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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節:王衍:小時了了,大未必佳(6)

  司馬睿和王導的南渡不在王衍狡兔三窟的謀劃中,未來晉室的南移也是王衍不曾料及的。細察王衍"三窟"之說和其後事態發展,可以認為司馬睿、王導受司馬越、王衍之命南渡,並不是為司馬越、王衍南逃掃清前路。

  王衍主觀上並沒有南渡長江的意思,他所經營的"三窟"均在江北,之所以讓司馬睿和王導南渡也是為了搜刮江南財富,以充軍用罷了。司馬越、王衍勢力的地方色彩很濃。在後趙石勒緊逼的情況下,他們只求死守正朔所在的中原,而非南逃江左。

  面對異族進攻洛陽,司馬越的戰略意圖是依託老本營徐州,守住洛陽,組織游軍與石勒周旋。王衍是支持司馬越這一戰略意圖的。當洛陽由於劉淵、石勒的攻擊而人心浮動,遷都避難呼聲甚緊時,"衍獨賣車牛以安眾心"。

  後來,司馬越、王衍無奈棄洛陽,擁軍東行,司馬越於道中病死,托後事於王衍,王衍必欲扶司馬越的棺柩歸葬東海,以至於在東歸道中為石勒所擒,王公士庶十餘萬人俱死。司馬越、王衍的擁眾東行,從戰略戰術上看不出有其他用意,只是反映了他們以及他們的將士"狐死首丘"的願望而已。

  司馬越、王衍一心東歸而無南渡意圖,客觀上便利了司馬睿、王導在江左獨立經營。

  東方青、兗、豫、徐諸州士族名士則多在胡騎侵逼之下南渡長江,歸附司馬睿。昔日司馬越手下、王衍苦心籠絡的一批名士也陸續南渡,成為司馬睿的主幹,有助於司馬睿、王導勢力的壯大,而且也顯示出麇集江左的這一集團是洛陽朝廷事實上的繼承者。

  爾後江左的門閥士族,大體上都是出於昔日司馬越府的僚屬。而王家的前途並不如王衍所預想的那樣,依靠"三窟"之計,成就霸業,而是在王衍沒有委以重任的王導手中繼續顯赫下去。

  東晉"王與馬公天下"的政治局面的形成,雛形成於司馬越和王衍的合作,而在司馬睿和王導合作時做大,王家也繁榮至極,成了東晉、南朝、隋唐幾代的名門望族。這一切是和王衍的努力和安排分不開的。

  結束王衍華麗而虛誕人生的是石勒。

  永嘉五年(411年),石勒圍逼洛陽。司馬越為了突圍,率領大軍二十萬進攻石勒。不料想,司馬越於途中染疾故去,王衍受司馬越臨終相托,扶柩東歸。

  司馬越一死,王衍頓感失落,有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付諸東流一般的感慨。王衍帶領著疲憊之師朝東海國的方向行進。一路上,王衍不止一次地擦拭淚痕,感嘆時運不濟,生不逢時,處此亂世,生命尚且賤如草芥,何況人生之抱負理想!

  敗軍之際,一生崇尚清談的王衍似乎忘記了這個雅好,一直悶著頭,沮喪著臉,如喪家犬一般。統帥尚且如此,軍士何談士氣二字?整個東歸的軍隊,沒有一點嚴整的陣勢,零零散散,好像落難之民。這樣的統帥和軍隊倘若遭遇敵人,不敗卻如何?

  這時候,王衍關鍵時候掉鏈子的習慣又發作了。王衍想把統帥的位置推讓給襄陽王司馬范,但是司馬范不接受,無奈之下,他只好獨力承擔西晉王朝存亡的大業。

  王衍一生都違拗於政治鬥爭的旋渦,見風使舵,從來不敢獨當一面,而且好談務虛,沒有好男兒為國建功立業的責任感,註定了他在亂世中,只能淪為卑微的苟且之徒,既可笑又可恥的下場。

  王衍這日正在行軍,看見前方有一隻麋鹿在枯樹下啖草。樹蒼老而枯萎,樹皮皸裂,樹枝虬然。忽然一陣飈風吹過,大樹覆而壓在麋鹿身上,麋鹿不得掙扎,絕氣而死。好漂亮的一隻麋鹿,沒想到轉瞬竟歸他世。

  王衍惶恐,忙召來隨軍謀士,詢問歸途中遭遇此事有何說法。謀士看後,不發一言,只仰天長嘆數聲,垂足頓雄而去。王衍大惑,心知此兆不祥。王衍遂下令停止行軍,原地修整。他來至麋鹿覆死之處,呆然而立,口中言道:"飈風疾馳,麋鹿覆死,不知兆應何人?"

  王衍正在惶惑中,忽聽軍中騷亂。回首觀看,見一彪人馬從尾部掩殺而來。追兵高挑大旗,上書"漢石勒大將軍"六個大字。王衍一看,頓感胸前悶塞,天旋地轉。

  統帥無能,臨陣不知所措,軍士們亦慌亂無主,未經戰鬥,互相踐踏而死者無數。王衍此時早已癱軟,束手就擒。就這樣,石勒未費一兵一卒,將王衍帶領的東歸隊伍全部生擒。

  石勒俘虜了王衍的軍隊,發現司馬越已死,便將司馬越的屍體從棺柩中曳出,舉火焚燒。石勒雖出身羯胡,但卻是少數民族少有的英明領袖。他不識字,卻讓人給他讀史,算得上有見識有胸懷。石勒指著司馬越的屍體說:"此人擾亂天下,我今為天下人報仇,焚其屍而祭告天地。"可謂一語中的。

  第41節:王衍:小時了了,大未必佳(7)

  後石勒又令俘虜環坐帳下,詢問晉朝何以失天下。

  慣掉鏈子的王衍此時又顯示出其每逢關健時刻必折氣節的本事。敗軍之際暫時淡忘的清談雅興,這時又被他又拾將起來,面對石勒侃侃而談,賣弄口才。此際若是王衍大罵石勒,誓死維護晉朝宰輔的尊嚴,後人也不會詬病於他。可他卻置民族氣節與尊嚴不顧,詳述晉朝衰敗之根由,並言說自己並非決策者,將責任推諉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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