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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皇后聽了這話,搖頭說道:“你不知道,陛下是個長情的性子。重情重義著呢。何況大皇子又是陛下的第一個兒子,總歸是不同的。”

  那宮女兒聽了,半日不言語。末了含含糊糊地說道:“要說這件事……本朝且不說了,單只前朝來說,後宮中懷了孕生了兒子的妃嬪多著呢,又有幾個安然誕下皇子的,即便是生下來了,養大的也不多。”

  吳皇后聽了這話,心裡猛然一驚。忙轉頭看過去細細打量那宮女兒。

  那宮女兒見狀,仍舊低眉斂目的束手站著。吳皇后驚魂不定地端詳了半日,擺手說道:“本宮累了,你先下去罷。”

  這裡且不提椒房殿主僕之間的談話。只說承啟帝批過摺子,至晚間便到永寧宮吃晚膳,順道瞧一瞧自己的寶貝兒子。聊得晚了,索性留宿在永寧宮內。這也是常有之事。

  豈料承啟帝在內殿梳洗的時候,永寧宮的大總管王德興卻悄悄至皇貴妃洪芫跟前兒,耳語了幾句。洪芫卸妝褪簪的手一頓,不覺詫異的問道:“這麼晚了,她跑到永寧宮來做什麼?”

  王德興見問,躬了躬身,賠笑說道:“這個奴婢竟不知道。敢為娘娘,這個人……咱們見是不見?”

  洪芫聞言,愈發笑道:“見,為什麼不見。只是這會子陛下在這兒,我且沒工夫見她,她若是有心,明兒再找法子來罷。”

  王德興見洪芫如此吩咐,立即躬身應是,退了出去。

  一時承啟帝洗漱過從淨室出來,但見洪芫對鏡卸妝,不免想到這些年來的忍辱偷生,又想到如今大權在握,心愛的女人並兒子皆陪伴在旁,不覺志得意滿。隨手拿起一支鑲珠嵌寶的白玉梳子向洪芫說道:“好多年沒有替芫兒姐姐梳頭了。今兒我來給姐姐梳頭罷。”

  芫兒姐姐,卻是兩人當年落魄時,在順王府時承啟帝對自己的稱呼。彼時繼宗在位,刻意作踐仁宗的子嗣,以致承啟帝貴為皇子王公,待遇卻比宮中得臉的奴才還不如。若不是洪芫得了孫太后的接濟,又在順王府內拔了花園種菜,想必兩人也挺不過這些年。

  彼時日子雖苦,然洪芫與承啟帝只有彼此,更覺親密。如今承啟帝大權在握,皇貴妃獨寵後宮,卻不知道這麼親密的關係能維持到哪一天。一想到後宮那些個新選進來的新晉妃嬪們,洪芫就覺得頭疼。她也是拈酸吃醋的,只是當著承啟帝的面兒,不好表露出來罷了。

  眼尖的瞧出愛妃的憂心忡忡,承啟帝不免開口詢問。洪芫只是不說,推脫白日裡照顧皇兒乏累了。承啟帝與洪芫從小一處長大,耳鬢廝磨,更熟悉洪芫的一舉一動,自是不信的。因又想到椒房殿白日裡打發宮女兒送茶送湯的舉動,登時撂下手中的白玉梳子,攬著洪芫的肩膀笑道:“好芫兒,你放心罷。我只要你和咱們的兒子好好兒的,就夠了。旁的野花野糙,我是再不看一眼的。”

  當年際遇困頓時,洪芫不知道該怎麼哄尚且年幼的承啟帝,便將早先看過的話本兒當故事說給承啟帝聽,有時也賄賂了看守的侍衛買些話本戲文進來消遣。那侍衛得了上頭的暗示,是不敢將四書五經一類正經書送進來的,不過這些村話野本兒,即便送了也是玩物喪志之意,繼宗自然不會在意。那侍衛也樂得受些好處。承啟帝便也學會了許多村話野話兒,如今說給洪芫聽,洪芫又是好笑又是懷念。又見承啟帝興致正好,索性就著承啟帝的話頭兒吃了好一番乾醋,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享受了一下閨房之樂,洪芫又去熟悉了,方才安置。

  床笫之間,承啟帝少不得又說了些洪家的閒話兒——不過是他看重的少年將才衛霖和小姨子洪萱之間的婚事。洪芫身為長姐,況且又同洪萱向來和睦,自然是在意的。趁便諫言承啟帝替兩家說媒可好。

  承啟帝聽了這話,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便笑說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前兒母親叫我過去,說了一些話。我聽她的意思,倒是瞧中了孫家的二姑娘孫蕙,想要替她的侄子,也就是我那表兄周篔說媒。只是不好意思跟母后開口,生怕母后瞧不上周家的門第家風。所以想央我先去母后跟前兒探探口風。我又哪好意思在母后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覺著還是你去母后跟前兒說得好,畢竟你也是孫家二姑娘的表姐,又是母后的親外甥女兒,倒比我出面便宜些……”

  洪芫聽了這話不覺一愣,旋即想了想周太后的那位娘家侄子周篔。雖然讀書武藝都不行,難得還有幾分赤忱之心。只是說給孫家的二表妹……倒是有些可惜了。畢竟孫家乃詩書仕宦之家,家裡的女兒都是讀書識字才氣不俗的,何況又是那樣的門楣家世,便是說個王妃也不在話下。

  那周篔不過是個紈絝罷了,哪裡配得上二表妹孫蕙。

  只是洪芫心下這般作想,倒不好當面駁回承啟帝的意思。只說明兒向孫太后請按時,問問孫太后的意思。

  洪芫原本以為孫太后也是瞧不上周家的。卻沒想到次日同孫太后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孫太后倒是願意的。只是談婚論嫁,憑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倒還得問問孫家二表妹父母的意思。

  洪芫見狀,倒是越發不明白孫太后的想法了。孫太后微微一笑,因向洪芫解釋道:“……”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章

  孫太后笑向洪芫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贊同周孫兩家的婚事。

  常言道水滿則溢,月盈則缺。孫家當年是帝師之家,因著祖父的赫赫聲名,在翰林中清貴至極。後來遭了繼宗的誣陷,滿門被抄,流放千里。

  如今好容易仰仗天恩,回到京城。卻也是元氣大傷。這個時候的孫家,正該全心全意的向天子效忠,以復孫家當年的榮耀。至於小兒女們的婚事,則不必求全太過,順其自然就很好。很不必向當年孫文還在時的孫家,非清貴大儒人家,或德才兼備之寒門子弟不嫁。

  換句話說,當年孫家給嫡長女孫茹挑的那一門親事,從名聲品行上而言,不也是仕宦詩書大家?誰又曾想到兩家那樣親厚,一朝落難時,仍有人狠心一刀兩斷,落井下石?最終落得個咎由自取的下場,反倒誣陷是茹姐兒命硬克夫?

  可見這人要執意行無恥之事,外頭的名聲品行,內里的飽讀詩書都是不中用的。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莫過於是。

  如今周太后有心替蕙姐兒說親。那周家雖非詩書大禮之家,好歹也是聖上的親母族,聖上再是膩煩周家門楣不高拉後腿,在兩家尚且無利益瓜葛的時候,也不會忘了周太后的慈母情懷。

  而孫太后因著周太后的關係,這些年也算是看著周篔長大的,那周篔雖然不愛讀書,但性子赤忱,為人孝順,就算是生性貪玩,倒也比他的父母兄弟更明白些。別的尚且不說,單只看周篔長到今年十七歲上,竟然連個房裡人都沒有,平素騎馬練槍,除了實在拗不過一些親朋好友的邀請,也向少留戀於青樓楚館。雖說是秉性單純還沒開竅罷,在孫太后眼中,倒比那些個道貌岸然一朝得勢便忘了自己幾斤幾兩的人有規矩。

  經歷了孫茹與禮部侍郎之子的那一段悲劇,孫太后再不想亂點鴛鴦。

  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與其將蕙姐兒嫁給一個不知其真實品性,且衝著孫家名聲才欲求娶的書香仕宦,孫太后寧願將兩家做成一家。如此一來,周太后因著娘家的關係也勢必要對洪芫更加另眼相看。那洪芫的長子只要有了這兩位太后的母家做靠山,承啟帝又是那樣一副心性脾氣……

  來日就算看中了別的妃嬪,也無法動搖大皇子的地位。

  在孫太后看來,此門婚事乃是一舉數得,只不曉得孫蕙的父母如何舉措。她雖是好心好意,卻也不想難為大哥大嫂。只在孫鏡與徐氏進宮請安時隨口笑提了一句“周太后問及蕙姐兒的婚事,我想著此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沒答應她,只問你們的意思”。

  徐氏先時參加皇宮賜宴,也是見過周篔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為人脾氣,遂向孫太后打聽一二。孫太后如實說了,待徐氏知道周篔這麼大了也沒個房裡人的時候,還有些擔心周篔是不是有毛病。孫太后笑的差點兒岔了氣兒,末了才替周篔剖白起來。

  徐氏這才放了心,她也是經過一些舊事的。早就對那些個清貴的作風冷了心腸。今日聽了孫太后的話,再一想周家雖然門第比不上那些詩書仕宦之家,妙在家裡門風簡單,長輩雖蠢了些倒也心思淺白直率。直來直去的打起交道來也省心。何況周篔又是周家的嫡長孫,將來也是要繼承爵位的……

  孫鏡夫婦思前想後,總覺得仕宦之家靠不住,把女兒嫁給周家也是虧心。一時頗為難心。

  孫太后見狀也不強求,只說再看看罷。這倒讓孫鏡夫婦鬆了一口氣。豈料兩人將將出宮返家,周家已經按捺不住了。周篔那一日在宮宴上見了孫蕙一面,心中也是動心的。所以才托父母央求周太后替他提親。豈料這麼長時間也沒個音信。周篔知道自家姑母是個不靠譜的,索性不等了,天天腆著臉皮拜訪孫家,或是找孫家的子侄們,只說要討教學問。一呆就呆個大半天的,吃過午飯才回家。偶爾來時還不忘送些米菜做禮物——都是周家老太爺老太太在後花園子自種的。

  他的心思很簡單,不過是為的討好岳丈丈母娘和大舅子小舅子一類。孫鏡夫婦原還對周家的門第有些不滿。眼見周篔見天兒過來點卯,雖然於規矩上不大通但為人品性倒是沒的說,又有兩宮太后的關係在,最終仍是同意了。

  兩家坐到一處請媒人過了程序,預定了小定大定之期。另一廂衛鈞夫婦也從江州趕到京城續職。並且至理國公府登門拜訪,提及了兩家的親事。

  第五十八章

  洪賦並非是看重門第,出爾反爾之人。既認定了衛霖為婿,自然不會反悔。何況衛霖無論是文采武功,還是品性為人,都比時下京中的那些紈絝子弟強得多。縱使家世不顯,其本人爭氣,又對女兒長情專一,只這一條就比世人都強。

  只是兩人私下說定了是一回事兒,真正請媒人提親又是一回事——至少得完了他哥哥洪茅的婚事,才好提及妹妹洪萱的婚事。

  只不過有了洪賦夫婦的肯定,衛家人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當年衛夫人很看重洪茅的人品學問,還想招他為婿的。只是如今衛霖和洪萱已然定親,倘或洪茅衛霽再湊成一對兒,外人瞧了倒像是換親似的,忒不成個體統,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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