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門上那個已經氧化生鏽的銅質門環上畫著林肯總統的肖像。我把手伸進門環,輕輕地敲了幾下。等人應門的時候,我心不在焉地看著樓上那些窗口,覺得最好不要被站在窗戶後面的人看見才好。

  但滿是灰塵的窗簾並沒有晃動。橘黃色的柳樹谷看上去像一幢“死屋”。

  一條鋪著破舊方磚的小道從門廊的左方開始向屋後繞去,在門口等了幾分鐘以後,我踏上了這條小道。

  屋子的後門幾乎完全被柳樹的枝條所遮掩。微風輕揚,飛舞的柳條發出動聽的“沙沙”聲,就像是舞台上即將升起的綠色幕布。

  我把雙手環在一塊微小的玻璃上,如果我把腳趾頭踮起來……

  “你在這幹什麼?”

  我倏地轉過身。

  蒙特喬伊小姐站在柳樹枝搖曳的區域外頭,通過搖擺不定的枝葉,我只能看見她臉上的一塊塊橫肉,我莫名地急噪起來。

  “是我,蒙特喬伊小姐……我是弗拉維亞。”我說,“我想對你在圖書館給予我的幫助表示感謝。”

  蒙特喬伊小姐撥開樹枝,走到鬱鬱蔥蔥的樹蔭里。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園藝剪刀,眼睛像兩塊葡萄乾一樣嵌在滿是皺紋的臉上,她盯著我看了好一陣子,什麼話都沒有說。

  她走上小道,把我的退路給堵上了,我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下身子。

  “我非常清楚你是誰,”她說,“你是弗拉維亞?薩賓娜?多洛雷斯?德盧斯,傑克的小女兒,我說的不錯吧?”

  “你認識我爸爸嗎?”

  “姑娘,我當然認識。我這個年紀的人知道很多事情。”

  像是軟木塞從瓶口脫落一樣,我不假思索地說出了真相。

  “我的名字里沒有‘多洛雷斯’,”我說,“那是我編出來的。”

  她又向我走近了一步。

  “你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她的聲調雖然不高,但卻十分嚴厲。

  我飛快地把手伸進衣兜,從裡面拿出那個裝著糖果的小紙包。

  “我給你帶來了甜酸糖,”我說,“請原諒我的無禮。我希望你能接受這些糖。”

  她突然發出一陣尖利的喘息聲,我覺得她可能是在假笑。

  “是庫爾小姐教你這樣做的吧?”

  像村子裡的那個白痴一樣,我連續機械地擺了五六次頭。

  “聽說你叔叔惠寧先生死於自殺,我真替你感到傷心,”我情真意切地說,“老實說,我覺得這並不公平。”

  “公平?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她說,“不僅僅是不公平,簡直是太邪惡了。你知道整件事的經過嗎?”

  我當然已經知道了。我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這時候我並不想反駁她的話。

  第三部分 第57節:餡餅的秘密(57)

  “我不知道,”我輕聲說。

  “這是謀殺,”她說,“是簡單而純粹的謀殺。”

  “那誰是兇手呢?”我問。有時候我說的話會把自己嚇一跳。

  蒙特喬伊小姐的臉上露出遊移不定的神情,好像一塊遮住月亮的雲朵一樣,似乎她這輩子都在等待著這一時刻的到來。她仿佛變成了一個站在舞台中央卻忘了台詞的女演員。

  “是那些男孩乾的,”她好不容易才蹦出這句話來,“那些討厭、可惡的男孩們。我永遠忘不了他們。雖然他們臉蛋緋紅,個個都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但都是些下流無恥的小惡魔。”

  “其中一個男孩是我爸爸。”我靜靜地說。

  她的視線本已轉向了別處。這時卻慢慢地移轉過來,投射在我身上。

  “是的,”她說,“你爸爸叫勞倫斯?德盧斯?傑克,大家都把你爸爸叫做傑克。我想那應該是同學們給他起的綽號吧。我聽檢查叔叔屍體的驗屍官也這樣叫他。至少法庭訊問時他就是這樣叫你爸爸的,甚至包含著一絲親切的意味——好像法庭上的所有人都會被這個名字迷倒似的。”

  “爸爸在法庭上作證了嗎?”

  “當然他和其他男孩一樣也在法庭上受到了質詢。那時候做起事情來總還是有板有眼的。他否認了所有的猜疑,說自己是清白的。實際上事情本來就不複雜,只是校長的集郵本里丟失了一枚價值連城的郵票而已。‘哦,不,先生,肯定不是我乾的,先生!’好像郵票能伸出骯髒的小指頭,自己把自己偷走一樣。”

  我本來打算對她大嚷“我爸爸不是小偷,他也不會說謊”,不過我馬上意識到再怎麼樣我也扭轉不了她心裡根深蒂固的想法,我決定採取守勢。

  “今天早上你為什麼這麼早就出了教堂?”我問。

  蒙特喬伊小姐往後退縮了一下,好像我把一盆髒水倒在她臉上一樣。“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說,“這和今天早上主教為之代禱的那個陌生人密切相關,難道不是嗎?那個陌生人的屍體還是我最先發現的呢!”

  她把牙關扣緊,像茶水壺一樣嘶著氣。“是你發現屍體的嗎?真的是你嗎?”

  “當然是我。”我略帶自豪地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