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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裡有了甘味,心裡也好受些。抿唇回以一笑,半坐起身,「皇上還沒有用膳吧?」

  他眯起眼睛,並無笑意,拇指撫過我的眉眼,輕聲嘆道:「狸奴,我一日不在,你是又聽了什麼閒話?」

  我含笑搖頭,喃喃自語:「既吃了你的蜜,哪裡還能白人罪狀?」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六章 慊慊只為汝

  也不知幾更天了,正睡得懵騰,忽覺耳鬢廝磨,一手探進我的中衣里。我不滿地推了他一下,又聽軟語相喚,一頓撮哄,終是被他吵醒了。拓拔烈的癇症才愈,我本不願應他,但這人認準的事,向來無所不用其極。

  臘月夜長,夜長人奈何。一番雲雨繾綣,只覺自己在他手裡化為一丸墨錠,在鐵臼里被搗煉了萬次,拉圓捏扁,才塑成形狀,又在硯里被細細研磨,四肢百骸都化成了溶溶汗水……

  飛蛾赴火,蠟炬成灰,十年追隨,王敏身無長物,只能焚身以報,還你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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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推門,晨露未晞,萬物如膏沐。永平已經候在廊下,見我稟道:「夫人,百里先生來了,正請在偏殿喝茶。」

  回身見拓拔烈還未出內室,我疑道:「今兒怎麼來得這麼早?」

  「是,寅時就來了,已經候了多時了。」永平回道。

  拓拔烈敬她如師長,我自是不敢怠慢,「皇上這就起了,快請進屋吧。」

  待百里先生進屋落座,拓拔烈已經挽好袖口將腕子擱在脈枕上了。循例診視搭脈,三指輕取重按,數息過後,先生眉頭微皺,「陛下今日脈象浮數……」

  拓拔烈並無異樣,打斷道:「先生面色倦怠,夜裡沒有睡好嗎?」他們兩個行家切磋,我自是不懂。

  百里頷首,「是啊,昨夜太醫院裡鬧哄哄的不安生,到了丑時又來拍老身的門,反正不能睡了,索性早些過來。」

  先生在太醫院裡有獨門獨院的一間,除了照顧皇帝的身體,並不出其他人的診,半夜裡砸她的房門,必然是性命攸關的事情。拓拔烈沉下眉頭,「哦,是有誰不適嗎?」

  「是宇文將軍。白天行獵已經傷了元氣,哪裡還經得起酒肉饜飫,晚飯後就不適,夜裡陡然昏厥。太醫院出了些溫補的方子,不敢下猛藥,到了深夜還不見大效,只得來請老身。」

  拓拔烈聞言,眉頭攏得更緊,「將軍現下怎樣了?」

  「年紀大了,總是一日不如一日,哪裡還能和年輕人爭強鬥勝。老身是醫家,不是神仙,不過儘自己的本分。」百里先生撤回手指,抬頭看看拓拔烈,「能遵醫囑善加調和的,就多活幾年;若不聽勸,只怕老景不多。」似乎這話另有所指。

  拓拔烈理了理袖口,換上一副虛懷若谷的笑臉,「是,先生規諫,朕知道的。」好像被人捉到了把柄似的。

  我前腳送走先生,後腳就聽見他在屋子裡發脾氣:「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都死了嗎?怎麼沒人來報?」奴才們垂首不敢吭聲,他們怎麼會曉得,大戰在即,痛失將才,這是何等大事。

  匆忙著人備好車駕,陪著他往宇文將軍的住處探病。將軍下榻在廣成池館,院落裡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見皇帝前來,紛紛下拜。拓拔烈也沒顧上他們,逕自往裡走,「將軍現在何處?」

  為首的太醫慌忙起身,追了幾步,「回陛下,老將軍在寢房裡躺著。」又趨步阻攔道,「陛下,屋子裡頭病氣太重,恐怕衝撞陛下。」

  「神煞上天,百無禁忌。將軍現下如何了?」

  「晚飯後氣逆昏厥,丑時灌下的湯藥,現下才醒,只怕神志還不十分清楚。」

  說話間已入寢室,室內果然氣味混雜,案頭點了安神香,兩個女婢在床邊收拾嘔吐的穢物。拓拔烈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宇文將軍身邊,老將軍合目躺著,花白的鬍子散在衾被上。

  「將軍,將軍……」拓拔烈俯下身子輕喚了數聲,又伸手進被褥里探他的脈搏。

  老將軍緩緩睜眼,目光如熏,待辨清來人,抖唇欲語,卻是氣息哽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將軍莫動,朕來看你,你好好休息,有什麼話待日後再說吧。」

  宇文將軍愈顯激動,癃老的紫面上幾道青筋暴起,拼命囁嚅雙唇,頜下的花髯也抖個不住。拓拔烈輕輕按下他,撫慰道:「將軍要說什麼,朕心裡都明白。天下未定,將才難求,將軍是我代國的棟樑,朕日後還要仰賴將軍為朕領兵打仗呢。請務必保重身子,等瘳恙了,你我君臣還要共謀大業。」

  宇文將軍這才安靜下來,慢慢垮下身子,閉上雙眼。拓拔烈無聲長嘆,手指緩緩撫過他的白鬢蒼顏,搵去英雄淚。

  我撇過臉去,桑榆晚景,叫人嘆息良深。

  又坐了片刻,出門的時候,為首的太醫上前敘述病情,拓拔烈沒有細聽,想來剛才搭了將軍的脈搏,心中已經瞭然。廊廡下,候了不少家眷,為首的藍衫老嫗正是將軍的髮妻,見我們出屋,由么女攙扶著過來請安。

  拓拔烈屈身扶起老者,寬慰了幾句。那夫人神魂未定,嗚嗚咽咽說道:「老爺昨天回來還好好的,大說圍獵之事,還說皇上賜了虎骨……晚飯的胃口也比平常好,誰知……恁的就這樣倒下去了……」語罷,又掩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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