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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說要儘快把三堵牆變成四堵牆來圓她的夢,就是絮絮叨叨地說那輛敞篷車;米爾德里德以每小時一百英

  里的時速橫穿小鎮,他沖她喊叫,她也喊叫著回答,兩人都費力地要聽清對方的話,但是耳朵里只有車子刺耳的呼

  嘯聲。“至少把車速降到最小值!”他大聲叫嚷。“什麼?”她大聲喊道。“把車速降到55,那個最小值!”他在

  吼叫。“那個什麼?”她在尖叫。“車速!”他嚷道。她把車速提到每小時一百零五英里,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當他們從車子裡出來的時候,她的耳朵里已經塞上了耳塞。

  寂靜。只有風在溫柔地拂動。

  “米爾德里德。”他在床上翻了個身。

  他伸出手,把她耳朵里唱著歌的小東西拔了出來。“米爾德里德。米爾德里德?”

  “嗯。”她的聲音很輕。

  他覺得自己是以電子形式嵌在聲像牆裡面的一個角色,嘴裡說著話,但是聲音卻無法穿透那道水晶做的屏障。

  他只能打手勢,希望她會朝他看,看見他在做什麼。隔著那層玻璃,他們無法觸及對方。

  “米爾德里德,你認得我曾經對你說起得那個女孩嗎?”

  “什么女孩?”她快要睡著了。

  “隔壁的那個女孩。”

  “什麼隔壁的女孩?”

  “就是那個上中學的女孩。克拉麗絲,她的名字。”

  “哦,是她。”他的妻子回答。

  “我有好幾天沒見著她了——確切說是四天。你見過她嗎?”

  “沒有。”

  “我本來是想跟你聊聊她的。真奇怪。”

  “哦,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

  “我想你也知道。”

  “她,”米爾德里德在一團漆黑的房間裡說。

  “她怎麼啦?”蒙泰戈問。

  “我本來打算要告訴你的。後來忘了。忘記了。”

  “現在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想她不見了。”

  “不見了?”

  “全家都搬走了。她倒是去了個好地方。我想她已經死了。”

  “我們說的一定不是同一個女孩。”

  “不。就是同一個。麥克萊倫。麥克萊倫。被一輛汽車撞了。四天前。我不太確定。但是我想她已經死了。不

  管怎樣,他們全家都搬走了。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她是死了。”

  “你並不確定!”

  “是的,不是確定,是非常確定。”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忘了。”

  “已經四天了!”

  “我完完全全忘了。”

  “已經四天了,”他躺在床上,聲音很輕。

  他們躺在黑暗的房間裡,誰都沒動一下。“晚安,”她說。

  他聽見一陣輕響。她的手在動。電子接收器在枕頭上顫動,像一隻螳螂,她的手碰到了它。它又回到了她的耳

  朵里,嗡嗡作響。

  他側耳聽著,他的妻子在低聲哼唱。

  房子外面,黑影顫動,秋風四起,瞬時又消失不見。但是,他在寂靜中聽出了別的聲響。仿佛有一陣呼吸吹在

  窗戶上。仿佛有一縷縹緲的發著冷光的淡綠色煙霧。仿佛有一片十月的落葉被風吹過草地,慢慢飄遠。

  獵犬,他想。今晚它就在那裡。現在就在那裡。如果我打開窗戶……

  他沒有開窗。

  早晨,他發燒了,忽冷忽熱。

  “你不可能會生病,”米爾德里德說。

  他閉上熾熱的眼睛。“我病了。”

  “但是你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不,我不舒服。”他聽見“親戚們”在客廳里叫喊。

  米爾德里德站在他的床邊,一臉好奇的神色。他感覺到她就在那裡,不用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她:頭髮用化學

  藥品染成淺淺的淡黃色,眼睛裡瞳孔深處藏著一道看不見的瀑布,嘴巴紅潤微微上撅,體型因為節食消瘦得像只螳

  螂,身體像一塊泛白的鹹肉。記憶中她的長相就是這樣。

  “能給我拿點阿斯匹林和水嗎?”

  “你要起床,”她說,“中午了。你比平時多睡了五個小時。”

  “你能把電視牆關掉嗎?”他問。

  “那些是我的家人。”

  “你就不能為了一個病人把它關掉嗎?”

  “我會把聲音關小的。”

  她走出房間,什麼也沒做,然後回到房間裡。“好一點了嗎?”

  “謝謝。”

  “那是我最喜歡的節目,”她說。

  “阿斯匹林呢?”

  “以前你可從來沒病過。”她又出去了。

  “嗯,我現在病了。今天晚上我不去工作了。幫我給畢緹打個電話。”

  “昨天晚上你太古怪了。”她走回房間,嘴裡嘟噥著。

  “阿斯匹林在哪裡?”他瞥了一眼她遞過來的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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