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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俘虜們被綁起來。博薩哈特和海曼被一根繩子拴在一起,或者一個衛兵走在他們中間,手裡拿著繩子,像牽狗一樣牽著他們走。俘虜們被帶來審問,假如他們被當成探子,就要挨一頓打.然後拉出去由手持大刀的十幾歲的年青人處死。清晨,他常看到那些被處死者的屍體躺在路邊。每個屍體上都別著一張紙,上面寫明死者的罪狀。

  肖克滿懷熱情地懷念博薩哈持。他覺得欠了這位傳教士一筆人情債,因為博薩哈特曾幫助他識別地圖。五十年之後,肖克派人查尋博薩哈特,發現他還健在,住在英格蘭,已經八十八歲了。用一九八四年十月《人民日報》頭版的一篇文章中的話說,他還清楚地記得他作為“第二個外國人”在長征路上的所見所聞。( 第一個外國人是李德。)

  博薩哈特頭一次見到賀龍是在一九三四年十一月。那天,這位傳教士正和一些俘虜一起走著。俘虜中聞有一個人稱“廖胖子”的年輕富翁。這時,一個被博薩哈特描寫為“相貌堂堂、留著黑鬍子”的人騎馬經過他們身旁,對這個年輕人叫道,“嗨,胖子,你最好趕快多交點贖金,否則我們就要砍掉你的腦袋。”這人就是賀龍。博薩哈特獲釋不久,被叫去給一九三五年八月出生在桑植的賀龍的女兒編織嬰兒服。博薩哈特是自學編織的,並因此而出名。他給紅軍戰士織過毛衣、圍巾和手套。賀龍的副官拿來了各色毛線——黑、棕、綠、紫、白,有些上面還帶著德國的商標。博薩哈特想,這一定是從哪個傳教團搞來的。他得照著兩件童裝做——一件中式小內衣和一件半西式外套。他畫了紙樣子,然後就用人們給他的一支漂亮的不鏽鋼鉤針織起來了。

  博薩哈持還沒完工,隊伍又上路了。他把尚未最後織好的小衣服交給了賀龍。

  關於賀龍孩子衣服的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到了延安,他們決定把那時已經一歲的孩子送到西安去。她名叫賀捷生——意思是出生在勝利的時刻。康克清拿出朱德一件破舊柔軟的襯衣給捷生做了一些內衣褲。

  博薩哈特認為,和他一起行進的俘虜被扣著不放,大都是因為紅軍要從他們身上索取贖金來資助長征。向傳教團索要的贖金是七十萬美元。結果,為海曼伯了一萬塊銀元,博薩哈特則一文未付。但是,從那些被俘的中國人身上的確榨出了不少所謂“罰金”。有些人被扣了一年多時間,這期間他們的親屬有時交些錢來。根據博薩哈特的印象,這種以索取罰金為目的而俘虜的人有幾百甚至幾千名。紅軍逼近時,地主一般都聞風而逃了,但常常留下了一個上了年紀納親戚或信得過的僕人在家照看財產。紅軍就把這些人逮起來,直到地主交了一筆適當的罰金才放人。如果不交罰金,人質有時就會被處死。如果人質年紀太大,或病弱跟不上長征的隊伍,他們也會被殺掉。

  博薩哈待認為,他和海曼之所以被如留這麼長時間,都是由於一九三四年聖誕節一次草率的逃跑行動。有些傳教士的命運比他們壞得多。一九三四年九月六日,長老會教徒約翰·斯塔姆和 貝蒂·斯塔姆這兩位美國人連同他們三個月的女兒一起在安徽被俘。斯塔姆夫婦被處死,孩子被丟在——邊,無人照管,二十四小時以後才被人發現。報上把這孩子叫作“奇蹟嬰兒”。共產黨人拒絕為此事承擔責任。在博薩哈特被俘的同時,中國內地教會一位名叫福開森的老傳教士也被俘,後來,就毫無音訊了。

  一九三六年一月,海曼被釋放以後,另外一個傳教士在貴州東北的石阡被俘了。他叫海因里希·凱爾納,是聖新會的一位德國教士。

  凱爾納二十八歲,在中國已經兩年了。他身體不結實,適應不了長征中缺衣少食的艱苦生活。有時,博薩哈特和凱爾納有馬或騾子騎。但他們大部分時間是步行。他們經常住在地主的穀倉里,睡在糧堆上。他們有時也席地而睡,一般身下墊一塊木板。

  博薩哈特所在教會的同事們堅持力爭使他獲釋,他們接二連三地派代表進行談判。但凱爾納的教會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來使他獲得自由。最後,他喪失了生命。

  二軍團正取道烏江附近的猴場由東向西穿過貴州。猴場的一個富裕房產主告訴博薩哈特,一年前。“朱德司令的軍隊”從那裡經過,隊伍里有兩個穿著講究的外國人,可能是俄國人。其中之一恐怕就是李德。假如真有第二個外國人,那麼,這人到底是誰,始終是個謎。

  肖克很高興向西轉移。因為貴州的東部和湖南的西南部太貧窮落後了。鴉片是那裡的主要作物。無法在那個地方徵兵,除非部隊也要抽鴉片的人。那裡所有的人都抽鴉片。孩子一旦感冒了,父母就把鴉片煙吹到孩子的鼻子裡作為治療。紅軍有一條鐵的紀律:不准隊伍里有一個抽鴉片的人。但是又招不到別的人,於是他們把這些人也招來,然後讓他們逐漸減少鴉片吸食量。醫務工作者對他們進行宣講,並且給他們注射硫磺液。一個月以後,大部分人的菸癮都戒了。

  在長征途中喪失左臂的獨臂將軍余秋里,一九八四年已是一位高級軍事官員了,他長得矮胖而壯實,寬寬的臉膛上常帶著熱情的笑容,說話時聲音爽朗,舉止粗曠,喜歡揮動他那僅剩的一隻胳膊做誇張的手勢。他於一九一四年出生在江西省吉安縣,家裡很窮,只有一畝一分地。八分地種水稻,三分地種芝麻和花生( 共合六分之一英畝 )。靠這一點土地是養不活他的父母、兄弟和他自己的。十五歲時,他參加了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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