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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歲終之時,不僅是顏歲願的生辰,還有年節以及祭祖等等大大小小的瑣事。

  因而,顏府年關時節總要比其他門庭年關倍加忙碌。老管家帶著一眾僕役在會客的大廳清點著年節走動需用的回禮以及收到禮品,顏歲願則跟著父親見見各路官員。

  來的都是些年事已高的白翁,若不然就是模樣粗陋卻硬氣十足的將領。一連幾日,皆是此種情形。顏歲願見得倦了,便不再見了。

  直到將要到除夕,顏氏預備祭拜列祖列宗這日,來的人才有些不一樣。但,顏歲願卻也不願在去開眼。前些日子見得人,已然足夠他了解官僚間你來我往的禮節。

  祭拜先祖的這日卻不同,顏氏不少族中少女都滿面春紅,格外羞怯卻又嬌艷。顏歲願倒是也慣了,因為常日裡總有旁的少女見他亦如此。但他打心裡不喜歡這種作態,因而除了常日裡母親的要求和必須要的走動,他才在人前顯山露水。是以,還是顏時遠與顏時巡兄弟親來,才叫得動他。

  顏時遠沖他挑眉,一改往日長兄如父的架子,笑的不懷好意,「歲願,你可見過程門的嫡子?」見顏歲願神情淡漠,顯然是不記得這號人物,「就是程暄!」

  「……」顏歲願仍舊興致缺缺。

  顏時巡瞧不下眼,奪了話語權,說:「今年春天,叔母不是特地邀約京中清淨人家的夫人們去京郊踏青,實則是為歲願你相看妻室。本想著就那麼給你定下妻室,卻不想正在貴女們放紙鳶的時候,京郊一群野小子冒出來攪和好事。便是那個程暄,領頭將貴女們的紙鳶全部射下來!因此,貴女們全失了體統,奔著程門要紙鳶。因此,叔母生了好些天悶氣不說,連你的大好姻緣都壞了!你竟是一點都記不得程暄嗎?!」

  他忖度著,程暄此人也是京中能排上號的世家公子,模樣俊美,性情出了名的灑快恣肆。是以,倍受公子哥和姑娘們的青睞。

  顏時遠對程暄先前射紙鳶一事略有耳聞,立時附和,「對,就是這事!叔母事後還曾尋你不是,說你生的玉面內里實木,若肯策馬御街一趟,那些奔著程門要紙鳶的姑娘們必是悔得腸子虛青!偏你不肯,氣的叔母失氣度地說了句程家那小子將來定沒得一樁順心得意的姻緣。」

  「……」顏歲願雖然仍舊不言,但儼然是想見一見這個程暄了。

  路上,顏時遠與顏時巡唯恐他為前事見了程暄失了規矩,皆止不住勸道:「歲願你便見一眼人就罷,不值當為著行不規言不矩的人壞自己的氣度。」

  顏歲願頓步,目光清淡卻含壓迫地看著兩位兄長,「他是什麼人?」

  「……」顏時遠和顏時巡一愣,心說人家攪了你的姻緣你卻是連人家何方神聖都不聽聞過。兩人舌頭大了半晌,才半清不楚地道:「據說是個精於嬉戲之道、行止輕浮的紈絝子。」

  顏歲願瞭然,還依禮謝過兩位兄長。而後逕自去前廳見人。說來也是去的晚了,程門的人已經去了。本是見不得程藏之,卻不想程藏之未跟著家人回去,倒是在外等著來走動的好友一同戲耍去。

  便是送程藏之好友這一家,顏歲願才微瞥見與好友勾肩搭背的程藏之。瞧見程藏之面容,生的很是細緻眉眼天成,雖還是稚氣未脫卻神態鮮活。面貌錦而不媚俗,且含少年人獨有的氣質,很是合顏歲願眼緣。

  匆匆見過程暄,顏歲願便被請去宗祠祭拜先祖。緊接著便是一陣顏氏族人的期許之言,卻意外地未將那淡淡一目記下的程藏之忘卻腦後。

  後來再遇見程藏之的時候,顏歲願見程藏之同妙齡少女說話。確切地說,顏歲願只聽見少女在含聲細語不止,程藏之則是一副春倦之時才會垂著眼的懶態。

  『有失男兒風度。』顏歲願伴著心中一語,默然搖頭。

  就在這功夫間,顏歲願再望去,程藏之竟抬手抽去妙齡少女雲發間蝶戀花的釵子。還隱約聽見程藏之冷淡的嗓音:「本公子喜歡內里木頭的,越木頭的越喜歡,最不喜歡的則是簪這等蝶戀花沒個內斂的。」

  這是在嘲少女心思露-骨了。

  顏歲願本以為要聽見少女泣淚聲聲,卻先聽見噹啷一聲。程藏之將蝶戀花的簪子隨手拋棄,而後沒有任何負擔的背身,沒了人影。

  他一睹此情此景,暗暗覺著,程暄其人似乎並不是兄長們口中行止輕浮之人。否則大可不必方才一遭,更不必在無人處裝腔作勢。

  自然,顏氏兄弟對程藏之從前的看法是不能全然言盡。顏歲願只簡述七七八八。

  水榭風湧來陣陣荷香,吹散熱浪。顏歲願借著荷風傳話,「所以,我至今也未想通,你是如何變得如此不知自重。」

  程藏之應聲笑著,他當時哪裡是自重自愛,只是單純的不喜而已。對於不喜的人和事,何須耗費精神,直截了當的拒絕能省去諸多煩擾。

  他指尖纏著顏歲願落在他心口的鴉發,含著笑緩緩道:「我一生熱情,都耗在你處。」

  他所言的每個音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正應著顏歲願的心跳,也應著他自己的心跳。竟是比從前任何剖心之語,都要令兩個人更加明了。

  顏歲願恍惚十分,眼前風物都模糊著,直至程藏之側身探來占據他整個視野。似兩抹血線的唇輕動,程藏之直視著他,目光深邃卻將能望進他心底:「現在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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