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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窈聞言靜默片刻,有些不知怎麼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娘娘……也或許正是因為他什麼都沒有變呢。」

  什麼都沒有變,只是他將自己重新活成了那個為她遮風擋雨、對她全心全意的少年郎。

  世上本沒有回心轉意一說,有的只是兜兜轉轉一圈後,重新相遇的兩個人,但是有些原本相攜前行的人,卻在漫長的路途中消耗了所有的精力,鬆開了手後背道而馳。

  分不清哪種更不堪,也談不上哪種比較幸運,只是各人的境遇不同,遇到的人不同罷了。

  皇后恍然間怔忪片刻,忽地笑了,「也是,若是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再深的情分也都不是對他的了。」

  「本宮倒是從你這裡受教了。」

  皇后說著話略嫌台上聒噪,揮手教幾名戲子退下了,不多時,恰逢有承乾宮的小太監前來傳話,說是皇帝稍後會駕臨坤寧宮,溫窈當下也不便再久留。

  只是先前每回她進宮一趟,皇后多少都會給她說些南疆的消息,但這次明明話頭都到了嘴邊,誰知並沒有提起。

  她也不好追著問,只好作罷。

  那些並不是什麼機密,只是如大軍已抵達南疆,賀蘭毓與當地異民取得聯繫進山勘察等一應進度,相關之人眼裡是公開的,但不相干的人想知道,還真是難得很。

  溫窈走後,皇后起駕回坤寧宮。

  路上隨行的掌事宮女靜婉問道:「娘娘適才可是怕溫夫人傷懷,才沒有告知她賀相近況?」

  皇后迎著日光微微眯了眯眼,沒點頭卻也沒搖頭,話音淡淡地,「總歸如今只是說人失蹤了,死不見屍便權當他還活著吧,說出來平白斷了人的念想。」

  昨日晚間兵部遞上來的消息,丹雲山脈山勢險峻易守難攻,不利於大規模作戰,率軍六萬之眾,但都只能駐紮在丹雲山外做圍堵之用,真正能在山中靈活調動的不足六千人。

  賀相親自率軍屢次鎮壓十八寨暴動突襲,不料一月前追擊敵寇進山,蹤跡就此消失在茫茫大山中,副將苦尋至今無果。

  那片山脈里殺人的不光是兇狠的異民,還有數不盡神出鬼沒的毒物,隨便哪一樣都能要人的命,一個月還尋不見,可能屍骨都沒能剩下。

  皇后心下隱約也覺惋惜,想著又吩咐道:「往後也不必再召溫窈進宮了,她有她的少年郎,摻和進來反倒格格不入。」

  「可是……」靜婉稍有遲疑,「陛下原就在與娘娘慪氣,娘娘如此護著溫夫人一回,教陛下知曉恐怕要更覺得娘娘在置氣的。」

  皇后輕嗤了聲,「隨他怎麼想吧,都不過是男人那點兒征服欲作祟,也不是非溫窈不可,原就是賀蘭毓碰過的人,就算真教他得到了,約莫也新鮮不過三天。」

  她和皇帝夫妻十多年,最了解他,也最厭惡如此了解他,有些人你越看得清楚,心就免不得越冷。

  可皇后這廂難得大發善心一回的隱瞞,在溫窈出內宮門遇到太子殿下時,依然全都功虧一簣。

  太子殿下如今十歲,幼時在邊城時便喚賀蘭毓作伯父,後來到了盛京喚作相父,先前在皇帝的御書房旁聽政務,由此知曉了南疆一事。

  他應當是久久不願相信一貫用兵如神的相父,竟然會在那麼個小地方輸了。溫窈上前行禮時還看見他微紅的雙眼,顯然是哭過的。

  她起初也不過為了守禮,才隨口一問他怎麼了,誰承想太子抬眸看上來,一眼認出了她後,吸口氣,竭力自持著說——請她節哀順變。

  溫窈當下呆滯了片刻,雖然不知何事,心弦卻也陡然猛響了好大一聲。

  她不太願意深想,只好扯了扯嘴角,猶疑道:「我為何不懂殿下的意思,殿下可否說清楚些?」

  太子似乎有些同情她,遂耐性道:「昨日傳來南疆軍報,相父他……他失蹤了。孤捨不得他,你是他夫人想來還要比孤更捨不得,所以還望你節哀順變。」

  他先前在相父書房見過一副畫像,就是眼前這個女人,那時候問了相父,相父親口說是其夫人,只不過夫人現下並未住在相府。

  但那些細枝末節溫窈後來忘了問,她也記不清自己怎麼回的溫家,待回過神來時已經不慎在書案前摔了一跤,小臂磕在桌角,疼得半邊身子好似都是麻木的。

  雲嬤嬤聞聲進來查看,便見她癱坐在地上,額頭冷汗層層,一張臉卻又是毫無血色,當即嚇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她坐到書案後。

  「主子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溫窈終於從耳邊嗡嗡不停地轟鳴中抽回思緒,望著雲嬤嬤焦灼不解的面容,微微蹙了蹙眉,而後搖頭說:「沒事,沒有什麼事。」

  她將雲嬤嬤指使出去,關上門自己拿出藥箱,坐在書案後一邊給手臂抹藥,一邊看了看角落裡兩個並肩而立的木偶娃娃。

  心中只道:或許是軍報延誤,南疆至盛京,飛鴿傳書也要月余,若真的主將出了事,怎麼會還不退兵?

  溫窈大抵善於給自己尋找安心的理由,待到年關底下,南疆主將易人,軍報也理應不會再延誤時,她又覺得賀蘭毓要是真遇險,盛京城中不該這麼悄無聲息,連賀府都還沒動靜,瞎猜都是自己嚇自己。

  如此又撐到開春兒三月份兒,她好幾個月沒出溫家大門了,甘願耳目閉塞,不想睜開眼睛看街上的熱鬧,也不願意聽見外頭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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