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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八日,伊奈終於來了電話。他有氣無力地說:「叫宮下的那個人的身份已經查明了。」所謂宮下就是出現在棟方崇錄音帶中的人名。  「此人是阿南市B設計事務所的社長。當時德南建設承擔那賀川橋樑工程,委託設計的是B設計事務所。從那個電話的通話推測,前會長曾我部命令棟方崇君去宮下社長處聯繫。可是遺憾的是,宮下社長於兩年前去世了。無法確認相關事實。」  伊奈停了片刻,用滿含苦澀的口吻說道:「關於與前會長曾我部對話的那個男子,現在還沒有搞清楚。我想反正是一個對吉野河河口堰等公共工程有相當發言權的實力派人物。這一點不會錯。」  伊奈像對媒體解釋似地說:「要繼續進行嚴密搜查!」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4  淺見在桌子上鋪開一張紙,就這樣一面想著,一面描繪整個事件的草圖。  十二年前祖谷溪墜車事件有何背景呢?……  當時,撤除第十堰、建沒河口堰計劃實質上已經從數年前開始。為了推進計劃,大概準備了一些必要的資料。以建設省為首,德島縣和當地自治區等行政部門,大型承包商和當地土建行業也卷了進去。巨大工程穩步而順利地啟動起來。  成為建設計劃推動力的資料,第一是說第十堰老化;第二是預測洪澇災害。首先要顯示第十堰如何不可修復,如何不能對付預測的大洪水,然後強調撤除第十堰是迫在眉睫的問題。而且作為取而代之的新時代的「大壩」,提出在吉野河入海口,建造巨大活動壩的計劃。  計劃發表當初,其內容和主旨只送到極其有限的相關人手裡。新聞媒體也沒有那樣神經質地處理,給遙遠將來的一個建議——有的地方只接受這種程度的輕鬆話題。何況對一般市民來說,那樣的事情如同別的世界裡的事情一樣遙遠。眼前的吉野河,在兩岸長堤保護的有數百米寬的廣闊的河床中間溫馴地流淌著,一點也看不到洪水的危機狀況。第十堰的風景宏偉恬靜,毋庸置疑,從今往後這瑰麗的景色將一直延續下去。  推進建設項目組為提高市民的關心度,以「八十年一遇」的假設,說明洪水泛濫的危害性。說什麼如果吉野河某地點的流量突破了警戒水位,就會遭受洪澇災害,以此來煽動危機感。可是,製作了詳細資料看,才發現「八十年一遇」的洪水對吉野河仍構不成威脅,又慌忙提高預測數值,改為「百年一遇」甚至「一百二十年一遇」,來喚醒沿岸居民的危機意識。  棟方崇注意到推進派的一部分人光這樣仍不滿意,還想要操縱基礎數據。可自己作為建築行業的一員親自參與了河口堰建設項目的規劃。他為了證實這一點,悄悄安放了偷錄的磁帶,錄下了當時德南建設會長與「客人」的對話。那是距今十二年前大概一月或二月份的事情。  結果不出棟方所料,他錄到了想要偽造河口堰建設計劃基準數值的對話。而且,聽到了前會長曾我部輕視棟方的講話。棟方被看成傻子,現在用他,只是了方便地利用他的傑出的計算能力。棟方用那些偽造的數據進行的計算和設計原封不動地被建設省採用,由於這個功績,德南建設在指定企業中將被看做是最有實力的。  那樣的欺瞞,對年輕且充滿正義感的棟方來說是不能容忍的,於是對公司的上司以及曾我部前會長建議撤回吉野河口堰計劃。這不僅對德南建設而且對計劃推進派來說無疑是意想不到的抵抗。置之不理吧,也許身邊的人會說吉野河河口堰是個無用的東西。保不定以那盒磁帶為武器,敢於揭露做計劃的基礎性數據全部是編造的。並且棟方為了搜集資料,正要去上游水庫和河流進行實地勘察。  針對棟方不惜內部揭發的強硬姿態,德南建設曾我部前會長除了採取最後的手段,別無他途。如果不那樣,不但與計劃發生齟齬,而且要承擔向建設省提供虛假數據的責任,稍有不慎,甚至要被追究刑事責任。有關建設計劃的所有基準數據的真實性都會受到懷疑,對以建設省為主的行政當局在全國陸續推進的同樣規模的大型工程項目將產生巨大的影響。  這樣,三月二十日在祖谷溪製造了墜車事故。棟方崇被殺害,同車的飛內栞受連累也慘烈地死去。臨死前的一剎那,她用口紅在車內頂棚上留下了紅色的絕筆。  這樣雖然暫時拔除了眼中釘,但由於泡沫經濟的影響,河口堰計劃始終進展不順利。市民的反對聲勢高漲,開始大聲疾呼要保留第十堰。  於是推進派就把假設洪水規模提高到「一百五十年一遇」,雖說只竄改了基準數值,但為了河口堰建設打算無休止地做下去,因此不加掩飾地抬高數值。  由於政府削減對公共事業的投資,土建行業在前所未有的不景氣中掙扎。粥少僧多,大家進行殊死的拼搶。那種狀況,對從中漁利的同行來說,可以說是惟一的競爭環境。可是,因為重要的工程沒有進展,所以也就不值一提了。  吉野河河口堰建設雖然有大型承包商參加投標,但聽說預計全部落入本地資本投資的土建行業之手。特別是德南建設,所有人都認為它最具優勢。因為,一方面早就參與制定建設計劃;另一方面,有從建設省下來的精英原澤,也被認為是妥當的。  可是,以上述嚴峻的狀況為背景,本地企業和德南建設絕不能安閒無事。就連原澤,也懷有相當大的危機意識。熟知他的人似乎預感到,以前認為不變的與建設省的過硬關係仿佛開始露出了破綻。  這些,就是淺見通過自己調查和與四宮、伊奈交流而得知的有關「吉野河河口堰問題」和兩起殺人事件的全部背景與現狀。  淺見的目光從攤在桌面的寫滿文字的紙張上移到天花板,「哎……」他長嘆了一聲。一閉上眼睛,吉野河壯麗的景色就浮現在眼前。這是一條占了德島縣北部平原總面積大約二分之一的大河。上游大多穿過陡峭的山谷,人們世代在山谷的斜坡上安家落戶,繁衍生息。  「四國八十八座」從第一到第十座寺院,以及祖谷溪、藤橋、大步危小步危、池田町、脅町、第十堰等景點連成一線的「藍色長廊」美不勝收,魅力無窮。  淺見回憶起濛濛細雨中隨意落腳的寺院,以及忙那裡的奇遇——帶著穿紅色毛衣的少女的母親;在五百羅漢寺院遇到的美人今尾芙美;吟誦「悽愴背影雨中行」飄然而去的夫婦……而且,祖谷溪的撒尿狀小和尚,一宇派出所的佐藤巡查長夫婦,住藤橋上搭話的年輕女子飛內奈留美,大步危小步危的船老大,池田町破敗的旅館,脅町圖書館與今尾賀繪,與芙美奇妙的再會,蘭花店,今尾武治老人,初次目睹的第十堰,德島新報的四宮,商務旅館與奈留美再次見面,市來家與小百合……  這樣回想起來,的確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說起來,來德島的當天,就碰到了德島縣孤注一擲,提出了驚世駭俗的「阿波歷史文化長廊構想」,讓人感到帶有什麼緣分。  說實在的,歷史仿佛是因意外而上演的一部連續劇。吉野河流域的藍也好,阿波舞也好,或許如同日吉丸在三河的矢作川遇到蜂須賀小六時起而時來運轉。日吉丸被蜂須賀小六僱傭,後來成為豐臣秀吉。又提拔蜂須賀家為重臣。豐臣家滅亡後,蜂須賀家作為德川幕府的大名①統治阿波國。天正十五年,德島城落成之際,允許庶民載歌載舞以示慶祝。據說那慶賀的舞蹈就成了阿波舞的起源。在那漫長的歷史劇中,淺見之流不過扮演了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匆匆路過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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