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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濯是早有思量的人,早在衛希夷還未曾有現在的成就的時候,他便認為衛希夷是姜先的良配,時至今日,依然這樣認為。太叔玉借了屠維一句“不稱王,從天邑出來,是撒嬌嗎?”自己又加上了一句“既已決裂,唐公若無意稱王,我家先王為敬。”巧妙地將“稱王”算作是與申王對立的投名狀。

  然而,陳侯平素看起來有點傻,此時卻問出了一個太叔玉也很難回答的問題:“諸侯未至,如何稱王?”

  別逗了!申王稱王,容易麼?可是打遍天下,不管服不服,都打不過他,之後才做的事情。如今唐、越聯姻,加上雙方的姻親,也不是“天下諸侯”呵!拿什麼稱王?

  王,不是築個壇,豬羊牛馬龜鹿人,殺一堆祭個天,就可以擅自宣布自己是王的。沒有別人的承認,稱王不過是個笑話,是妄想者的夢囈。

  陳侯的眼中充滿了懷疑。他不是一個奮發進取的人,甚至有些保守,看起來顯得平庸,許多時候他的意見是不被放在心上的。然而這一回,他戳中了一個要點——你們怎麼稱王呢?

  在他不看好衛希夷的時候,太叔玉可以說他有眼無珠,不識瑰寶。當他提出稱王的條件的時候,太叔玉也只能苦笑。北地稱王,需要他們的支持。這便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容濯卻是站在衛希夷一邊的,他對陳侯頗有意見——將陳後改嫁申王。此時挺身而出:“陳侯此來,難道還要回龍首去嗎?”

  陳侯改口道:“我只說,稱王未免操之過急,不如先收人望。”他總還有些擔心之意,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肯出頭。

  太叔玉與容濯對視一眼,容濯向太叔玉拱手:“不知祁叔可聯絡之諸侯有幾何?可有把握令其歸心?”

  太叔玉的熱血澎湃的心漸漸冷靜了下來,慎重地回答:“唐公與舍妹婚禮上,絕不會有背叛者。”

  陳侯添了一句:“還不夠,呃,不是要治水麼?他們先成婚,治水,收了人心,再稱王也不遲吶!頂好是別人束手無策,治水的事情被咱們辦成了。到時候人心所向、眾望所歸,登高一呼擁戴稱王。”

  太叔玉心道,這些你說出來自己信不信?“則要我等何用?”

  陳侯還是有些猶豫:“時機未到。譬如兒女婚事,長到二十成婚,水到渠成。十歲為他們成婚,他們能做什麼呢?”

  容濯道:“做夫婦。”

  陳侯急了:“現在稱王,是要與申王宣戰嗎?”

  容濯對申王更不喜歡:“他還打得起來嗎?”

  陳侯難得被激怒:“在這汪洋澤國之中開戰嗎?”

  太叔玉:……

  到最後,還是沒有達成共識。即便是容濯,也得承認,陳侯說的,十分有理。他為難地望向太叔玉。陳侯也緊張地看著他,從在天邑開始,太叔玉便一直是眾人信服之人,連虞公涅到現在都被他掰上了正道,還有何事他不能做呢?

  太叔玉緩緩點頭:“陳侯說得有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太激動了,不好!不好!

  稱王什麼的,還是先結婚,再說吧233333333

  第121章 結婚啦

  陳侯的堅持收到了成效,放心地起身,打算去為外孫說服賓客,也對太叔玉等人的雄心壯志大為驚嘆——敢直白地講出要稱王來。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神神秘秘地道:“今日之事,萬不可傳出去。”

  太叔玉鄭重地點頭:“陳侯說的是。”

  連得了兩回肯定,陳侯腳步微飄,輕飄飄出了大殿。

  容濯待他走後,迫不及待地問太叔玉:“祁叔為何突然改了主意?陳侯一貫小心,總有種種擔憂,何必事事當真呢?”

  話未說完,便見太叔玉舉袖試汗,不由驚愕:“祁叔這是……怎麼了?”

  太叔玉放下袖子,正色道:“這一回,卻是陳侯說對了。”

  “嗯?”

  “諸君與我,都是想得太好啦。王,果然不是凡人。”

  越發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了。容濯虛心請教:“還請祁叔為我等解惑。”他不提姜先,卻是為姜先留面子,只作是自己等人不解。

  太叔玉並不計較這些,口氣微帶虛弱地道:“我自降生,艱難困苦,無不經歷,謹言慎行,不敢懈怠,終得保全首領。一朝萬事順意,便生驕狂之心,忘乎所以,目中無人了起來,以為凡我所想,必得成功。這是自取死路。”

  容濯呆了一呆,與偃槐交換了一個眼色,忽爾覺得自己等人亦是如此。

  太叔玉續道:“申王及至年老,才因為私心蒙蔽了心智,顯出這樣的毛病來,以致諸侯離心。我的年紀是申王的一半,取得的成就卻不成他的一半,卻早早有了這樣的毛病。就此而言,我不如申王,無怪為王,我為臣。我等當引以為戒,不可蹈其復轍才是。稱王之事,是我想得不夠多。”

  他大方地承認了疏失,偃槐等人也不曾責怪於他。至于越、唐二君同時稱王,而非越君嫁入唐國,此事雖然與預期的微有出入,仔細一想,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既然是合作,雙方便都有訴求,誠懇地攤開了,沒有什麼不能談的。容濯與偃槐皆看重衛希夷,就事論事,卻是唐國傳承悠久,而越君新立而已,二人思慮之時,難免是以姜先為主。

  此番太叔玉親來,提出了二人並稱的時候,兩人心中已打起了腹稿,推算起種種利弊來了。要求過不過份,但看對方值不值。值得的時候,要星星不給月亮,不值得的時候,一粒米也不想浪費。在這二者之間,便是討價還價的空間了。

  偃槐道:“太叔的意思是?”

  太叔玉道:“我將稟明母親,為他們確定婚期。”

  容濯放心了:“正是,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太叔玉去回稟女杼,他們也正可趁此機會,商量一下如何應對。

  兩下別過,太叔玉步履匆匆。

  容濯便對偃槐一拱手,問道:“不知太師之意如何?”並非不尊重姜先的意見,而是覺得姜先此時求娶心切,唯恐他失去冷靜,答應了本不該答應的條件。

  偃槐頗覺好笑。容濯早便看好二人的婚姻,一拖再拖,最心焦的是姜先,其次便是容濯了,其關切之深,較之陳後尤甚。此時居然擔心起姜先會“過於急切”來了。

  斟酌了一下,偃槐問道:“百年之後,越歸誰?唐歸誰?”

  容濯豁然開朗!沒錯,管她是不是也稱王,管她的哥哥現在要給妹妹爭什麼樣的待遇!這一切,最終都會歸於二人共同的血脈。至於衛希夷與姜先二人主政的時候,看現在的樣子也知道當家作主的是誰。

  聽不聽婦人之言,並非判斷是不是明君的標準,誰說得對,就照誰說的做嘛!況且,容濯還沒有發現衛希夷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許多事情,起初你覺得她傻,乃是以為事必不成,若是做成了,結果便是像她這樣,白手起家,人莫能欺了。

  容濯也大方地承認了:“祁叔自稱驕狂,這份驕狂是誰給的呢?我們的驕狂,又是誰給的呢?”

  不可否認,都是受了衛希夷的影響。與她在一起,遇難呈祥,再無不順之事,諸事順利,難免生出驕狂之心,蓋因有這樣的資本。信心既足,則易輕視天下英雄。太叔玉如此,容濯也承認,自己也是這樣的,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我們總有成功的運氣。

  既然如此,答應條件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偃槐笑問姜先:“君以為如何?”

  姜先認真地說:“我以為,還是快些娶妻為好。”

  二人聞言大笑。

  容濯早有準備,聞言取出一張簡單的輿圖來,對姜先道:“要築新城。”

  姜先凝目望去,見他圈了幾處紅圖,皆是在河之兩岸,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偃槐大加讚賞:“不錯不錯,是該築新城的。要治水,便該親臨其地,這許多人,要住在何處?洪水退去,兩岸土地更加肥沃,稍加開墾便是良田。如此良田,不耕可惜。”

  要耕種,就需要有人,人也需要有居住的地方,提前預備好了,總是沒有壞處的。再者,誰築的城,誰在城中就更有勢力。一路治水,一路安釘子,治安了,大河兩岸最肥美的土地上,便都是自己人了。

  容濯點著圖上幾個紅圖,一一解說利弊,有的地方比唐都周圍更平坦、土地更肥沃,是姜先父親在世時便想得到的。有的地方則位置比唐都更好,更適合做新都。唐國作為一個有傳承的國家,舊弊亦是不少,搖擺不定的臣子、有自己私心的僚屬,在姜先父親過世之後,曾經給唐國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若上下一心,姜先何至於南奔呢?

  遷城之事,容濯在心裡翻來覆去許久了!離開了舊土,就斷了他們的根基!與越國聯姻,兩國之權貴同居一城,彼此競爭,優勝而劣汰。天下終將歸於姜先之後,要這些首鼠兩端的廢物,有什麼用?!

  私心裡,容濯甚至暗挫挫的希望,有一天,衛希夷看不下去了,大刀闊斧,將這東西全掃進河水裡沖走!

  利用衛希夷的盤算有些小陰暗,容濯乾咳兩聲,硬是咽了下去,沒有說出來。只說了目今唐國之弊端,故意嘆道:“這些不是用真意能夠硬化的人,千萬不要將他們當作獠人那般憨厚可親呀!”他聽姜先講過屠維待族人之真誠,唯恐姜先頭腦發熱,要去效仿。

  姜先深以為然,並不反駁。獠人是什麼樣的?再頑固,也是將屠維養大的族人,可不是他國內這些可以被申王左右的牆頭糙。姜先歸國十餘年,不是沒有動過將這些人悉數更換,抑或收攏的主意,然而前幾年忙著學習,近幾年不曾著家。唐國隨著他的成年,日漸穩定,其隱患確是不曾根治。

  陳侯說得對,現在不是稱王的好時候。一旦稱王,與申王對立,內有隱患,恐成大禍。

  容濯似乎也想起來了這一點,一拍腦門,尷尬地乾笑兩聲:“都輕狂了,都輕狂了。先議婚期,先議婚期。也不知道祁叔那裡說得怎麼樣了……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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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叔玉尋到女杼的時候,她已與陳後賞完了花,正倚窗休息。見到兒子來了,女杼向他招招手:“怎麼走得這麼急?有什麼事情麼?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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