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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六軍團從畢節往西南行動的時候,已升任十八團政委的余秋里看見賀龍和司令部人員站在通向赫章路上的一座橋邊。賀龍讓余帶領他的團沿路向前走六英里阻截敵人。

  余發現得章壩村附近的一座山上有國民黨部隊。他派了一個排從側翼進攻。這個排一去不復返。他又命令發動正面進攻。

  他說:“我聽到那麼多輕機槍的掃射聲,大吃一驚。後來我意識到,這種被我當成輕機槍的武器其實是駁殼槍——一種二十響連發手槍。我們從來沒見過那種東西,真是藝術品,尖端技術。我們繳獲了八支這種槍。”

  在余秋里的紅軍生涯中,他從來沒下過不成功則成仁一類的死命令。“但是,那天我下了這樣的命令。”他說。敵人幾乎摧毀了他的指揮所。他甚至把炊事員都動員起來參加戰鬥了。十點鐘,一粒駁殼槍子彈穿進了他的左臂,打斷了的左臂垂在身邊,露出了骨頭和筋腱。

  他一直堅持到晚上。他用一條毛巾纏住傷口,用力捂著以減輕疼痛,他還把淌著汗水的傷臂浸泡在冷水裡。一個醫生把他的胳膊緊緊地包紮起來,戰士們抬著他繼續轉移。

  余秋里說:“我是個九死一生的人。”過金沙江的時候,他的胳膊還包紮著。他乘的筏子突然翻了,把他掀到水裡。不久前繳獲滇敵的一條羽絨被子使他浮在水面上,救了他一條命。

  和四方面軍會合後,他才拆掉了繃帶,只見傷口已爬滿了白蛆。醫生們用抗菌素清洗傷口,換上新繃帶。他又被抬著過了草地。九月末,在甘肅的徽縣,醫生為他做了截肢手術,用一把日本剃刀割掉腐肉,用兵工廠的鋸子鋸斷了骨頭。醫生給他注射了一針繳獲來的麻藥,也沒人知道該用多大劑量,他又一次險些喪命。

  隊伍正翻越烏蒙山。毛在一九三五年十月長徵結束時寫的一首詩里描寫過烏蒙山:“烏蒙磅礴走泥丸”。肖克記得,他們在烏蒙山里走了大約兩個星期,三月二十三日出山。在宣威附近的虎頭山打了—場惡仗,擊敗了雲南司令孫渡。軍閥龍雲剛剛被任命為貴州和雲南兩省的總司令,想讓他手下的指揮官露一手,但結果還是打不過紅軍。

  紅軍下山到了盤縣,打算在那裡建立一個蘇區。但是大約在一九三六年四月一日,他們收到四方面軍的一封電報,要他們北上,他們得選擇好出發的時間,趕在三月、四月或五月長江上遊春汛到來之前。

  在畢節和盤縣停留期間、賀龍和肖克擴充了隊伍,他們此刻約有一萬八千人了。孫渡司令帶著他的二萬四千人的部隊一直尾隨賀龍和肖克,一般總是和他們拉開一、兩天的距離、(孫渡後來說,他以為紅軍有四萬人。)

  賀龍和肖克沒有與孫渡或他的上司龍雲達成什麼“讓道放行”之類的協議,但希望他們多少能採取中立態度。

  賀龍在畢節碰到了一位很有名望的長者,他叫周素園,當過貴州省的省長,曾經是清朝的舉人。賀龍問他為什麼沒有逃跑。“我為什麼要逃跑呢?”這位學者一邊回答,一邊指著他書架上馬克思、列寧和其他共產主義者的書說,“你是個馬克思主義者,我也是。”賀龍請他給軍閥龍雲和孫渡司令寫信,他照辦了。他在信里告訴他們,紅軍不是那麼容易打敗的,但紅軍並不是來同他們打仗的。他提醒他們,蔣介石希望得到雲南,而且有前車之監,貴州的王家烈已被搞掉了。

  信里提到經典著作《春秋》裡面的—個故事“假途滅虢”。講的是一個大國國君向一個小國國君“借”路去攻打一個強大的敵人,在回來的路上又把這個小國吞併了。這學者還提到侍幼明鑑——歷史中的二十例教訓。湖南軍閥何健也暗地裡警告龍雲,要他當心蔣介石可能耍的花招。

  何健的警告有特殊的意義。他是個鐵秤反共分子,但當蔣介石垂手取得貴州後,他警惕起來了,他通過他的女婿李覺捎信,提醒他的雲南同事不要為蔣介石提供可乘之機。他強調說,各省的隊伍應相互照應,不用替蔣的中央軍操心。

  龍雲接受了這個意見。他告訴李覺;“我們大概不會趕上紅軍。”這樣,龍雲和湖南方面的湘軍就沒有去和國民黨中央軍配合。國民黨中央軍既難以獲得給養,又必須沿著金沙江邊崎嶇山路行軍;龍雲怕他們對雲南地方軍發動攻擊,因此不允許他們靠近昆明。

  龍雲說:“還是讓國民黨中央軍自己去追趕紅軍吧。”他對他們說,“如果你們需要給養,跟蔣介石要。”龍雲怕他們對雲南發動攻擊,因此千方百計不讓他們靠近昆明,並讓他的部隊在昆明建造防空工事。要知道,紅軍是沒有飛機的;國民黨有。

  龍雲儘管作了這些策劃,卻並沒有使賀龍和肖克暢行無阻地到達金沙江——但是有所幫助。

  當肖克和賀龍準備離開盤縣前去和四方面軍會合時,龍雲以為紅軍處境不妙。在紅軍進入雲南,準備通過昆明以北約五十英里的一座吊橋過普渡河時,龍雲趁機派了一支大部隊前去阻截。

  龍雲估計錯了。共產黨先頭部隊已於四月六日拿下了吊橋,七日清晨擊潰了守橋的工兵特別旅。

  肖克和賀龍發現龍雲調動的大批部隊之後,就在四月七日晚召開緊急會議,改變了計劃。他們決定對昆明發動佯攻,希望這樣能迫使龍雲撤回他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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