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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爸爸拿過了電話,嘴裡還在埋怨周媽媽:“浪費電話費呢。”他對周盡歡說:“我們過來不打擾你工作,和你姨媽說好了,你姨媽帶我們去看房子。”

  周盡歡眼淚流得更洶湧了,她吸了吸鼻子說:“江北房子好貴的。”

  “反正我們也退休了。大不了買個小點的嘛。”周爸爸樂觀地說:“你姨媽說了,我們家房子賣了,在江北能買個小兩室兩廳,夠住就行了嘛。”

  周盡歡越聽越覺得心酸。在老家的時候,父母住的很寬敞的三室兩廳,到江北來,只夠買個兩室兩廳。如果不是為了他,老兩口的何必?

  “爸……媽……”周盡歡已經抑制不住哭聲。

  父母一下子聽出不對勁:“怎麼了?這是工作受委屈了?”

  周盡歡吸著鼻子:“沒,感動的,還是爸媽好。”周盡歡半晌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過來?”

  “你姨媽給我們買好票了,說是只要到火車站拿身份證一掃就能直接取票了。網絡真是方便。”

  “都這樣好幾年了,一早讓你們學著上網的。”

  周爸爸笑笑:“我們老土嘛。”

  周盡歡電話還沒講完。一道人影已經越走越近,待微弱光線可以看清的時候,周盡歡手一滑,手機“啪”一聲,掉到了地上。

  “你在這幹嗎?”宋演的聲音清清涼涼的,在這樣的雨夜顯得格外動人。

  宋演一身黑色西裝,莊重得體的樣子,一隻手手臂夾著一個文件夾,另一隻手握著車鑰匙。雨絲落在他身上,西裝領口處露出的白色襯衫被淋濕,貼合在身上,隱隱露出緊實的肌肉輪廓,飽滿而有力。

  勾得周盡歡整個人都傻乎乎的。她瞪大了眼睛,張著嘴,雨都跑到她嘴裡了,也渾然不覺。

  宋演皺了皺眉蹲下/身,把地上被雨淋了半天的手機撿了起來,隨手擦掉了上面的水漬。一翻過來,手機屏裂了。

  黑掉的屏幕上,玻璃裂成了蛛網的形狀,一絲一縷,每一處裂紋都顯出一條白線,從蛛網的中心,蔓延到屏幕的最邊緣。

  “你在這幹嗎?”宋演又問了一次。

  周盡歡看到自己手機屏裂成這樣,一時也傻眼了,訥訥接過手機,傻傻地回答:“和我爸媽打電話。”

  宋演嗤地笑了一聲:“跑這麼遠來打電話?”

  周盡歡一瞬間臉就燒了起來,咧著嘴,一扯,嘴角微微有些痛。她下意識捂著自己的有傷的嘴。也不知怎麼的,她突然就忘記了自己來這的目的,只是抬起頭看著宋演,良久才傻傻地說:“我路過的。”她欲言又止,最後只痴痴看了宋演一眼,挪動腳步:“我走了。”

  宋演就這麼看著周盡歡渾身濕透,孤魂野鬼一樣,失落落地轉身要走。她嘴角有傷,衣服也有點撕裂的痕跡,一看就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宋演又擔心又無奈,輕嘆了一口氣,跟抓小雞仔一樣,一把勾住了她的皮包帶子。

  “我家小區進門還得問詢,哪有路過還不嫌麻煩進來的?”

  他把周盡歡拉進,聲音無奈中帶著幾分溫柔:“等多久了?”

  雨還在下著,大量的雨滴落地,破碎出嘩嘩的聲音,風一來,全數掃在周盡歡和宋演身上。這一刻,兩人交錯的眼神顯得格外溫存。

  宋演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周盡歡突然就紅了眼。還不等他反應呢。她整個人已經一下子撲了過來。

  宋演只來得及緊緊抱住她。

  人生像一個不規則有缺口的半圓,只有遇到對的那個人才能修得圓滿。從前宋演覺得這話也就騙那些看言情的小女孩了。

  可如今,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就圓滿了。

  他默默收了收手臂,將她收得更緊了一些。

  周盡歡的眼淚就這麼被他給逼了出來,這不抱還好,一抱就是淹沒長城的節奏。宋演也不好動,兩人就這麼淋了好一會兒雨。

  知道周盡歡一個噴嚏打出來,宋演才把她拎進了家門。

  宋演的家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東西都沒有。看來他的化繁為簡強迫症並沒有好。

  宋演拿了一條毛巾和一套乾淨的衣服給她,“去洗澡吧,別感冒了”。

  周盡歡像個拉線木偶一樣,乖乖拿了衣服進去。

  等她洗完澡穿上了宋演的大t恤和大短褲,才一下子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

  她扭捏半天才從浴室出來。一臉窘迫,看著宋演就開始囁囁嚅嚅。倒是宋演大方得很,拿了毛巾過來對著周盡歡的長髮就是一頓搓。

  他像個精心照顧女兒的爸爸,拉著周盡歡到吹風旁邊。溫熱的風吹在周盡歡的頭上、臉上,溫柔得像情人的撫摸。

  吹風發出低低的嗡嗡聲音,倒也省去了兩人沉默的尷尬。

  吹好頭髮,宋演也不給周盡歡亂想的機會,直接把周盡歡推進房間:“去睡覺吧,我明天送你回家,今天太晚了。”

  周盡歡整個人腦子已經有點迷糊了,她聽見宋演地拖鞋聲越來越遠。他似乎在客廳。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打電話的聲音,似乎是在對誰報平安。又過了一會兒,他又進來了。

  “我給你爸媽打過電話了,說你手機摔壞了。”

  “噢。”

  “趕緊睡吧。”

  “噢。”

  “晚安。”

  “嗯……”

  宋演的房間燈光不算太亮,光線落在宋演的五官上,將稜角分明的五官映照得格外柔和。他的床上有沐浴辱的清香味道,又像是有陽光的味道。

  讓周盡歡覺得無比心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沾床就困了。再看宋演,眼前都是重影。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感覺到有一隻溫柔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朦朧間,那人無奈喟嘆道:“怎麼會有這麼不防人的丫頭?”

  ……

  周盡歡一覺睡到自然醒,整個人傻傻坐起來,身上穿著的還是宋演的衣服。三魂七魄正常意識都漸漸回歸身體,周盡歡這一刻才開始懊惱了起來。

  昨天洗完澡,很習慣就直接套了宋演的t恤,連內衣都沒穿。

  god,小bcup不穿內衣……那就是災難啊……

  周盡歡捂著頭躡手躡腳正準備出房間門去找自己的衣服,就看見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摺疊整齊放在床頭柜上了。她的內衣被夾在上衣和下裝中間,簡直欲蓋彌彰。

  周盡歡崩潰了。

  周盡歡穿著已經幹了的衣服輕手輕腳從房間出來,宋演已經坐在飯桌上,桌上有剛烤好的麵包。

  “隨便先吃一點吧。”宋演說:“商場還得過一個小時才開門,我帶你去買身衣服。”

  周盡歡不自然地捂了捂衣領附近被霍期扯破的地方,小聲說:“不用了,我回家換。”

  “嗯。”宋演上下看了周盡歡一眼,試探性地問:“昨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周盡歡臉有些燒:“撞到了牆。”

  “把衣領子撞裂了?”

  “牆上有個釘子勾的。”

  “噢。”宋演對於周盡歡這種弱智說辭不置可否,她不想說,他也不再追問。宋演一貫是這樣的人。他想知道的事情,從來不回靠逼問。

  周盡歡心不在焉地啃著麵包,正準備說話。玄關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循著聲音,兩人一起抬起了頭,然後,整個屋內的氣氛陷入無限微妙的尷尬。

  宋演先皺了皺眉:“我媽怎麼又給你鑰匙了?”

  來人拎著一堆文件,臉上有不懷好意地笑容:“我就來送點資料。”

  “送完就可以走了。”

  樓嘉嘉一臉壞笑:“這就走,這就走。”樓嘉嘉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周盡歡嘴角的傷口,和撕破的領口:“嘖嘖,激烈。”

  “快滾!”

  ……

  樓嘉嘉哈哈大笑離開,周盡歡在門關上後才怯懦開口:“她好像誤會了。”

  “嗯。”宋演瞥了周盡歡一眼:“要不把誤會給坐實了?”

  周盡歡嚇得趕緊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應該解釋一下的。”

  “這要是我姘頭,解釋解釋倒是應該,和我表妹有什麼可解釋的?”宋演抿了抿唇:“怎麼?你這麼怕和我扯上關係?”

  “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你什麼意思?昨天你一下子沖我懷裡,我還以為……”宋演眼含怨氣地看了周盡歡一眼,一臉“你居然敢不負責”的表情。

  周盡歡被他窘得滿臉通紅,再也不敢說話了,低著頭啃麵包。

  宋演知道周盡歡膽子小,也不再逗弄她。既然她都送上門了,宋演自然不會放她走。別的事兒嘛,來日方長。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說:“也不早了,走吧。”

  周盡歡至今都覺得和宋演之間的發展實在有些詭異。明明之前鬧得那麼僵了,居然過了一晚就莫名有破冰跡象。

  怪不得人總說,男女之間沒有什麼大矛盾,睡一覺就好了,還真是“睡”一覺就好了。

  早上宋演把周盡歡送回家換衣服,又貼心地把她送去上班。這過程簡直熟稔到周盡歡都有點納悶了,難不成她失憶了,之前的每一天他們都是如此嗎?為什麼會這麼自然而然?

  周盡歡拿著茶杯到茶水間去沖咖啡,腦子裡想了許久,只想到一種可能。

  所有註定已久的姻緣,都是水到渠成的。

  也許她和宋演就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沒有虛禮、不需再試探,只要確定了心意,就能牽手同行。

  這麼想著,周盡歡就立刻覺得甜蜜不已。

  昨夜淋了雨,周盡歡有點感冒跡象,一早打了好幾個噴嚏,握著熱咖啡,正準備出去,就正好遇到找上門來的霍期。

  她沒去找他算帳就不錯了,他居然還有臉找上門來!

  周盡歡義憤填膺,但礙於在公司,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只是拿了自己的被子,頭也不回就要離開。

  “對不起。”背後傳來霍期低沉而有些疲憊的聲音。

  周盡歡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下來,她不想和這個人在同一個空間相處,她覺得噁心,也覺得窒息。

  “昨天我心情不好。”

  周盡歡終於忍無可忍,回過頭來,深呼吸,用有些刻薄的語氣說:“沒關係,我只當被狗咬了,總歸不能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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