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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絕不會再對金祿下手!

  「咦?塔布,你上哪兒去了,整天不見你的人影?」

  剛進門的塔布先回身把門關好,再轉過來回答滿兒的問題。

  「爺睡前交代過,要奴才設法把那些喇嘛引出關外。」

  「我倒沒有想到這點呢!」滿兒低喃。「那麼你把他們引出關了?」

  「奴才做了不少『線索』讓他們去跟,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出關去了。」

  「那就好。啊,對了,我要出去一下,幫我看著爺。」說到這裡,滿兒不覺輕輕嘆了口氣。「烏爾泰也不是不忠心,就是他的性子太耿直了,腦筋從來不懂得要轉個彎兒,有時候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塔布笑了。「奴才懂得,夫人,您是要……」

  回眸瞄了一下內室,「我不放心,得去確定一下他們不會再傷害你們爺。」滿兒壓低嗓門說道。「你知道,你們爺的武功沒了,現在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雖然有你們兩個在,但他們人多,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而我呢,是一點用處也沒,所以我得預作防範,你懂吧?」

  塔布欲言又止地遲疑一下,終究還是沒敢違背主子的交代。

  「奴才明白了,請夫人放心,奴才會看著爺的。」

  「謝謝你,塔布,有你在,我真的安心多了。」滿兒感激地說,再指指外室的桌上。「晚膳我已經弄好了,你們趁熱先吃,若是爺醒來,你就告訴他我在準備他的晚膳,然後馬上來通知我。」

  「是,夫人。」

  得到塔布的承諾,滿兒便安心出去了。

  剛出堂屋,滿兒就見到竹承明也出了鄰屋,暗道一聲幸運,匆匆迎上去。

  「爹!」

  出了屋仍攬眉擰眸想事情想出了神的竹承明愕然止步。「滿兒?」

  「爹,他們怎麼樣了?」滿兒用下巴指指他身後的屋子。

  竹承明回眸瞥一眼,搖搖頭。「情況不太好,他們原就不少人受傷,一群人一路逃,那些喇嘛也一路緊追不捨,他們不但沒有時間養傷,受傷的人又增加,到最後死的只剩下十幾個人,眼看已逃不過,只好逃到我們這裡,因為……」

  「允祿在這裡。」

  竹承明很老實地點頭承認,「沒錯,不過我也很高興他們能逃來我們這兒讓女婿幫他們的忙,」他微微一笑,有點狡黠。「如此一來,當我主張不能再傷害女婿時,他們也就不好反對了。」

  滿兒驚訝地注視他片刻。

  「爹真這麼想?」

  「滿兒,」竹承明目光慈祥,溫柔地撫挲著她的頭髮。「無論-怎麼想,我是真的不願失去-,我深愛-娘卻辜負了她,但她仍留下-給我,我可不想將來百年之後無顏見她於九泉之下。」

  「但之前爹你……」

  竹承明抬手阻止她往下說,神情愧然地黯然一嘆。

  「先前我是腦袋糊塗了,一時厘不清對我而言孰輕孰重,但現在我分清楚了。反清復明是我的責任,我不能推卻,也無法推卻,但必須是在不傷害-的情況下,這是我為人父的自私,他們必須接受,否則我也可以拒絕他們把擔子放在我身上。套用-所說的話,倘若我連自己家人都保不住,又如何顧及全天下所有漢人呢?」

  清亮的丹鳳眼深深凝住竹承明好半晌後,滿兒撩起唇角,笑了,然後親昵地靠向他胸前,就像一般女孩兒家向父親撒嬌一樣。

  「爹,我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不會的,滿兒,相信爹,爹絕不會再讓-失望了!」

  在這一瞬間,父女之情終於激起一絲火苗,他心裡放著她,而她的心裡也開始接納他,不再只是表面上的稱呼而已。

  或許總有一天,父女的心終會真正的貼近吧? 清明將近,沙塵依然瀰漫,風也仍是寒冷的,但已不會沒日沒夜的亂吼,溫煦的日頭時不時出現,映照得那殘餘的冰溜子閃閃發亮,看來漫長而嚴寒的冬天即將過去了。

  這日,風不大,太陽也特別暖和,一早兒就掛在天空上,在屋裡發了不少霉的人一看太陽出來了,趕緊跑出來曬曬身上的霉,免得繼續霉下去就要發爛了。

  「你那邊屋裡的人如何?」望著剛從對面屋裡出來的白慕天,虬髯公問。

  「差不多全好了。」白慕天緩緩步下院子。「你那邊呢?」

  「也差不多了。」視線再往後移向王文懷,虬髯公又問:「有動靜嗎?」

  「沒有。」王文懷搖頭道。

  話說著,兩邊四間屋裡的人陸續出來,除了他們三個以外,還有魚娘,呂四娘,以及六、七個天地會的兄弟。

  「那我們應該可以離開了?」

  「過兩天我會先出去看看,待確定沒問題了,我們便可以離開。不過……」王文懷朝中間的屋子瞥去。「有件事得先決定該如何解決。」

  「還有什麼好決定的?」呂四娘恨恨道。「凡是滿虜清狗便該殺!」

  王文懷搖搖頭。「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為什麼?又是那位什麼『漢爺』反對嗎?」呂四娘尖銳地質問。「他究竟是誰,為什麼你得這般顧忌他,聽他的話?」

  「我不能告訴。」王文懷歉然道。「但我有正當的理由,請-諒解。」

  「你……」呂四娘氣得咬牙切齒。「不殺他,他就殺你,別忘了莊親王有多麼兇殘狠毒,他根本是個沒人性的畜生……」

  惡毒的評語說到這裡,中間堂屋的門突然打開,話,頓時停了。

  所有的眼珠子全緊張兮兮地集中到快步出屋的人身上,見是滿兒抱著被子要拿出來曬,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自從逃來這裡之後,大家全成了王八烏龜,各個都窩在屋裡頭作冬眠,就算扒著窗檻往外瞧,也只能瞧見滿兒與莊親王那兩個貼身護衛在中間屋子進進出出,從沒見過莊親王,就連那天莊親王發威趕走雍和宮的紅衣喇嘛也沒見著。

  聽說後來他也被滿兒關進屋子裡不准出來,不同的是,人家是在發霉,他是在孵小雞。

  話說回來,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再忌憚那個已經失去武功的人,但,也許是莊親王使劍大發神威,大宰活人,大要人命那副殘虐暴戾的模樣留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了,致使他們下意識里仍殘有幾分顧忌。

  「少來煩我!」滿兒沒好氣地叱罵。

  她在跟誰說話?

  眾人困惑地面面相覷,但一見到尾隨在滿兒後頭出現的人,頓時明白了。

  「娘子啊,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嘛,」噘著屁股嘟著小嘴兒,金祿緊跟在後頭抗議被「虐待」。「為夫是主子,他們是奴才,是何道理奴才可以喝酒,主子竟不能喝?」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喝酒嗎?」

  「唉唉唉,娘子啊,為夫不是不愛喝酒,是不愛喝醉,這可差多啦,娘子!」

  「讓你幾日不喝,會憋死啊?」

  「幾日?娘子,-日子過糊塗了是不?」金祿喃喃道。「這可不只幾日,都已好幾個月,為夫一窩小雞全孵完啦!」

  「等你好全了再說!」懶得理他,滿兒隨口應他一句,兀自搭竹竿曬被子。

  「好全了再說?」清澈靈活的大眼兒骨碌碌一轉,再賊兮兮地-了一下,金祿忽地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娘子,-猜怎麼著?為夫已經好全了呢,瞧……」他得意地撫撫自己的臉頰,「為夫的臉兒紅紅多可愛……」再挺挺胸脯。「精神飽滿,吭聲又有力道,還真趕勁兒呢,要使趟活兒都成,這可行了吧,娘子?」

  「你是狗啊?還使活兒呢!」滿兒輕蔑地斜睨過去一眼。「請問昨兒夜裡是誰在咳嗽啊?」

  毫不猶豫地,金祿反手一指,「塔布!」面不改色地把罪過推給奴才。

  塔布一呆。「我?」

  「不然就是烏爾泰!」

  「嗄?」烏爾泰更是一臉傻樣兒。

  金祿回眸,兩眼一瞪,那兩個奴才頓時脖子一縮,齊聲認罪。

  「是奴才!」

  滿兒失笑。「你們三個主僕在說相聲是不是?」

  「奴才兩個又不會說相聲。」塔布與烏爾泰好委屈地嘟囔。

  頂罪還要被罵,太悲哀了。

  「別理他們了,娘子,」金祿滿臉諂媚的笑,猛搓手一副齷齪樣兒。「先可憐可憐為夫,開開恩讓我喝兩杯安撫一下肚子裡的酒蟲吧?」

  看到這裡,王文懷已是目瞪口呆。「他……他是誰?」

  虬髯公與白慕天對看一眼。「莊親王啊,還會有誰?」

  「莊親王?」王文懷失聲而叫。「他怎麼那副德行?」

  「不然你以為被他剿滅的反清組織是如何上他的當的?」呂四娘沒好氣地說。「像他這副樣子潛進組織里,又有誰會懷疑他?就算是你,如果不是早知他的底細,你也照樣會被騙倒!」

  雖然不甘心,這卻是事實,令大多數人怨恨的事實,不過還是有少部分人覺得這樣很好玩,譬如……

  「姊夫,瞧你那副樣子,三姊又在欺負你了是吧?」

  「啊,小妹,-來得正好,快,來幫姊夫我評評理。」金祿一見竹月嬌,便歡天喜地的迎上去爭取同情票。

  「評什麼理?」竹月嬌也興致勃勃地想湊一腳熱鬧。

  「喏,瞧瞧姊夫我……」金祿威武雄壯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好透了不是?」

  「嗯……」竹月嬌裝模作樣地左看看右瞧瞧。「看上去是這樣沒錯。」

  「可是……」胸脯縮回去了,兩眼哀怨地朝滿兒瞥去,還可憐兮兮地猛抽鼻子,又拿衣袖拭眼角。「-三姊偏說姊夫我還沒好透,連杯酒也不給我喝,存心要讓-姊夫我渴死……」

  滿兒直翻白眼,竹月嬌狂笑不已。

  「不喝酒就會渴死?姊夫你什麼時候成了酒鬼啦?」

  「真沒同情心,姊夫我這麼可憐,-也不幫個腔。」金祿嗔怨地嘟嘟囔囔。「好吧,那……岳父……」

  「別找我,別找我,」竹承明忙不迭舉兩手投降,嘴角直抽搐。「岳父我比女婿你更沒用,我說一句話,不,一個字就夠了,滿兒就可以說上千百句話來回我,說得我狗血淋頭抱頭鼠竄,我可比女婿你更可憐呢!」

  「原來岳父跟小婿我同一個窩囊等級啊!」金祿同情地拍拍竹承明。「那麼,岳父大人,咱倆一道去喝兩杯解解悶兒,你說如何?」

  「你夠了沒呀?」滿兒笑罵。「真是長眼睛沒見過比你更不要臉的人!」

  金祿眉梢子一挑,「面不改色心不跳。」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呃?」

  「不要臉啊!」金祿一本正經地解釋。「要講粗點兒的也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皮,喏,夠粗俗了吧?」

  「你……」滿兒啼笑皆非,「愈扯愈離譜,不跟你胡扯了!」話落,目光轉向竹承明與他身後那一大串人,神情疑惑。「爹,有事嗎?怎麼大家都一塊兒來了,講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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