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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陷入了抽象的思考……那天天氣真是好極了，這使我感到很高興。完全不是因為我喜歡好天氣。我對天氣一般無所謂，甚至有時發現不了外面是在下雨還是在下雪。但是在壞天氣里，比如在下雨天，電視轉播無法進行。也就是說，誰也無法從天空錄製轉播，但這項工作可以在室內完成，比如在“藝術”影院，以前那裡這樣做過。這樣一來，我計劃的實現便遇到了麻煩。不，我反正得想出克服這些困難的辦法，但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體面的人們都聚在了一起，他們並沒有彼此注意，為了能看見電視轉播監視器，我找了一個好位置坐下來。兩個女主角剛一在屏幕上出現，我馬上就把她分出來了。甚至不是分出來……我一下子把她認出來了。她們是兩個人，但第二個人對我好像不存在似的，儘管她看上去要突出得多和說話更充滿信心。第二個是父親的鄰居，這是主持人對她作介紹，並稱她是“偵查員和女作家”時我知道的。而這第一個……風度優雅，自持有度，笑容可掬，手指修長，深深的明眸望著鏡頭，我有幾次都覺得，她在看著我。長長的淺色頭髮盤在後腦勺上，使我想起媽媽。過了一會兒，當她開始說話時，我明白了，這個女人非常像我已故的媽媽。又過了一會兒，我對自己說，這是命運。從媽媽的手中和按照祖國的囑託受死——這正是我所追求的那個理想的方式。
但我不想被迷惑。為了從納塔利婭——我的第二個妻子——那裡追問出她所問不出來的東西，我乾的蠢事已經夠多了。我覺得，我只是在幫助她，但後來我明白了，我企圖騙自己，不願意承認她的窘境。但第二次我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我應該深信，我將死在一位當之無愧的對手手中，只有這樣，我才能保持對自己的尊敬。我將會不特意躲避她，而她……
就讓她試著算一算，並在充斥著外來人的千百萬人口的城市裡找到我吧。我在考驗她，給她出了考題，考她的智力和性格。如果她有本事把我抓住，那麼，她就值得我從她手中受死。她把我抓住，而祖國判決我死刑。我將被槍決，我身邊將不會有妨礙到另一個世界去的哭泣的親人和難過的朋友，我將會在我確切知道的那一時刻被槍決，於是我能夠做好正確接受死亡的一切準備。將恪守死的應有的一切條件。
◎ 錄音
“伊里亞·安德列耶維奇，您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把我當成傀儡利用了我。這對我是侮辱，但我怎麼也得把這忍下來。”
“是的，您並沒有傲慢的罪惡，這一點我已經說過了。”
“謝謝，但我不需要您的恭維話。我想弄清楚您的目的是什麼。您為了什麼想出來這種傷天害理的可怕勾當?”
“您不必耍猾頭，阿娜斯塔霞·帕夫洛芙娜，您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是為了什麼。假如您不知道的話，您就不會把我抓住。”
“我對我理解得是否正確沒有把握。我需要確切地知道。歸根結底，您本人感興趣的是，讓大家正確地理解您，否則，一切都毫無意義。六個人白白丟掉了性命。”
“您說得對。我應該確信，我大聲喊叫得使你們大家都聽見了。我想讓你們大家對自己的死都考慮考慮。我想不僅僅使每一個單個的人考慮他將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方式和在什麼樣的環境中死去，而且也要使國家考慮這一點。假如國家認為自己有責任關心自己公民的生存，那麼它也有責任這樣關心他們的死亡。關心如何使這死變得輕鬆，如何使這死有價值。輕鬆、無病、及時。人應該有權想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應該有權想用什麼方式死就用什麼方式死，國家也有責任使他享有實現這一權利的機會。不要把那些自殺未遂的人關進精神病院。允許醫生給那些已經不能獨立自主地決定自己命運的人注射一針專門用途的藥劑。甚至保證為那些窮人和小人物進行體面的安葬。我想使你們大家思考並深入理解其他文明中所存在著死亡科學。我還沒有死，所以我無法以個人經驗評價那些科研成果。或許，死亡是終結。或許，不是。如何知道呢?猝然死亡——這的確不是句號，而僅僅是逗號?我很早很早就同物理和技術打交道，我可以完全負責地向您聲明，正統的唯物主義對我所碰見的一切是絕對解釋不了的。這證明，我們的知識體系還不完備，還不全面。我指的是我們對死亡過程的觀念。”
“我對您的理解對嗎?您想說，人應該有權利和機會避免與肉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有關的痛苦。年老、不可治癒的重病、心理創傷——這一切使生活變得難以忍受，所以應該賦予人們權利按照個人意願隨時擺脫這一切。對嗎?”
“對。您對我的理解絕對正確。關於我對死亡的考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是主要的。其餘的要晚一些。”
“您為什麼認定人不應該感到痛苦?這是誰告訴您的?”
“這是自然的!當然，如果人不走正道，造孽，犯罪，那麼就讓他去痛苦好了，他應該為自己的生活付出代價。但是，一個人體面地、誠實地生活，勤勤懇懇地勞動，也不欺騙任何人，那麼他為什麼要感到痛苦呢?為了什麼?這不公正!”
體面的人們都聚在了一起，他們並沒有彼此注意，為了能看見電視轉播監視器，我找了一個好位置坐下來。兩個女主角剛一在屏幕上出現，我馬上就把她分出來了。甚至不是分出來……我一下子把她認出來了。她們是兩個人，但第二個人對我好像不存在似的，儘管她看上去要突出得多和說話更充滿信心。第二個是父親的鄰居，這是主持人對她作介紹，並稱她是“偵查員和女作家”時我知道的。而這第一個……風度優雅，自持有度，笑容可掬，手指修長，深深的明眸望著鏡頭，我有幾次都覺得，她在看著我。長長的淺色頭髮盤在後腦勺上，使我想起媽媽。過了一會兒，當她開始說話時，我明白了，這個女人非常像我已故的媽媽。又過了一會兒，我對自己說，這是命運。從媽媽的手中和按照祖國的囑託受死——這正是我所追求的那個理想的方式。
但我不想被迷惑。為了從納塔利婭——我的第二個妻子——那裡追問出她所問不出來的東西，我乾的蠢事已經夠多了。我覺得，我只是在幫助她，但後來我明白了，我企圖騙自己，不願意承認她的窘境。但第二次我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我應該深信，我將死在一位當之無愧的對手手中，只有這樣，我才能保持對自己的尊敬。我將會不特意躲避她，而她……
就讓她試著算一算，並在充斥著外來人的千百萬人口的城市裡找到我吧。我在考驗她，給她出了考題，考她的智力和性格。如果她有本事把我抓住，那麼，她就值得我從她手中受死。她把我抓住，而祖國判決我死刑。我將被槍決，我身邊將不會有妨礙到另一個世界去的哭泣的親人和難過的朋友，我將會在我確切知道的那一時刻被槍決，於是我能夠做好正確接受死亡的一切準備。將恪守死的應有的一切條件。
◎ 錄音
“伊里亞·安德列耶維奇，您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把我當成傀儡利用了我。這對我是侮辱，但我怎麼也得把這忍下來。”
“是的，您並沒有傲慢的罪惡，這一點我已經說過了。”
“謝謝，但我不需要您的恭維話。我想弄清楚您的目的是什麼。您為了什麼想出來這種傷天害理的可怕勾當?”
“您不必耍猾頭，阿娜斯塔霞·帕夫洛芙娜，您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是為了什麼。假如您不知道的話，您就不會把我抓住。”
“我對我理解得是否正確沒有把握。我需要確切地知道。歸根結底，您本人感興趣的是，讓大家正確地理解您，否則，一切都毫無意義。六個人白白丟掉了性命。”
“您說得對。我應該確信，我大聲喊叫得使你們大家都聽見了。我想讓你們大家對自己的死都考慮考慮。我想不僅僅使每一個單個的人考慮他將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方式和在什麼樣的環境中死去，而且也要使國家考慮這一點。假如國家認為自己有責任關心自己公民的生存，那麼它也有責任這樣關心他們的死亡。關心如何使這死變得輕鬆，如何使這死有價值。輕鬆、無病、及時。人應該有權想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應該有權想用什麼方式死就用什麼方式死，國家也有責任使他享有實現這一權利的機會。不要把那些自殺未遂的人關進精神病院。允許醫生給那些已經不能獨立自主地決定自己命運的人注射一針專門用途的藥劑。甚至保證為那些窮人和小人物進行體面的安葬。我想使你們大家思考並深入理解其他文明中所存在著死亡科學。我還沒有死，所以我無法以個人經驗評價那些科研成果。或許，死亡是終結。或許，不是。如何知道呢?猝然死亡——這的確不是句號，而僅僅是逗號?我很早很早就同物理和技術打交道，我可以完全負責地向您聲明，正統的唯物主義對我所碰見的一切是絕對解釋不了的。這證明，我們的知識體系還不完備，還不全面。我指的是我們對死亡過程的觀念。”
“我對您的理解對嗎?您想說，人應該有權利和機會避免與肉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有關的痛苦。年老、不可治癒的重病、心理創傷——這一切使生活變得難以忍受，所以應該賦予人們權利按照個人意願隨時擺脫這一切。對嗎?”
“對。您對我的理解絕對正確。關於我對死亡的考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是主要的。其餘的要晚一些。”
“您為什麼認定人不應該感到痛苦?這是誰告訴您的?”
“這是自然的!當然，如果人不走正道，造孽，犯罪，那麼就讓他去痛苦好了，他應該為自己的生活付出代價。但是，一個人體面地、誠實地生活，勤勤懇懇地勞動，也不欺騙任何人，那麼他為什麼要感到痛苦呢?為了什麼?這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