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個執拗的皇帝,從未放棄過他這長子。

  不是文季瑤看不透皇帝的意思,而是,他一介文人,滿心的仁義,做不來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考量。

  見劉摯不語,他又道:“殿下若非要救呂公子,可派一名口舌伶俐之士去說服鳧均,曉以利益,臣有九分把握他會放人。”

  “不可行。”劉摯嚴肅地睇視著文季瑤,“要他回來簡單,可回來之後呢?”呂澈是何等人物,若是他被人用易物般的手段救出,不翻臉才怪。

  “殿下派人給他用來對付鳧均,又親自上陣牽制洪利大軍,難道這樣就能十拿九穩賭定呂澈能打敗鳧均?”文季瑤重哼一聲,他並不看好呂澈。

  “老師,”透過青銅饕餮面具,劉摯的眼神冷涼:“今兒本王也講究一回,莫說不吉利的話。”

  玄清死了,呂澈少了左膀右臂,加上許久不在國內,對付老謀深算的鳧均,自然不會那麼順利,劉摯會給他時間,或者等到呂澈那邊傳來戰局扭轉到消息時他再錦上添花的進攻,這樣或許能保住呂澈的面子和他在自己國內的威望。

  文季瑤不再接他的話,騎馬原地打轉,眉間緊蹙成深深的褶子,“臣,臣還是不建議殿下發兵。”

  “本王有說要發兵嗎?”劉摯眯起眼睛道,呂澈那邊傷在苦戰,輸贏未定,發不發兵,他還在猶豫之間。

  文季瑤臉上微怒,“臣雖是文臣,但也知道主將在戰場上沒有計劃,見機而動乃兵行險道,臣請殿下及早拿定主意,或攻或守,以便及早傳令下去,好叫將士們早有準備。”

  皇帝賜下三萬虎賁軍,若被動地放在這兒,拖盡銳氣,到時候對方一旦發動攻擊,就不是劉摯幻想地可攻可守地無堅不摧的軍隊了,而是一潰千里的庸兵。

  “文季瑤,戰場之上,可攻可守才是帶兵之道,你休要迂腐。”劉摯厲聲道。

  文季瑤以太傅之身接下循州軍知州一職,雖然軍中紀律嚴明,但缺了些真槍實彈的歷練,加上過分謹慎的個性,到底少了幾分淡定。

  “殿下,哎,臣……”

  忘魂谷。兩面立如刀刃的岩壁下,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樹木鬱鬱蔥蔥,林間蓬糙高過人腰,從底部仰望,谷頂雲霧繚繞,雲霾重重。

  這是呂澈的母族黎地一處極其隱蔽的屯兵之地。呂澈和族內最後的兵力全部隱蔽在此,但還是被鳧鈞的人發現,被奇兵襲擊多次,傷亡慘重。加上外面運糧的道路被切斷,隱身於崖谷之內的士兵已經人心惶惶,時不時發出大片的悲嘆。

  虎賁軍的五千人馬奉劉摯之名,另僻險道,潛入黎地的最後守地聽從呂澈調遣,可他們到底是來晚了,鳧鈞的人一點點將這裡包圍,即使不戰也會困死他們。

  “呂公子,咱們護著你殺出一條血道,走吧。”蔡楚道,留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何必將自己困死在此處。

  呂澈熠熠的目光掃過虎賁軍的幾名將領,叫人拿來金銀珠寶,玉手一揮:“諸位涉險而來,呂某感動至深,可呂某這裡已無壯士效力之處,請回吧。”他被冷落一輩子的母妃執意不肯離開族地流亡大乾,他只能護著她留守這裡,明知對付不過鳧鈞的人,他又何必讓劉摯的人搭上性命。

  “我等既已來到此地,怎有無功而返的道理,公子請速速準備,儘早突襲出去。”虎賁軍將領姜大豐道。其他的人隨聲附和,力勸呂澈突圍。

  良久,呂澈起身,拱手朝眾人行了個大禮,“諸位好意,我已領了。”他猛地撕拉開身上的白色流光錦袍,瑩白如玉的身上,道道觸目驚心的刀傷血跡新干,一看便知經歷了大小數場惡戰。

  “呂某已是廢人,不想拖累諸位,你們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罷。”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饒是沙場九死一生出來的,看到那美麗冷清的軀體上條條如迸裂般的傷溝時也張圓了嘴巴。

  “公子,”蔡楚忍不住抽泣起來,“是在下無能,未能護著公子。”每次抵禦鳧均襲擊歸來,他都泰然自若,臉上絲毫沒有受傷的跡象,以至於屬下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主帥受了重傷。

  “與你們無關,蔡楚,把姜將軍他們送出去。”

  呂澈系好衣衫,臉上的神色冷硬,那雙盈若秋水的黑眸淡然而有神,“我和他,很快會決一死戰。”他說的人,自然是鳧鈞,他父親一支,除他之外,盡數被誅殺殆盡,縱然沒有勝算,他也要留一口氣和那個人親自過招,最好能同歸於盡。

  姜大豐的眼神忽地銳利如箭,“南循王殿下如今正和洪利對峙於鷹翔谷,公子這裡一旦有閃失,他勢必倉促進攻洪利,到時候勝數不明,說不定……”

  他直言不諱地話叫呂澈目光一沉,良久,他才道:“你們先下去歇息,容我想想。”

  “公子,公……王妃娘娘,去了……”人正要散去,髮髻凌亂地侍女慌慌張張跑進來,跌倒在地上哭道。

  呂澈艱難地蹙起眉宇,緊閉眼瞼,頭上冒出薄密的冷汗,他強作鎮定走入內室,見他的母妃仰面躺在床上,睜大眼睛,嘴角流出一抹血跡。

  “王妃娘娘怕連累公子,早備下毒藥,奴婢以為沒到最後關頭,所以疏忽了些,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請醫生了……”大侍女說完,一頭撞在雕花高柱上,血濺如飛,瞬間就氣息全無。

  大侍女殉主,房內的人登時哭聲一片,呂澈喝了一聲,才寂然下來。

  “厚葬了吧。“音質渙散,霧花的瞳眸最後瞧了一眼死去的母親,斂裳走到議事廳。

  紫紅色的檀木雕花椅子是他祖父曾經坐在上面調遣軍馬的,他遲疑了下,撩襟穩穩坐上去,奮力硬撐起身體,“傳令下去,今晚突圍。“

  風吹雲隱,皓月皎潔。

  隨著一聲戰鼓擂響,霎那間,漫天火光映起,殺喊之聲響徹山谷,夾雜著肉身被刺透劈開的慘叫聲,在暗夜裡聽起來分外悚然。

  虎賁軍全數手持長劍,銳利的劍刃,在血雨中熠熠閃著詭譎的光芒。

  鳧鈞的人也不示弱,仗著人多,蜂擁而上,更有弓箭手在遠處架起弓箭,朝最彪悍的虎賁軍將士she殺,不多久就將人she成一隻淌血的刺蝟。

  “勇士們,殺了呂澈,你們便是我朝的大功臣。”鳧鈞親自披掛觀戰,在馬上大吼道。

  ☆、酣戰

  呂澈先是一陣慌亂,但很快,他便定下神智,帶上青銅頭盔躍馬持劍狂殺,“兄弟們,跟我上前截殺弓箭手。”方一喊完,就有黃雀之中的數名死士跟上,同時,兩軍的長鋒更激烈地廝殺起來,咣當咣當的響聲震天,狂吼盈滿山谷,樹叢里的猴子、狸貓、松鼠四散狂奔。

  “殺啊……殺……”

  不知廝殺多久,兩軍均已死傷無數,屍體橫陳遍野。

  虎賁軍和黃雀雖然驍勇善戰,但鳧鈞人多勢眾,殺完一撥又湧上來另一撥,眾寡懸殊之下,他們很快就耗盡體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