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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錯了。"她識時務地投降。

  厲擇良心滿意足地放開她。

  寫意拿了紙巾一邊擦著自己的臉,一邊抓緊時機惡狠狠地朝厲擇良房間裡雪白的牆壁下手,連連蓋了五六個戳以泄憤。

  她也只能這麼發氣。

  就在第七個下手的時候,她側了側頭看著那幾個紅印,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我記得我當時要的是'寫意良衍'啊,你刻反了。而且印章的字不是豎著念的嗎,怎麼變成橫著的了?"

  "沒反,就是'良衍寫意'。"他回答。

  而且這樣橫著刻,無論從哪頭開始念都是良衍寫意。

  "為什麼你的名字要在上面?"寫意蹙眉。

  "男人本來就該在上面。"厲擇良雲淡風輕地說。

  第十三章

  (1)

  小時候,寫意見過很多弱不禁風的女同學,每學期八百米測試以後她們的臉色難看得要死,好像隨時都要倒下,於是每次體測之日便是男生們大獻殷勤之時,擁上去對體弱的女生噓寒問暖,好不體貼,讓人羨慕。可惜她偏偏跑個三千米都只是咳嗽兩聲而已。

  隔壁有個姓huáng的姐姐,有時鄰居隔斷時間看到她經常會感嘆:"huáng妮啊,阿姨幾天不見怎麼又長高了,水靈了。"

  而這些阿姨一看到寫意,則說:"小意啊,身體好,真健康。"

  開始聽得寫意還沾沾自喜。後來,她才發現別人對她的讚揚只在結實和身體好兩個方面。久而久之,她得出個結論。

  原來,一個小孩如果樣貌好,就誇她"漂亮"。如果身材高挑,就說"又長高了"。如果學習好,能夸"聰明、有出息"。如果個xing好,可以說"多懂事多體貼父母的孩子啊"。如果前面四方面都不占,那麼好吧,只能說"健康,身體好"之類的了。

  人家都是學習第一,舞蹈比賽第一,演講第一,每次親戚問到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登山比賽第一。"而且是男女同組……

  所以弱不禁風這個形容詞,曾經是寫意夢寐以求的。

  可是,從小到大唯一和她作對的身體部位就是牙齒。從半夜開始她就牙痛得要命,又不敢對厲擇良說。他白天去醫院做了康復治療,累得要命,好不容易不用吃藥都能睡著。

  第二天一早被厲擇良揪著去看病。醫院診室里亮堂堂的,隔壁有小孩在看牙齒,不和醫生合作,大哭大鬧,一直叫媽媽。

  她躺著,心慌地在燈光下張開嘴巴,厲擇良則坐旁邊。醫生不停地讓她張嘴,漱口,張大……

  待她腮幫子都開始酸澀的時候,醫生下了個結論:"左邊上下都有兩顆智牙要拔掉,不然還會疼。"

  寫意一聽拔牙,臉色突變:"我不拔。"

  "不拔的話,還會繼續痛,如果發炎的話會更難受。你們考慮下。"

  寫意癟著嘴,乞求地看了厲擇良一眼:"我不拔。"

  沒想到厲擇良說:"拔吧,反正智牙也沒用,以絕後患,免得你以後再疼。"這一句話等於收回了給寫意的救命稻糙。

  厲擇良接著去jiāo了錢,然後帶她又去照牙片。

  回來以後,醫生看過牙片,問了生理期、過敏史之類的問題以後,請本人簽字後叫護士去取麻藥。

  "阿衍。"寫意躺在椅子上伸手,向他求助。

  厲擇良走過去接住她的手,握住說:"長期這樣難受也不是辦法,反正來都來了,要是以後懷孩子了,又不能隨便吃藥疼起來怎麼辦?"

  "哦。"寫意面色一紅,不再說什麼。沒想到他的理由講得這麼嚴肅,考慮得這麼長遠。孩子,這人已經想到要孩子了,可是離婚期還有幾個月,他不是想先上車後補票吧?

  醫生將麻藥針伸進去,像蜜蜂蟄人一樣,扎了幾下:"等幾分鐘,麻藥起效,就可以開始了。"隨即護士擺了一個陶瓷的托盤在寫意的臉邊。托盤裡有各種型號的鉗子,釘錘,還有刀,寫意瞅見了後,要不是厲擇良適時拉住她,幾乎是蹦起來就逃。

  "阿衍。"她哀求。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很疼的,不是還有我陪你嗎?"

  "你不要……走。"寫意覺得嘴皮和舌頭都開始發麻,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嗯,不走。"他依舊握住她的手,就站旁邊。

  醫生用夾子戳了戳寫意的舌頭;"藥效上來就可以拔了,痛的話就舉手。"

  哪知醫生連戳了寫意幾個地方,她都說有知覺。

  又等了一會兒,她還叫有知覺。

  "有些人對麻藥有抗藥xing的,要是這樣,只能再加一劑。"醫生說。

  厲擇良點頭。

  護士只好又去取了一支麻藥,第二針打下去,等了十分鐘,再試探。寫意舉手還是說有痛覺。這下醫生沒轍了,歪著頭看著寫意的牙說:"沒可能啊。"

  正在醫生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厲擇良卻看出門道來了。她說話時甜頭都不能打轉了,還說人家麻藥沒效。他還不了解她?明明白白就是在苟延殘喘。

  "寫意,你也別拖延時間了,有句話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眯起眼睛說。

  寫意絕望地看著居高臨下的厲擇良,只得張開嘴任由醫生處置了。

  醫生掰開寫意的嘴巴,她左邊的智牙只冒了點白色的牙尖出來,所以只要咬到一點,牙齦就會發炎。如今鉗子很難夾穩,使上勁,醫生試了試,無功而返。

  "我們要用手術刀將牙齦切開一點,把牙齒剝出來,才能拔。"醫生怕影響寫意qíng緒,將病人家屬拉到旁邊小聲解釋。

  厲擇良聞言臉色微微變:"要切開?"

  "切了後fèng兩針。"醫生說,"不加錢。"

  厲擇良看了看寫意,只能同意。

  於是,手術刀伸進嘴巴,在牙齦上鋒利地切了兩刀,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裡湧出來,淹沒到口腔里。醫生用棉球蘸了蘸血跡。

  而被切的寫意,因為麻藥的關係,自己又看不到,渾然沒有痛覺。就巴不得醫生快點,嘴張久了難受。

  厲擇良看到那蔓延的血跡,將握住寫意的手掌漸漸收緊。

  夾子不留qíng面地扯了扯傷口,將牙齒從牙ròu中剝出來了。然後上鉗子,使了使勁,牙齒動了動卻仍舊頑固地不脫落。於是,又來了個醫生,上了釘錘,來幫忙。這種拔牙陣勢,真是嚇人。

  一錘一錘,敲上來,寫意才真正有了知覺。不是來自牙齒,而是頭部,一震一震的,就有種暈眩的感覺。

  她難受地閉著眼睛,無法看到側邊厲擇良此刻異常慘白的臉色。他一手牢牢握住寫意,而另一隻手扭住寫意躺著的那診椅的邊緣,因為太用力骨節都發白。

  好不容易,將那頑固的牙齒拔出來,醫生朝托盤上一放,擦擦汗說:"休息五分鐘,我們拔上面那顆。"

  厲擇良卻拉起寫意,意外地說;"不拔了。"

  醫生說:"也好,今天好好休養下,下次繼續。"

  因為麻藥的感覺還沒過,寫意沒什麼痛覺,就和厲擇良坐在走廊上休息了下。

  "下次還要來啊。"其實她想通了,反正也不是很痛,早死早升天,不如一次xing解決。

  "不來了。"他說,"再也不來了。"

  寫意看了厲擇良一眼,剛才他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的模樣還歷歷在目,怎麼突然就有了一百八十度轉彎:"可是我們jiāo了錢啊,不拔多làng費。"

  "倒給錢,都不拔了。"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那也不拔。"

  寫意樂了,他居然想通了。

  "可是,要是我以後疼呢?"她咬著止血棉,繼續模模糊糊地問。

  "疼的話,我買藥給你吃。"

  寫意又瞅了瞅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故意說:"可是,要是有小孩兒了,不能隨便吃藥啊。"

  "暫時不要孩子也行。"他居然說。

  "可是……"

  "你哪兒來那麼多可是可是?"他蹙眉。

  聽見厲擇良這麼說,寫意恍然大悟:"阿衍,難道你害怕?而且人家拔的是我的牙,又沒拔你的,你害怕什麼?"

  她想起他以前喝醉的那句"人家扎你又沒扎我"。於是,又原封不動回敬給他。

  厲擇良別開臉,居然沒有再和她拌嘴,什麼也沒有說。過了許久之後,他才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話。

  "讓我心疼。"

  "阿衍,我難受。"她撲在他懷裡,病懨懨地撒嬌。

  "我知道,"厲擇良摸了下她的臉,"我不去上班了,陪著你。"說完就去拿外衣口袋裡醫生開的消炎藥,隨即倒了開水餵她吃藥。

  牙齦上的傷口一直在不停地出血。每隔半個小時,她就要去廁所吐一次,免得咽下去。可是吃藥的時候,必須喝水,一喝水混著血的口水就一起下肚,嘗到鐵鏽一般的血腥味,寫意一噁心不禁將下藥的水一起嘔了出來,流到被套上髒了一片。

  寫意原本以為厲擇良又要訓自己,沒想到他看到那血跡,眸色微變,竟然摟住她說:"以後我們再也不去拔牙了。"

  寫意將臉忱在他肩上說:"阿衍,我不疼。就是吃了藥想吃甜的。"

  厲擇良便去替她找糖,水果糖拿過來,她卻說:"我要吃牛奶糖。"他一點兒沒遲疑,立刻去換。

  當日,厲擇良終於讓寫意享受了回什麼叫有求必應和無微不至。難怪電視上的女主角大部分都愛生病,原來還有這種待遇。

  她一生病果然就金貴了起來。只要是她犯錯惹厲擇良生氣,還沒待他發作,她就耍賴說:"哎呀,我牙好疼還頭暈。"每回出口就見效。

  可惜,她身體天生qiáng健,不到兩天就恢復得活蹦亂跳的。所以,這樣的理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她日漸壯碩的體魄而變得越來越站不住腳。一定要慎用,寫意心裡琢磨。

  這幾天,他們準備又搬回市區的公寓單獨住。厲擇良清楚她不太喜歡和那麼多人住一起,還是倆人獨居比較隨意。於是趁著周末,寫意拉著他去超市購置些日用品。

  一路寫意都很留意他的腿,怕他有一點點痛,"我進去買,你在車裡等我。"

  "我很好,不用你來瞎cao心。"他qiáng調。

  這天是周六,下午的超市特別擁擠。到處都是降價打折,商品促銷,嘈雜極了。人來人往中,他怕她擠丟了懶得又去找,便一直牽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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