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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天中午離開馬鬃山開始,一直到16日我離開酒泉,這幾天當地一直風雪交加。

  這些天,我總是在“網絡電話超市”集中時間打電話,一天要好幾次。電話超市,往往開設在“計生用品店”,一邊與遠在天邊的親友談著,一邊看著仿真的陽具與種種適用的器具,真是有點怪怪的。

  我每天都在一個半徑2公里的老城裡徘徊,我真的希望能在這裡自自在在生活幾年。哪怕有幾個星期也好。

  3月16日,臨出發前,見到了市主要領導。只有半個小時時間,是禮節性的拜訪。在交談中,我一再想到馬鬃山鎮清淨的街道,想到黑戈壁空曠的荒野。我想,也許有一天人們都知道了黑喇嘛,知道了黑戈壁的傳奇往事,知道了黑戈壁與絲綢之路的關係,知道了那然色布斯台音布拉格泉水,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將使馬鬃山鎮走上前台,突顯在時代的前列。

  《黑戈壁》十五(3)

  在80年前,歐文·拉鐵摩爾說,黑喇嘛是在重新結構古道,這個設想等於更新了古道的結構,著眼於改造進出新疆的“瓶頸”。拉鐵摩爾沒有涉及的是,黑喇嘛嘯聚黑戈壁時期,正在絲綢之路的現代化時期到來之前。汽車交通即將取代駝馬。斯文·赫定則是從這個角度看待黑戈壁的第一人。

  在這一點上,黑喇嘛,究竟是失敗者呢?還是勝利者?

  從嘉峪關上了K44次火車。正點10點48分,火車開出“酒泉的西大門”嘉峪關站。臨發車前,車廂里有幾人在與親人告別時哭了。說實話,我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真心實意的離別眼淚了。這又使我產生了失意感。

  列車走的是北線,這是我第一次坐北線車。

  車上人不多。我曾產生過這樣的錯覺:在車廂里就坐的,是身披薄薄的棉被與我交談的達西,是隨時會與別人交流感受的副鎮長娜仁娜,是用餘光打量著我、真誠勸誡一個陌生人的邊巴,是欲言又止的西力得克,是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別忘了我們啊”的達布,是盼望賓館賓客如雲的尼克木,是“國門小學”和老師們搭夥做飯的副校長哈斯巴特爾,是用手機將鎮上的朋友一一推薦給我的業餘歌手歡新,是用友好的、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外鄉人的“國門小學”的學生們……我們將一路同行。雖然起點不一樣,可我們有說不完的共同語言,有相同的終點。

  3月17日,火車路經了包頭、呼和浩特。

  晚上,7點,火車到達豐臺,我決定提前於豐臺下車。出站很順利,打了一個黑車(其實完全用不著),30元,十幾分鐘就回到家中。

  只有兒子在家。剛剛放下行囊,就接到幾個電話。沒人提到黑戈壁,黑喇嘛,馬鬃山。可一個比一個的事兒當真。

  離開兩周之後,我又跌回到原來的生活中。

  尾聲

  穿越黑戈壁(1)

  從4月開始,我就在準備動筆,將有關黑戈壁的見聞寫下來,寫成一本新書。可我遲遲不能坐到電腦前,開始寫作。

  本來,總是感到時間不夠用。這次我攢足了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麼利用它。

  有了不久前的新的考察,我需要重新研究手頭的資料。我不能立即進入寫作狀態。這在我確實不多見。

  我利用一切時間,從頭審視自己能面對的一切:書面的與眼見的。

  在馬鬃山期間,能到達並確認謝別斯廷泉水,使我頗有成就感。我曾發願,要走遍中國西部與探險發現有關的地點。這是其中最重要的之一。

  關於謝別斯廷泉水,我在地圖上作補充查證。我找到了1972年的《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中亞地圖》,同時,找到了1935年出版的《1927年-1934年中國西北科學考察團中亞探險路線圖》。關於謝別斯廷泉水,最重要的事件是與60年代中國與外蒙古正式劃定邊界有關的。據一位資深學者告訴我,當時蒙古國提出了一幅地圖,在這幅地圖上,黑戈壁的大部分區域是在喀爾喀蒙古(外蒙古)轄區。在兩國談判過程,中國主要領導人指示談判代表:在《1927年-1934年中國西北科學考察團中亞探險路線圖》中,曾明確標示出一個泉水的位置,就是“那然色布斯台音布拉克”(“謝別斯廷”),而且明確畫出兩國的界線是從這個泉水的北面通過的。在劃界談判中,中方提出了這幅地圖。因為它早已經是國際公認的著名地圖,最終中蒙的國界,在這一段就以泉水為明確的“界樁”。1962年12月26日,中國與蒙古國正式簽訂了邊界條約,1963年3月25日兩國互換批准書並生效,1964年6月,簽訂了兩國邊界議定書。

  而這個荒漠甘泉,從此有了另一個名字:中蒙邊界的第496號界樁。

  這個泉水的存在,就是古道存在的證明。在歷史上,每當走北線的商隊依戈壁與山脈之間的夾道西行時,謝別斯廷就成為天涯旅人的支撐點。是戰亂、災難等“不可抗拒”的因素,為行旅提供了艱難的選擇。當道路出現梗阻時,黑戈壁為不循常規的人預先安置了潛藏的秘境。當道路通暢時,黑戈壁成為旅人施展抱負的舞台。有水量豐沛的謝別蘇廷泉水存在,黑戈壁才會吸引更多的人,同時為每一個勇敢的旅人提供了一把進出黑戈壁的鑰匙。

  此行沒有前往明水。為了回憶在明水的見聞,我不但將2003年10月3日在明水拍攝的所有照片都沖洗出來,還將貝格曼當年(1934年1月28日)畫的《明水遺址實測圖》作了復原放大。這是關於明水的惟一第一手資料。一遍審視著像片與地圖,一邊儘可能恢復著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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