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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用武藝的人,一辨認,裴愛竟是真暈了。
餓暈了?還是累暈了?
他再仔細給她一把脈,眸色越來越沉。
這女郎竟有了身孕。
尚且,不足三月。
想著之後要挾持裴愛,北上戰場,路途註定辛苦,到時候胎還保不保得住另說。令狐然便沒告訴裴愛,自己號出,只自己知。
待裴愛幽幽轉醒,發現自己的身體正逐漸向上山移動。
她移得很穩,而且自己不累,裴愛往下望去,發現是有人背著她——準確地說是馱,她方才昏睡,雙手無力垂著,全靠那人反剪雙臂兜住她的兩腿和臀部,才不至滑落。
黑黢黢的夜,裴愛側頭去看清,發現馱她的人竟是令狐然。
情不自禁一個哆嗦。
這一哆嗦,令狐然就曉得她醒了。
但他只哼了一聲,並無其它言語,繼續上山。
裴愛怯怯問他:「我們要一直走到山頂上去嗎?」
令狐然冷道:「你也是蠢貨嗎?」
他們要翻過這座山。
裴愛不敢再說話。
令狐然馱著她,攀登向上,路並不好走,這山也陡峭,他步伐不快,卻極穩。裴愛不禁想起有一回在院中觀賞王峙練劍,夫君隨口同她提過,武藝好的人,下盤都穩。
好像走了許久,令狐然突然開口,不緊不慢問她:「我背著你,就沒有一個謝字麼?」
裴愛趕緊道:「謝謝謝謝謝謝……」說到後來太快了,舌頭都打結。
只要不殺她,可以像抄經那樣給他抄金色謝字一千遍。
令狐然輕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是誰麼?」
裴愛立馬搖頭否認。
令狐然卻手往下一沉,大有要將她甩出去的勢頭。
裴愛趕緊道:「就、就知道一點……他們說你姓令狐。」
令狐然雙臂重新升上來,兜住她,笑道:「你沒聽過北邊骷髏山的頌歌麼?」
「沒有。」
「骷髏山,沒聽過?」
裴愛仍是搖頭。
令狐然一聲長嘆:「看來我的名氣還是不夠大啊!」
裴愛求勝心切,當即解釋順帶一丁點馬屁:「不是的,想來你的名號,在北邊肯定是如雷貫耳,婦孺皆知!我要是北人,一定對你無比崇拜和神往!但我在南邊,我們漢人百姓,從不關心北邊的事情,連你們那邊的皇帝是誰都不知道。」
令狐然上回在玄妙觀劫持過裴愛,曉得她是桓主帥的兒媳,暗暗吃驚她這等身份,都不曉得北邊一丁點事情。
不禁歡喜,知己知彼,他們對漢人無比了解,漢人卻覺得他們是蠻夷,根本不想了解,不去了解,閉門鎖聽。
這場仗,他們贏定了!
令狐然轉頭,雖然側著臉,但與裴愛的臉近在咫尺,眼盯著眼,目光沒有一厘能逃的地方。
他問她:「你不會說我們的話吧?」
第54章
裴愛當然是搖頭啦!
之前那幫北人,除了火拼死的,就是被令狐殺的。她要是會講北語,他肯定擔心她把自己殺同伴的事傳出去,會滅口的。
裴愛道:「不會,北語完全不同,沒想過學。」她趴在令狐然背上,一副腦袋疼的樣子。
令狐然笑笑,也沒提教她。
兩人繼續上山,前頭沒什麼樹枝阻攔,路也由陡轉平,應該是到山頂了。
但仍舊黑黢黢,什麼也看不清。
令狐然不耐煩地問她:「好了點沒?」
「好些了。」
裴愛話音剛落,令狐然就把她似放時丟下來。
讓她自己走。
但仍扣住她一隻手,似扣個手銬,免得她逃跑了。
兩人往北翻山。
走了會,令狐然突然止步,裴愛前邁了一步,觀察到令狐然的變化,也停步。
是有人來了嗎?
雖然知道荒山野嶺希望不大,但裴愛還是期盼著她想的人來救她。
來人手腳很輕,仿佛踩在風上。
離得近了,裴愛漸漸感覺不對勁,來的竟是一匹狼。
這是她第一回 見真狼,人都說狼類狗,可親眼見了,是完全不同的,瞟一眼,狼的毛髮渾渾不清,卻令人的毛髮全豎起來。
裴愛躡腳退後,躲在令狐然後面。
四周又有動靜,竟是左右再來兩匹狼。
三匹頭朝著同一個方向,便是令狐然和裴愛所站之處。
狼眼珠子放光。
裴愛以為「英勇」的令狐然會迎面而上的,畢竟他殺人那麼果斷,可他竟牽著裴愛,調頭就跑。
三狼嚎叫,撲跑追來。
前頭也沒什麼可逃的地方,有一個洞,令狐然果斷帶著裴愛鑽了進去,又搬石搬樹,暫時擋住。
愈發伸手不見五指了。
裴愛聽見他呼了一口氣。
緊跟著是許多口氣。
裴愛第一個念頭,他怎麼大喘氣呢?繼而激靈,不對,不是令狐的呼吸聲!
是從洞內深處傳來。
緩緩的,他們看見許多雙眼睛,自黑暗中而來,是蝙蝠嗎?不是!熒熒寒光,比外頭野狼的眼睛更幽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