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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修道好:“最遲申時。”

  他帶著兒子去白河。

  臨水亭兩旁,官員們見過司徒恆成,也紛紛朝司徒修行禮,往前沒個太子,如今他做了儲君,立時便有差別,其他王爺們黯然失色。薛季蘭見到此情此景,心中暗恨,沒料到司徒恆成真是眼瞎,最終竟選了司徒修!

  也不知他怎麼衡量的?

  可憐夫君日夜為華國效力,竟沒有相等的回報,司徒修成年才幾年功夫,也配嗎?薛季蘭緊緊咬住了嘴唇,反倒是司徒熠相勸:“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

  他原是得力人選,這麼些年一直也有人跟隨,而今落敗,多少受到嘲弄,要論起來,司徒熠不比薛季蘭好受,然而他平靜多了。

  薛季蘭不肯走,眼裡泛著淚光,握住他寬大的手掌道:“不用,我陪著你。”

  不管他當沒當上太子,在她心裡,司徒熠始終是最好的。

  他笑起來,攬住她肩膀道:“今日仔細瞧這白河,當真漂亮,你還記得嗎,你我初遇便在這兒,你當時穿了件玫色荷花裙,”他看著薛季蘭,“就跟現在一樣好看。”

  每次來白河,都與父皇,兄弟們一起,他放了太多的心思在上面,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的看這風景,突然也覺得疲倦,這十幾年彈指飛過,他失落過,期望過,在司徒淵被廢之後,想過自己或者能得到這位置。但現在,他明白了,好多事情便是求而不得,或許,他也該嘗試著放下。

  而這需要時間,時間最終會引導他走到哪裡,他並不知,只是此刻,有妻兒在身邊,卻是在心裡覺得安寧。

  薛季蘭眼淚落下來,輕聲道:“我老了,哪裡還好看呢?”

  “在我眼裡,沒什麼變化。”司徒熠給她擦掉淚花,柔聲道,“別為我傷心了,咱們現在這樣也不錯。”

  薛季蘭哭得更厲害,為他不平。

  他忙把她摟在懷裡,這樣外人看去,只當他們老夫老妻還那麼恩愛,在人前摟摟抱抱呢。

  司徒璟這時正坐在司徒修身邊,笑著問道:“太子妃可好?”

  “能吃能睡的,來前還叮囑我跟熙兒早些回去陪她吃荷葉雞。”司徒修瞧了一眼司徒璟,他好似也漸漸平復了,只眉宇間好似無喜也無悲,難道跟袁妙惠的關係還沒有緩和?他朝司徒熠看過去,雖然他成為儲君,對司徒熠是巨大的打擊,然而幸好他夫妻感情深厚,總是個安慰。

  可司徒璟……

  他問道:“五嫂今兒怎不曾來?”

  司徒璟面色有些尷尬:“身子不太舒服。”

  看來是沒有好,司徒修微微皺了皺眉,正當要說什麼,卻聽白河上一聲令下,龍舟賽開始了。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司徒修見亭中人多,抱起熙兒與司徒璟道:“五哥,咱們不如去前面吧,坐這麼遠沒意思,上次我跟娘子便去了前頭,能從頭看到尾。”

  司徒璟見他興致勃勃,當下也陪同。

  誰料二人沒走幾步,就見對面來了幾位姑娘並丫環,也不知是哪些人家的,有撐著傘的,有戴著帷帽的,雖說都遮了面,可在一條路上,豈能不相逢?司徒璟看著司徒修,揶揄道:“不用說,定是來瞻仰太子殿下的風采的。”

  司徒修嘴角牽了牽,腳步都沒有停留,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結果其中一個姑娘的帷帽被河面大風一吹,竟露出絕美的容顏來,司徒璟看得一眼,微微發愣,與司徒修說道:“這個好似是京都第一美人賀六姑娘?”

  還有這等名號?司徒修朝前看去,果然見是個麗人,年約十六歲左右,生得花容月貌,眾目睽睽之下,丟了帷帽卻也是落落大方,絲毫不慌張。

  直到發現司徒修的目光,她才露出一絲羞澀,臉頰微紅,但那更添了嬌媚。

  就在這時,斜里走來一人,穿著件深青色直袍,腳蹬黑靴,高大威武,氣宇軒昂,司徒修瞧見他,忙迎上去恭謹道:“岳父。”

  ☆、第157章

  ?  裴臻原是有事相商,只沒料到正巧看見這一幕,暗想司徒修當了太子,果真是身價倍增,哪家都是費盡心思討好呢。

  這賀六姑娘來自金陵賀家,去年才隨父搬至京都,在上元節一露面,叫眾人驚為天人,從此芳名遠播,不要問他如何知曉,手下兵士都是年輕男兒,閒暇時還能不提女人?零星幾句落得耳朵,便知道大概了。

  看來賀家也不能免俗,想叫這庶女入東宮!

  倒不知女婿是何想法?

  想當初,他想娶裴玉嬌,信誓旦旦,說要把心剖出來,今時今日,還能做到嗎?

  他上下審視司徒修一眼,先是與司徒璟說話:“還請王爺見諒,裴某與太子殿下有話要說。”

  人家翁婿見面會談,司徒璟當然不好打攪,忙告辭先走了。

  此時龍舟賽還在進行,人來人往,聲音也嘈雜,司徒修四處看一眼,朝前一指:“岳父,前面有處茶寮,咱們不妨去那裡說?”

  裴臻點點頭。

  太子駕到,茶寮的人盡數撤退,熙兒由賀宗沐抱著在外面玩,唯他們二人坐在裡面,司徒修知道裴臻關心裴玉嬌,笑道:“岳父一會兒隨我去宮裡吧,玉嬌看到您定然高興,她今兒還使人做了荷葉雞,叮囑我與熙兒早些回去陪她用飯。”

  聽到女兒,裴臻面色也柔和起來:“看來她胃口不錯,胎兒也挺好吧?”

  “很好,經常在裡面動手動腳的,極是活潑。”司徒修朝外看看自己的兒子,“跟熙兒那時差不多。”

  裴臻笑道:“那就好。”並沒有說去不去吃飯,兩人面對面喝完一盅茶,他才又道,“你是儲君,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不說遠慮,說近憂,”他頓一頓,“最近兵部有些變動,不止如此,各大衙門也有些人很不安分,我與父親談過,深覺有必要與你提一提。”

  他神色嚴肅。

  司徒修沉吟片刻道:“多謝岳父提醒,我坐上這位置,自然有人虎視眈眈,就像當年的大哥一樣,故而也不曾有一日懈怠。”

  裴臻道:“既然坐了,便得坐到底。”

  原先他們裴家不摻和太子之爭,然而司徒修走到今日,裴家也沒有絲毫退路了,被捲入風雨之中,唯一的辦法便是聯手同進,故而他說話也不同於往日,語氣里有著堅決。

  這當然是司徒修樂於看到的,他笑道:“有岳父支持,應不會有後顧之憂,我肩上擔子也輕一些。”

  裴臻沒好氣:“原本這非我所願。”

  “岳父,您都要有兩個外孫了,還惦記以前的事兒?”司徒修道,“請隨我去東宮,我請您喝兩杯。”

  裴臻把玩兩下茶盅,淡淡道:“你如今身為太子,變相諂媚的人定是層出不窮,好比那賀家……”

  未曾說完,司徒修噗嗤一聲:“岳父,您當我是毛頭小子,被個姑娘勾引下,就能中計?再說,也不見得她比娘子生得好看。”

  “若是好看,難不成你就要動心?”裴臻挑眉。

  他無法想像自己那傻女兒傷心的樣子,只怕真要出了此事,她不知如何應付。又想到司徒修的身份,那位置坐到底可不是就要當皇帝了,皇帝三宮六院,到時女兒如何自處呢?

  這麼一想,恨不得又不幫他,讓他一輩子當個王爺就好。

  就在他心思頗是糾結的時候,司徒修正色道:“言辭有時是無用的東西,岳父若不能相信我,便看以後的表現吧。”

  這句話卻是大實話,花言巧語不能代替行動。

  裴臻看他坦坦蕩蕩,這三年也不曾納妾,當下站起來道:“走罷,去東宮。”

  司徒修笑著點頭。

  卻說司徒璟一人沿著河岸慢慢而去,行到盡頭,正待要折回,有個身穿醬色粗布衣服的少年也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竟突然出現在面前。

  護衛們正要拔刀,他抬眸一看,見這人眼眸清澈,圓溜溜的好似烏晶,身量也不高,腦海里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他叫護衛們退下,皺眉道:“原是你,你還在京都?”

  來人正是賈麗光,她嘻嘻笑道:“還你銀子,我向來不喜歡欠人東西的。”說著將一錠銀子拋過來。

  他伸手接住,重量與他原先送與她的差不多,沒想到她一個姑娘家還真能在京都立足呢,他有些好奇,詢問道:“你去哪裡找了活計?瞧這打扮,該不會在做小二吧?”

  “酒樓人來人往的,容易被人發覺。”賈麗光得意一笑,“我拜了師父學手藝呢,若你將來……”她想到什麼,忙呸了聲,“王爺還是莫照顧我生意,我是在學做紙紮,那日去了雲縣,在街頭晃悠見著這個,很有興趣,老師傅見我投緣便收我當徒弟了。包吃包住,還有工錢,我很快就要當別人師姐了呢。”

  司徒璟大為驚訝:“你真不回去了?”

  “回啊。”她眨眨眼睛,“我這就去見我娘,她今日也出來的,我與她說清楚,省得她當我死了。”

  “你不怕她抓你?”

  “不怕,想必過了這些時日,她多少有些想通,有女兒總比沒女兒好吧?”她看著白河,“反正我不想再被她牽著走了。”她回眸一笑,“今日來也為與王爺辭別,許是最後一面,謝謝您當初送我銀子,您是個好人。”

  司徒璟自嘲道:“好人向來沒有好報。”

  她怔了怔,想起剛才司徒璟面上愁容,知曉他心裡悲苦,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想一想道:“王爺總是安康著呢,我學這紙紮不知見過多少死人,活著總比死了好。”

  他訝然。

  她朝他行一禮,轉身走了。

  那身姿竟是如此歡快,好像山野間的小鹿,她解開了身上的束縛,自由了,司徒璟心想,可為何他竟過得那樣自怨自艾?

  明明都不是他的錯,作為王爺,他自問不曾對不起兄弟,至少沒有使過下作的手段,作為兒子,生母去世,他知道她是罪有應得,也不曾怨恨父親,作為丈夫,他對妻子盡心盡力,百般體貼,他何錯之有呢?

  或者,也是時候該讓自己過得輕鬆些了,畢竟人生是那麼短暫。

  他嘴角翹了翹,大踏步走了。

  見到裴臻來家,裴玉嬌高興極了,一頭撲到他懷裡,甜甜的道:“爹爹您來了啊,我都不曾想到。”

  “我請岳父來的。”司徒修表功,“這樣吃飯更熱鬧些。”

  她沖司徒修笑一笑,拉著裴臻的手:“既然爹爹來了一次,往後可要經常來,祖父祖母他們好嗎?”

  裴臻點點頭:“身體都很安康,就是你祖母想念你的緊,我說等你生完這個,請來家裡坐坐。”

  “好,好,生完這個一定回家一趟。”裴玉嬌帶裴臻四處看看,“如今換了這裡住,比原先王府大多了,有個庭院我都種了菜,御膳房都使人來這裡采呢,說新長出來的新鮮,父皇也吃過!”

  女兒嘰嘰喳喳的,還跟以前年少時一樣。

  裴臻笑著聽。

  等到傍晚,留下來吃了一頓荷葉雞,司徒修與他喝光一壇酒,瞧見父親鮮少的醉態,裴玉嬌笑著使人送到宮門口,連聲叮囑了好幾聲才回頭。

  司徒修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手掌輕撫在他臉頰上只覺微微發燙,當端了醒酒茶給他喝,

  一勺一勺的親自送到他嘴邊,他才好像小孩子似的張口吃進去,熙兒在旁看著,嘴巴也張開來,要吃。

  裴玉嬌道:“這東西難喝死了,我都不要吃。”

  熙兒愣了愣才閉上嘴,小臉上滿是疑惑,既然難吃,怎么爹爹還要吃呢?

  瞧見燈光下,她面色柔和,極有耐心的餵自己,司徒修想起白天的事情,笑道:“今兒在白河遇到一個京都第一大美人。”

  她手一頓,嘴立時嘟了起來。

  “遇到本太子,那帷帽就掉了,你說是不是故意的?”

  她哼了聲,將醒酒茶頓在桌上,只關心她長得好不好看:“那太子殿下定是看直眼睛了?既然是第一大美人,想必生得極是漂亮。”

  “沒你好看。”他卻道,聲音低沉,又很溫柔,“岳父還怕我被勾引了,警告我呢,可我說,她沒你好看。”

  女人實際是虛榮的動物,聽他說著這樣的情話,她的心立時被蜜糖灌滿了,笑嘻嘻道:“你知道就好!”

  真是個容易哄的小傻瓜,不像她父親裴臻得追根問底,司徒修笑起來,將醒酒茶喝了,攬著她去內室。

  五月一過,到得六月,按照太醫看得時日,裴玉嬌很快便要臨盆的,故而司徒修最近與司徒恆成請求,手頭事務也少了些,但沒料到,沒到兩日,司徒恆成竟然生病了,這一病來得突然,好似如山倒,一點精神也沒有,太醫說是勞累過度,確實前不久朝中摺子繁多,他一看總是看到半夜。

  幾位王爺聽聞,紛紛趕往乾清宮。

  ☆、第158章

  ?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懷王府,司徒璟正在裡間換衣服,袁妙惠走進來,立在身側,微微彎下腰給他扣玉帶。

  自從他離家歸來後,兩人甚少交流,一語不合便隨之沉默,他不願說話,她也不說,像今日主動來與他整理衣服,已極是少見了。司徒璟低頭瞧著她如青蔥般的手指,心想定是為父皇病倒一事而來。

  又不知在圖謀什麼。

  袁妙惠扣了幾回方才扣好,一邊詢問道:“聽說父皇鮮少得病?”

  “是,我印象里,大概是六年前了,父皇自幼習武,比起尋常人,身體算是強健的。”

  袁妙惠道:“可人老了,便算習武又有什麼用?此番去,你得好好儘儘孝心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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