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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現在開始,和其他人—樣,她生命中的每—件事都是始料未及的。這真是莫大的幸運。

  電話鈴響了。

  牛頓衝進廚房,在它發出第二陣響聲時拿起了聽筒。

  “你好?”他說。

  傳來—個強裝友好又略顯絕望的聲音。

  “不,”他說,“我不是。而且也不是伊祁,是儀祁。儀器的儀。她在睡覺。”

  “哦,”他說,“我敢肯定她不需要中空絕緣材料,或是雙層玻璃。我是說,你要知道,這座小屋不是她的。她只是房客。”

  “不,我不會把她叫醒,更不會詢問這個問題。”他說,“請告訴我,呃……是的,莫羅小姐,你們這些人為什麼周日不休息一下,就跟其他人那樣?”

  “周日。”他說,“當然不是周六。怎麼會是周六?周六是昨天。今天肯定是周日,真的。你丟了一整天,這話什麼意思?我又沒撿到。在我看來,你肯定是因為這份工作,有些記憶力衰……你好?”

  他嘟囔兩句,把話筒放下。

  電話推銷員!真該讓他們遭點罪!

  牛頓心中突生一絲疑惑。今天是周日,對吧?他瞥了一眼周日報紙,心裡踏實許多。如果周日的《泰晤士報》說今天是周日,那麼你完全可以相信他們已經做過調查。昨天是周六,當然。昨天是周六,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周六,只要他能記起自己不想忘記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既然已經在廚房裡了,牛頓決定做早餐。

  他儘量輕手輕腳地在廚房轉悠,避免吵醒屋子裡的另一個人。但他發現每一絲聲響都被無限放大。古董電冰箱的門動起來像末日雷霆;廚房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像是服了利尿劑的倉鼠,聲音足可媲美黃石公園的老忠實間歇泉。另外,牛頓也不知道東西都放在哪裡。終於快天亮了,他跟所有曾在別人家廚房做早餐的人類一樣,泡了杯不加糖的速溶黑咖啡。

  (但義大利冒險家、作家及姦夫喬瓦尼·雅各布·卡薩諾瓦(1725~1798)不在此列。他在十二卷本的《回憶錄》中寫到,按照習慣,他隨時都會攜帶一個小手提箱,裡面放有一條麵包、一罐精選塞維亞果醬、一把刀、一副餐叉、攪拌用的小勺、用未紡過的毛線小心包好的兩枚新鮮雞蛋、一顆土豆或番茄、一個小煎鍋、一個小調味盤、一個酒精爐、一個火鍋、一盒義大利式鹹味奶油、兩個骨瓷碟,外加部分蜂巢,作為甜料,用來改善我的口腔氣息和我的咖啡。請讀者們記住我下面要說的話:真正的紳士無論身處何地,都要以紳士的風度享用早餐。)

  廚房餐桌上放著一塊大致呈長方形的皮面灰堆。牛頓勉強可以從燒焦的封面上看出”精”、”准”的字樣。一天時間產生了多大變化啊,他心想,它把你從一本終極指南書變成了一塊勉強能用的燒烤煤球。

  哦,那麼,他們到底是怎麼把書找回來的?他記得有個渾身煙味的男人,在黑暗中還帶著墨鏡。還有其他東西,都摻合到了一起……騎自行車的孩子們……一陣惱人的嗡嗡聲……一張邋裡邋遢、雙目炯炯的小臉……這些東西在他腦海中縈繞,並沒有完全忘記,但永遠懸在記憶的邊緣,仿佛是—段未曾發生過的往事。你怎麼會想起這些東西?

  (另外還有迪克·托平的問題。它表面上還是那輛車,只是自此以後,似乎可以用一加侖汽油跑二百五十英里,而且噪音如此之小,你幾乎要用嘴對準排氣管,才能判斷引擎是否運轉。它的聲音合成警報系統常常會說出一系列精美雅致的俳句,全都恰到好處,而且是原創的——

  晚霜灼繁花

  可有愚人如是

  不用護帶縛身軀?

  ……它會這樣說。還有——

  櫻花朵朵

  高樹飄零落

  又需汽油多

  牛頓坐在桌旁,出神地看著牆壁,直到一陣敲門聲把他拉回現實。

  一個精明幹練的小個男人站在門口。他身穿黑雨衣,手裡抱著個紙板盒,沖牛頓露出燦爛的微笑。

  “您就是,”他看了看手頭的一張紙,”帕茲法先生?”

  “帕西法。”牛頓說,“中間的S發‘西’的音。”

  “真是非常抱歉,”那人說,“我僅在紙面上見過這個名字。那麼好吧,這應該是寄給您和帕西法夫人的。”

  牛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沒有帕西法夫人。”他冷冷地說。

  那人摘下圓頂禮帽。

  “哦,我深表同情。”他說。

  “我是說……好吧,有人這麼稱呼我母親。”牛頓說,“但她也沒死,只是住在多爾金。我沒結婚。”

  “真奇怪。這封信寫得,呃,相當明確。”

  “你是誰?”牛頓說。他只穿了長褲,站在門廊上感覺有點涼。

  那人笨拙地挪了下紙箱,從內袋裡摸出一張卡片,交給牛頓。

  上面寫著:

  吉爾·巴狄康姆

  羅伯、羅伯、雷德費恩和貝昌斯律師事務所普雷斯頓市丹迪克議事所1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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