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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的時候也改不掉。從靠近後門的某個地方,有個聲音傳了過來。“全乾好了嗎?

  我們從這兒走吧。”鉸鏈的軋軋聲,接著是可怕的萬事大吉的關門聲。是那扇後門,

  也許是弗蘭忘了鎖上,他們最初可能就是從那裡進來的;接著他們走了。

  隨著他們的離去,他與外界的唯一聯繫也去了。全城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他目前

  在哪裡。別人誰都不知道,沒一個活人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他。三點鐘之前如果沒

  有人找到他,放他出去,那麼誰也不知道他會出什麼事。現在是一點三十五分。從

  他發現他們,到和他們搏鬥,他們用繩子將他綁上,他們最後不慌不忙的離去,這

  一切都發生在十五分鐘內。

  鬧鐘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地走著,這麼有節奏,這麼無情,這麼快。

  還剩下一小時二十五分鐘。還剩下八十五分鐘。如果你在一個角落裡,在一把

  傘下,在大雨里等人——就像結婚前有一次他在弗蘭工作的辦公室門外等她,卻發

  現她那天生病,早回去了,那時間顯得多長啊。如果你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腦袋裡

  如刀割般地疼,眼裡只看見白白的牆壁,等著人家拿來下一頓的飯菜——就像他有

  一次發腦震盪那樣,那時間顯得多長啊。如果你讀完了報紙,收音機里的一隻管子

  燒壞了,上床睡覺又嫌太早,那時間顯得多長啊。當這是你活在世上的最後一點時

  間,這點時間一過去你就要死了的話,那這時間又顯得是多麼短,飛逝得多麼快啊,

  簡直就是轉瞬即逝!

  在他修理過的幾百隻鐘錶中,沒有一隻走得像這隻這麼快。這是只魔鍾,它的

  一刻鐘就像一分鐘,一分鐘就像一秒鐘。它的分針根本就沒按常規那樣在那些刻度

  上停頓過,而是不斷地從一個走到另一個。它在欺騙他,它走得不准,至少也得有

  人將它撥慢!它的秒鐘像玩具風車一樣轉得飛快。

  滴答一滴答,滴答一滴答。他將這聲音破譯成:“我這就去了,我這就去了,

  我這就去了。”

  那兩個人走了之後,有過一段很長時間的寂寞,好像永遠不會再有聲音了似的。

  鬧鐘告訴他,其實只過了二十一分鐘。接著,到了一點五十六分,上面一扇門突如

  其來地打開了——哦,上帝保佑的聲音,哦,可愛的聲音!——這回是前門(在地

  下室正面的上邊),高跟鞋像響板似的在他頭頂上踩過。

  “弗蘭!”他叫道。“弗蘭!”他狂吼道。“弗蘭!”他尖聲嚷道.但是所有

  這些聲音通過塞在嘴裡的抹布之後都變成了喃喃的低語。連地下室的另一邊也聽不

  見。由於費勁過大,他的臉都發黑了,悸動的脖子兩邊各有一根青筋凸露著,像藤

  條一樣。

  “啪一啪—啪”的腳步聲進了廚房,停了一下(她在放下包裹;她沒有東西讓

  人送上門,因為那得準備十分錢作為給送東西的小孩的小費),又過來了。如果有

  樣什麼東西可以讓他用被交叉綁住的腿去踢,發出哐啷的聲音,那多好啊。地下室

  地板上空無一物.他想將被綁住的雙腳從地板上抬起來,再用盡力氣乓地摔下去;

  也許這撞擊聲會傳到她的耳朵里。但是他得到的只是一個輕輕的、像敲在墊子上的

  聲音,換來的卻是比用肉掌去拍打石頭表面還痛兩倍,聲音卻沒那麼清晰。他的鞋

  是橡膠底的,他無法將腳抬高然後轉過來,最後讓鞋子的皮面子落地。一種觸電似

  的疼痛像一枚神奇的火箭,竄到他的腿肚子上,往上爬到了脊骨,在他的後腦勺上

  爆裂。

  同時,她的腳步聲在門廳的壁櫥那裡停下(她肯定是在掛外衣)。然後向通往

  樓上的梯子那裡走去,在梯子上消失,她上去了。也許暫時聽不到她的聲音了。但

  她至少是和他一起在這屋子裡!那種可怕的孤獨感消失了。他衷心感激她近在身邊,

  他感到如此愛她、需要她,他直納悶,自己怎麼居然會想到要除掉她——就在短短

  的一小時之前。現在,他明白了,他一定是發瘋了,竟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嗨,如

  果他曾經發瘋的話,那麼他現在正常了,他現在清醒了,這番磨難使他恢復了理智。

  只要放了他,只要將他從困

  境中救出來,他決不再……

  五分鐘以後。現在她回來已有九分鐘了。不,十鍾了。起先很慢,接著越來越

  快,恐懼由於她的歸來而暫時被抑制,現在又緊緊地纏住了他。她幹嗎那樣站在二

  樓的地板上呀?她幹嗎不到地下室里來,來找點什麼東西呀?這裡會不會有什麼東

  西是她突然需要的呢?他看著四周,什麼也沒有。這裡不會又什麼東西可能會使她

  下來。他們將地下室收拾得這麼幹淨,這麼空。他們為什麼不像別的人家那樣把各

  種各樣的雜物都堆在這裡面呢!那樣的話,現在就有可能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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