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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我這麼名貴的衣料,陪你在這山野間劃拉,自得格外當心!”

  “上官大公子還吝嗇幾塊衣料?破了再買就是!”

  “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銀子不是天上掉的,要花心血掙的!”

  競庭歌反駁不得,轉臉看向了這頭。

  阮雪音只覺呼吸窒,不確定自己究竟在不在場間。

  然後上官宴也看過來,開懷大笑:“原來還有更慢的!雪兒你站在那兒幹嘛,走啊!”

  阮雪音沒反應,競庭歌便朝著她走,眉眼清晰至極,神情既嗔且笑:“我說你躲哪裡去了,喏,你的竹簍!這麼重,讓我背了這麼久,故意的吧!”

  阮雪音猛睜眼。

  曦光已至,天色將明,帷帳上的顏彩很似夢中顏彩,淺淡的斑斕。她臉頰濕透了,是淚如滂沱雨,轉頭見朝朝仍酣睡、面帶微笑。

  兩年了,心痛仍真切如昨,她挪近些,將臉枕在女兒肩頭,覺得好受了些。

  “娘親。”

  小手摸上來,觸及濕潤肌膚,“娘親又哭了。”

  “做噩夢了。”阮雪音柔聲,“是娘親吵醒你了罷?抱歉。”

  朝朝搖頭,“我自己醒的。我夢見姨母了,娘親,在山裡,但不是蓬溪山,更平坦些,她背著竹簍,正採藥——”

  阮雪音騰地坐起。

  朝朝一臉懵。

  “繼續。”

  “羅浮山。”朝朝被娘親的模樣嚇著了,呆呆答,忙也坐起,“我不認識那地方,就問歌姨,她說,說,”

  “說什麼?”

  原本記得很清楚,這般被逼問,反而有些模糊了。朝朝心裡急,勉力想,幾乎要哭出來,終於道:“說蘇氏一族發源於青川極南,白國海邊,所以這裡,當然便是羅浮山。”

  前言不搭後語的幾句話。

  阮雪音卻覺為兆亦為示。

  “娘親你,可是又想去羅浮山了?”

  阮雪音慨嘆女兒終年跟著自己,已成了肚中小蟲,“是這麼在想。”

  “等等吧。”朝朝一臉認真,“等春天的時候。我瞧著夢裡是春天呢。”

  阮雪音一笑,“朝朝不知道吧,姨母所說青川極南的白國,沒有冬天,四季如春。”

  “那我們去別的國家,是說去就能去的嗎?”

  “如今不是別的國家了。也是祁國。”

  朝朝似懂非懂哦一聲。

  “但朝朝說得對,等春天吧。”

  “那很快了!一月都將過了!”朝朝掰著手指算,“而且靠海的話,是不是還能坐船玩兒?爹爹說曾與娘親約定,要一起出海,至今未兌現呢!”

  這傢伙真是什麼都說。阮雪音甚覺無語,搖頭,“只能明年了。此番咱們還得去隱林,然後——”

  朝朝一拍腦門兒,“然後去蒼梧,給姨母換藥!”

  阮雪音拍拍她的小腦袋。

  “隱林又是什麼地方?”

  “是,一座寺廟。”

  乍暖還寒二月天,這日難得晴好,愈近山門雲霧卻開始繞,以至於遠遠望,隱林寺的七彩琉璃頂完全懸浮在空中,如海市蜃樓。

  “娘親,”下馬車,從舊宮一路跟來的護衛已走在前,朝朝輕拉阮雪音衣袖,“我有點怕。”

  “佛家之地,最無須怕。朝朝待會兒見到佛祖,認真拜一拜,心中許願,或能實現呢。”

  朝朝點頭,母女二人行至山門前,發現住持已走下長長石階,就候在近處。

  “殿下。”

  朝朝如今已很習慣娘親被稱殿下,知道是皇后的意思,且能據此分辨哪些是娘親的故人。

  娘親的故人真多。她心想。連和尚都認識。

  “不敢。”阮雪音回禮,日子長了也不再糾正這稱謂,“好久不見,大師。”

  “阿彌陀佛。今日惠風東來,貧僧即知有貴人將臨,一早便在此迎候了。”

  阮雪音聞言去看他身後彩色的經幡,東風中揚起,整齊往西飄。“春來東風勁,實乃時令使然。大師怎也學會巧言令色了。”

  住持微一笑,“出家人不打誑語。殿下是本寺最後一位觀蓮的施主,與天地萬象有別樣因緣,行走於世間,自有萬象應。”

  這話玄妙,對方神色卻淡然如昔。阮雪音稍忖,也不深究,雙手合十一禮:“今日前來,為進一炷香、聽半日經。”

  住持淡觀阮雪音片刻,“昔年天下競逐、風雲變幻,殿下都始終懷靜氣於內,站在人群中,不與眾人同。貧僧,印象至深。”

  經年計算推演,如今的阮雪音怠於揣摩,無波無瀾聽他繼續。

  住持一嘆,“今日再見,殿下竟是失了靜氣,墮於執念了。”

  阮雪音不回應,不辯白,牽著朝朝入大殿,燃香禮佛。然後母女兩個並坐蒲團上,闔目聽經,一口氣到正午,朝朝全程安靜、一次都沒鬧過。

  “小殿下慧根深厚。”

  不知是否受了誇讚,小傢伙吃齋飯也格外香。飯後住持引路轉寺,行在山路間,經過錯落僧舍,初春的翠竹與水杉釋放出獨有的清氣,阮雪音忽就想起寂照閣盡頭那座巨大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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