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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書》中第一次出現(按照年代先後)大量北魏人名的地方,應該是在卷四十八的《朱超石傳》中:

  〖“義熙十二年北伐,超石為前鋒入河,索虜托跋嗣,姚興之婿也,遣弟黃門郎鵝青、冀州刺史安平公乙旃眷、襄州刺史托跋道生、青州刺史阿薄幹,步騎十萬,屯河北,常有數千騎,緣河隨大軍進止。”〗

  東晉的義熙十二年即公元416年,對應北魏拓跋嗣的泰常元年。我們在《魏書·太宗紀》的泰常元年的記載中找到了相關的文字:

  〖“司馬德宗相劉裕,溯河伐姚泓……詔將軍叔孫建等渡河,耀威滑台。”〗

  《宋書》一段中出現了四個人名,而《魏書》對應的事件中只有叔孫建一人,我們有辦法把他們對應起來麼?

  先來看“黃門郎鵝青”,按照《宋書》記載,此人是拓跋嗣的弟弟,當然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從弟甚至族弟,那麼這個人就應該也姓拓跋才對。但是在《魏書》的宗室諸王傳中沒有這樣一個身份相符的人,不過在卷三十的列傳中卻有另一個名字幾乎相同的人——娥清。果然,《娥清傳》中也提到了朱超石與北魏軍隊的交鋒:

  〖“劉裕遣將朱超石寇平原,至畔城遁還。清與長孫道生追之,至河,獲其將楊豐。還,拜給事黃門侍郎。”〗

  不僅事件相符,連官職也完全對應。唯一的出入是,《魏書》中的這個人物姓娥名清,而《宋書》中的這個人物是姓拓跋名鵝青,這是怎麼回事呢?我們在《魏書》本傳的結尾處找到了線索:

  〖“(清)以不急戰,文通奔高麗,檻車徵,黜為門卒。遂卒於家。”〗

  原來娥清在北魏徵討北燕的戰爭中,由於作戰不力,導致北燕君主馮弘(即文通,北魏避獻文帝拓跋弘名諱而稱其字)出逃高麗。娥清因此獲罪受罰,成了門卒,被剝奪了貴族的身份。而在這一過程中,他很有可能也失去了象徵皇室的“拓跋”姓氏,不得不只稱呼名字。這就是《魏書》本傳中只用娥清(這個“娥”其實也不是鮮卑漢化後的漢姓,《魏書·官氏志》並不見載)來稱呼他的原因。這樣,我們就找出了第一對人名對應關係:《魏書》的娥清對應於《宋書》的拓跋鵝青。為統一寫法,我們採用《魏書》的用字,娥清的原名就是拓跋娥清。

  下一個名字是“乙旃眷”,看起來似乎此人姓乙旃,名眷。我們查閱《魏書·官氏志》,知道“(北魏獻帝)命叔父之胤曰乙旃氏,後改為叔孫氏”。乙旃氏其實原來與拓跋同族,只不過是其叔父一支的後裔,所以在孝文帝改姓時就改成了叔孫。那麼這位乙旃眷就可能是《魏書·太宗紀》中所提到的“將軍叔孫建”了。《魏書·叔孫建傳》中說:

  〖“(叔孫建)為都水使者,中領軍,賜爵安平公,加龍驤將軍。……太宗(拓跋嗣)假(叔孫)建前號安平公。”〗

  爵位也與《宋書》完全對應了。接下來就是這個名字的問題了,是建還是眷呢?依照《廣韻》,建為“居萬切”,眷為“居倦切”,兩字聲母相同,韻母也十分相近,作為一個名字的兩種漢字譯法,完全可以接受。我們在《宋書·索虜傳》中,找到了以下一段記載:

  〖“虜又遣楚兵將軍徐州刺史安平公涉歸幡能健……東擊青州。”〗

  這個“安平公”同樣是叔孫建,“涉歸”乃是官名,“幡能健”正是叔孫建的本名。眾多的例子都表明,鮮卑人的漢語名字往往取其原名的首字或末字(比如以前提過“涉圭”和“珪”),這裡的叔孫建就是一例。所以,我們就得出了第二組對應關係,叔孫建原名乙旃幡能健。

  第三個名字是“托跋道生”。《魏書·官氏志》載:“次兄為拓拔氏,後改為長孫氏。”這裡的“托跋”或者“拓拔”,據考證,可能是“拔拔”的誤寫(因為按常理推斷,不應該與北魏的皇族姓氏相同),為皇室兄族的姓氏之一,在孝文帝改姓時改為長孫。這樣一解釋我們就明白了,《宋書》中的托跋道生,就是《魏書》中的長孫道生。

  最後一個名字“阿薄幹”顯得有些陌生,《朱超石傳》後面又提到了一次:

  〖“(超石)以錘錘之,一槊輒洞貫三四虜,虜眾不能當,一時奔潰。臨陣斬阿薄幹首,虜退還半城。”〗

  《魏書·官氏志》載:“阿伏干氏,後改為阿氏。”《廣韻》中伏為“房六切”,薄為“傍各切”,聲母是重唇與輕唇的區別,南北朝時期並沒有區別,都讀成“b”,這兩個字的讀音都接近於“biok”,也可以看做是一字的兩譯。於是我們推測,“阿薄幹”就是“阿伏干”,漢語名字應該是阿某某。可惜,這位阿某某的名字並不見於《魏書》列傳中。

  至此,我們已經找出了《宋書》中出現的四個北魏人名的對應關係:

  漢名(《魏書》姓名) 鮮卑名

  娥清         拓跋娥清

  叔孫建        乙旃幡能健

  長孫道生       拔拔(托跋)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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