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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螢一直在崑崙宮大門外的雪地上站著等薛晴,沒等到薛晴,卻隱約看見了火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流螢不顧一切地要將崑崙宮的鐵門撞開,大概是鐵質的門栓已經被火燒壞了,鐵門被流螢一撞就撞開了,在門外只是看見了火光和黑煙,撞開了門才發現裡面已是一片火海。

  地上已七零八落地躺了不少被燒死的崑崙宮弟子,不知道薛晴現在怎麼樣了,流螢慌忙跑進層層火海中尋找薛晴,火的灼熱,煙霧的熏燒,仿佛都感覺不到了,流螢心中唯有“找到薛晴”這一個念頭而已。沒有,沒有,四處尋著仍沒看見薛晴的身影,流螢心裡已經急成了一團亂麻,正當他要繼續向更深處的地方找,身後響起“叮叮噹噹叮叮噹噹”鈴鐺晃動的聲音。

  流螢回頭,看見薛晴站在他身後,臉已經被煙燻成了大花臉,衣服也髒兮兮的,手裡拎著那條銀質的鈴鐺,對他說:“hi,大玲。”

  人生之幸,便是有那麼幾件能做的事:有人可舉杯共飲,有人可比武切磋,有人可吟詩作對,有人可辯經斗說,最幸的事是——有人可今世相擁。她願為他涉足江湖,他願奮不顧身衝進火海找尋她,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此生又有何憾。

  一場火將古老的崑崙宮燒成殘檐破壁,定逆師太在崑崙宮人飲用的井水找出了麻痹神經的毒藥,怪不得沒有一個人從火還總逃生,但死無對證之下,這場火到底是誰放的便成了千古之謎。精通音律,被譽為江湖中最優雅的門派,崑崙宮曾是讓多少人羨慕的對象,從沒有人會想到它是這一般的下場,是奇觀,是笑談,還是茶餘飯後唏噓的對象,都已經不重要了。

  崑崙宮一事畢,各門派又風風火火地籌辦武林盟的成建,按著約定,也按著心中的信服,流螢毫無爭議地登上盟主之位,首先便是要選好成建武林盟的地址,流螢將地址選在岣嶁山,一來岣嶁山算是中心地帶,二來也是為了紀念峒籌。各門派出人出力出錢,將破破爛爛岣嶁山修路建房倒不是難事,很快在山上建起了有模有樣的林園,峒籌的墓被單獨劃為後園供後人祭拜。只有薛晴和流螢知道,那墓中葬著的不只中原的俠士峒籌而已,還有那個在流言中被認定為刺殺峒籌的兇手的少女,那些前來祭拜的各路掌門要是知道自己在祭拜峒籌時也祭拜了那個漠荒少女,不知會是怎樣的表情。

  中原與漠荒的和解,反應最快的是一批對漠荒牛羊皮毛眼紅已久的jian商,幾個大商戶爭著搶著向漠荒修建驛站,但是強盜土匪們也不是吃素的,跟在商戶屁股後面搶,鏢局也眼疾手快,馬上把業務伸向了漠荒。江湖還在繼續,江湖從不為任何變故停下腳步,比武的擂台,決鬥的戰書,喧鬧的茶樓,添油加醋的說書人,今日李莊犯了採花賊,明日峨嵋派的哪位弟子跟人私奔了,江湖的傳言從不會停止,江湖人都有一顆發現八卦並傳播八卦的八卦心。

  “老太婆,聽說武林盟主換人了?是不是真的啊?”茶樓的二樓,一個茶客扯著嗓子問道。

  “啊?不會吧,武林盟主不是選了靈禹派的流螢公子?這才幾天就換人了?”旁邊的人不可置信地說。

  茶樓有一處空出來的地方是專為說書人的準備的,今天來說書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嫗,她身邊領著兩個雙胞胎童子,一個抱著鼓,一個拿著快板,不知是不是她的孫兒。

  “要說這靈禹派的流螢小公子,年紀雖輕膽識高,殺刺客揭陰謀,不驕不傲受推崇,自幼受教峒大俠,素問傳人美名揚,要說他,做盟主,中原漠荒誰不服,促盟約,建盟址,不愧師門俠士名,可是他,這盟主,當了不過一個月,現在他,傳位給,麒麟閣主簫歸應,下落不明退江湖。”老嫗伴著兩個小童奏出的鼓樂聲唱道。

  “誰會放棄盟主的位置啊,老太太你是不是編瞎哦!”有不信的客人喊道。

  “是真的!我二姨媽的三大爺的七姑婆的侄孫女的乾弟弟的小妾的堂嫂的二姑夫的弟弟是武當弟子,我也聽說是這樣的。”有人這樣說。

  “這種關係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有人不屑地說:“老子還沒開口呢,靈禹派掌門師妹薛晴是我姨媽。”

  “就是那個後來當了冥域域主的薛晴?我聽說她把域主之位讓出去了啊,這世道是怎麼了!”

  “俺覺得吧,這兩人一起退隱,是不是有貓膩?”

  “你們等著,我去問問我二姨媽的三大爺的七姑婆的侄孫女的乾弟弟的小妾的堂嫂的二姑夫的弟弟就知道了。”

  “瞅你那熊樣,要問也是我去問啊,薛晴是我姨媽!”

  茶樓里或起鬨的或煽風點火的或胡說八道的或裝逼的吵成一團,誰也沒注意靠近樓梯的那桌坐著的一對年輕男女起身離去。那女子穿著尋常江湖女子的改良衣裙,容貌俏麗,腰間古銅的劍鞘甚普通,卻有讓人不敢逼近的氣息,與她同行的男子面容俊美清麗,一襲青瓷衣衫帶了幾分儒雅的氣質,男子腰間的純白無暇,與他的面龐一樣純淨。

  那兩人走出茶樓,男子問那女子:“卸去域主之位,你有何打算?”

  女子伸了個懶腰,抬頭看看明朗的天空,說道:“吳西林中依山傍水的小屋正缺一位壓寨夫人,少俠可否願意來掛牌上任?”

  “榮幸之至。”男子微笑回答。

  那時正值早春,柳枝抽條發芽,正是撒歡好時節。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之後是後記,後記之後是番外,大家可自行選取退場時間

  有姑娘說很久沒看見小劇場了,玩最後一次翻牌子遊戲吧,沙發姑娘選一個人物,可以是文中已有的任何角色(包括龍套),也可是文中沒有提及但存在合理的角色(如客棧老闆的女兒,某個馬夫等等),這次不只是小劇場,會是篇幅長些的番外形式

  78、終點

  “副盟主。”“副盟主。”“副盟主。”“副閣主”“副盟主。”

  程伶一路走來經過的一個個侍女向她低頭請安,流螢走後將武林盟主的位置傳給了麒麟閣主簫歸應,而她自然也就成了副盟主,武林盟內的侍女大多稱呼她為副盟主,會叫她副閣主的都是從麒麟閣帶來的人。

  “副盟主,馬車備好了。”一個侍女走到程伶身邊行禮道。

  程伶跟著侍女走到武林盟漆紅大門的門外,那裡放著一輛已經整裝待發的馬車,幾個侍衛正將一個又一個紫紅色的木製食盒搬到馬車上,搬完後一個侍衛對程伶說:“全都在這裡了,請副盟主過目。”

  程伶上了馬車,將食盒數了兩遍,點頭道:“好,數目是對的,這就上路。”

  冬後是一春,春後又一冬,距武林盟成立已過了兩、三年時間,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江湖更迭之快,兩三年的時間已足以讓一些退隱的人被淡忘,一些後起之秀展露頭角。武林盟成立後,陸陸續續地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能看見的次數越來越少,但就算他們隱居在外,不再過問江湖事,他們仍是程伶重要的回憶。馬車上那幾個食盒裡裝的都是武林盟精心製作的月餅,中秋將至,程伶此番出行便是奉盟主簫歸應之命要將這幾盒送給幾位武林盟的舊交。

  第一站是武當派,自嗣憂道人死後一直是喬逸君代為處理派中事務,喬逸君雖年輕,入門時間極早,又憑著在門派中的威望,第二年便繼任武當派掌門之位。武當派倡導的是清修,整座山肅靜得像被人點了啞穴,更顯秋風蕭瑟之感。程伶讓馬夫將馬車停放在山下等候,獨自拎了一盒月餅上山去。

  嗣憂道人生前也是時常閉關,喬逸君上無師兄師姐,早已熟知派務處理的要訣,所以武當派雖突然失去掌門,也沒有陷入混亂之中,日子仍是井然有序地進行,刻板亦平淡。

  程伶雖身無武功,這幾年輔佐簫歸應四處奔波,硬是練出了同齡少女比不得的好體力,從深閨小姐到拋頭露面的副盟主,她從未後悔自己的選擇,她對得起西麟閣活下的那幾十條人命。

  喬逸君正與人商事,程伶要趕在中秋之前將月餅全都送出去,不便久留,便將月餅交託給一位弟子收好,又向弟子問了路,去拜祭已故的嗣憂道人。依山而居的門派都喜歡預留下一塊後山的土地用來安葬歷任掌門,武當派也不例外,嗣憂道人就葬在後山。程伶順著路走過去,卻看見有個人比他更早前去拜祭。那人清素乾淨,青灰色的長衫上繡著墨色的紋路,年紀看起來已過了而立之年,程伶認得他,冥域人道的道主墨青衫,亦是武當派的叛徒,這人怎麼會在這裡?雖說中原和漠荒已經和解,但他既然背叛了武當派,又回這裡來做什麼?

  墨青衫已經在嗣憂道人墳前跪了很久,他叛出師門遠走的漠荒的時候,喬逸君還是個練基本功的小道童,如今,對他來說,正應了物是人非那句話。墨青衫自幼便進了武當派跟隨嗣憂道人,他曾是嗣憂道人最引以為傲的徒弟,只是在師門和女人之間,他選擇了後者,從此便是敵人,再無踏進這座武當山的資格。如今對立的阻障被打破,他終於有能走進武當派的大門,卻不再是以武當弟子的身份,而是以冥域之人的身份走進這裡,正因他是冥域的道主,喬逸君才不能將他拒之門外。情也好,義也罷,多情也好,無義也罷,在這座新墳面前一切追憶都成了浮虛。

  “師父……”墨青衫跪在墓碑前叩頭道。

  接下來是斷劍山莊,程伶對斷劍山莊一直有點牴觸情緒,主要是斷劍山莊的大少爺讓她感到害怕,總覺得他是在生氣,又不知道哪裡惹怒了他,說起來她和斷劍山莊差點有姻親關係,在與喬逸君定親前西麟閣主曾想將她許配給斷劍山莊的二少爺,年紀相稱,家世也相配,但後來聽說了二少爺的風流作風,此事便作罷。就算失望於程伶不是男子,血緣關係是抹不掉的,西麟閣主對程伶還是有父親的立場,程伶不知道現在情況她的父親會不會諒解她,他已逝世,再過半百,等她也到了九泉之下,就能問清楚了。

  從門口就有一個家丁引領著程伶往山莊裡走,走了一會兒碰到一個路過的丫鬟,家丁忙叫住那丫鬟:“喜兒姐,這位是武林盟來找咱大少爺的,我粗手粗腳的,還是麻煩您領過去。”

  那丫鬟聽見聲音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向程伶,她的面容馬上讓程伶想起一種話,是桃花啊,俏麗而不庸俗,正如她的名字一樣讓人感到歡喜愉悅。

  “這位姑娘請跟我來,”喜兒說道:“不知該如何稱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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