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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達眉頭微皺,目前宿州城反擊有條不絮,顯然地面戰備部署完好。強行登城,傷亡定然慘重。“將軍,時機尚不成熟。且再等等。”

  敦律賀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梅參將,我只是說準備攻城車。你慌什麼?”

  梅達大為尷尬,嘿嘿乾笑兩聲說:“是下官失禮了。”頓了頓又問。“將軍不去休息片刻?”

  “我這會兒精神好著。”敦律賀說,“對了,聽說柴曦的女人就在濠州城裡。”

  “細作傳回的消息是如此。”

  “好,待破了城,我定要活捉她,給下面的兒郎們好好享用。”

  “將軍,若是活捉了她。獻給汗王豈不是更好?”

  敦律賀挑眉反問:“汗王還少一個女人嗎?”

  梅達明白他是有意挑釁,告訴自己,他才是北路軍的主將,即使薊奴里把自己安插在他身邊,也休想干擾他的決定。心裡不快,但是摩那部現在由敦律賀掌軍,便是薊奴里有時候也無可奈何。

  敦律賀見他終於閉嘴了,心裡如同喝了醇酒,十分痛快。大哥敦律耶對薊奴里死心塌地,他卻不喜歡這個比自己還小七歲的汗王。覺得他深受漢人荼毒,行事作派沒有北戎人豪放慡快,反而象漢人那樣愛使“陰謀詭計”。

  然而,他沒有想到。五萬北路軍不分晝夜的狂轟爛炸,沒有攻克宿州城門。最終宿州城淪陷在薊奴里的“陰謀詭計”里。

  九月二十五日,北路軍已經連續攻打宿州七個晝夜,幾十萬顆石彈即將用盡。將士們雖然有輪流休息,體力無礙,精神卻開始疲倦。不過宿州城的守兵比他們更疲倦,因為兵力有限,大家都得不到休息,實在累了,也只是倚著城牆睡會兒,因此個個疲倦不堪。而最關鍵的是,被困城八天,至今沒有人施援,消息送出去也如石沉大海。城裡漸有謠言,說是皇帝已在渭南駕崩,天下即將大亂。就在人心浮動之時,宿州軍副將殺主將,在城頭豎起白旗。

  看到飄揚的白旗,敦律賀猶有點不敢相信。

  梅達卻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笑呵呵地說:“恭喜將軍攻克宿州城。”

  這話怎麼聽都透著一股嘲諷的味道,敦律賀剜他一眼,舉手示意擊鉦收兵。隨後宿州副將大開城門,敦律賀深怕他詐降,仍叫大軍駐紮城外,只讓梅達帶著一干侍衛進去商談接收城池事宜。

  九月二十八日,宿州城防交接完畢,敦律賀留下五千人馬駐守宿州城。而後親自率領五萬多人馬趕赴濠州,與游擊將軍敦律成雄匯合,於十月初一子時包圍濠州城,連夜動工架設拋石車、床弩和指揮台。

  凌晨,二千座拋石車和幾千座床弩架設完畢。

  敦律賀站在指揮台上,看著晨光里的濠州城,相比於宿州城,它看起來要單薄很多。他扭頭問梅達:“這回梅參軍又有何良策?”雖然攻破宿州城,卻與他的軍事才能無關,他一直耿耿於懷。

  梅達只好說:“有將軍在,何需我動什麼腦筋?”

  敦律賀哈哈大笑說:“梅參軍,只需三日,必破此城。”說罷,拔出長劍,旗官會意,舉起進攻的旗幟。戰鼓敲響,一聲剛落,第二聲未起,只聽轟隆隆的爆炸聲響徹天地,震得人耳鼓欲裂,北戎將士紛紛丟掉兵器,痛苦地掩住耳朵。

  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見天空弩箭夾著燃燒彈,如流星一般落下。所落之處,火光四起,到處煙霧騰騰,寒風撲臉的清晨陡然變得如同炎夏。不要說敦律賀,便是經驗豐富的梅達也愣住了,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北戎士兵更是抱頭鼠竄,全無反擊之力。

  唯一清楚的只有站在濠州城樓上的阮碧,她看著城外平原上滿地打滾哭爹喊娘的北戎士兵,深深地嘆口氣。

  劉適之轉頭,目帶欽敬地看著她說:“事情一如姑娘所料,姑娘嘆什麼氣?”

  “頭回親身經歷戰爭,才明白真的很慘烈。”

  劉適之覺得這話很有問題,卻又不明白問題在哪裡,想了想說:“自古戰場都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姑娘習慣了就好。”頓了頓,又好奇地說,“姑娘是怎麼想到把震天雷(北宋時出現的地雷雛形)埋在地里,將引線牽進城裡?”

  “睡夢中偶得。”阮碧信口胡謅。

  大周火藥武器開發已經初具規模,出現了震天雷、燃燒彈、爆炸彈、火藥箭、蒺藜炮等等,只是填塞的是黑火藥,威力不夠,沒有得到重視。震天雷就是生鐵外殼內裝黑火藥,用拋石車扔出去,爆炸後震碎生鐵外殼以此傷人。雖然黑火藥威力有限,不過三千顆震天雷同時爆炸,破壞力還是非常驚人的。

  劉適之還想說話,忽然聽到外面傳來清脆的鉦聲,心裡一喜,說:“姑娘,他們退兵了。”

  十月初二,北路軍第一次攻打濠州,僅持續了一刻鐘。

  第32章 北戎汗王

  “報告將軍,已經清點完畢。死亡二千三百二十一人,受傷四千八百六十五人,拋石車損毀五百三十六輛,床弩損毀一千二百五十三架,攻城車損毀五輛,馬匹死傷四千二百……”

  敦律賀臉色鐵青,重重地一拍桌子,嚇得侍衛到嘴邊的話又落回肚子裡,大氣不敢多喘地看著他。一會兒,梅達擺擺手,他如獲大釋地跑了出去。

  “將軍不必惱怒,不過是一時不慎……”

  “一時不慎?”敦律賀憤怒地抬起頭,“你倒說說,咱們有哪一步疏忽了?鬼知道狡猾的漢人會在地下埋震天雷?你不是說城裡有咱們細作嗎?怎麼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細作有一陣子沒有傳回消息,大概是被發現了。”

  敦律賀冷哼一聲。

  梅達只好硬著頭皮說:“是屬下失職。”

  “既然是你失職,那給薊奴里的戰報就由你來寫。”敦律賀冷冷說完,抓起配劍走出中軍大帳,一口氣走到營地旁邊的山坡上。太陽剛剛升起來,照著四野,如同灑下一層薄薄的金沙。如果不是方才這一幕,這該是個寧靜祥和的初冬早晨。敦律賀閉上眼睛,耳朵還迴響著轟隆隆響聲,鼻翼仿佛又聞到那股硫磺的氣味。連城牆都沒有觸及,就死傷七千多人,損壞拋石車、床弩、攻城車等攻城器械,傳揚出去,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真是奇恥大辱!

  他睜開眼睛,說:“來人。”

  侍衛長大聲地報:“到。”

  “傳令下去,集結隊伍,準備進攻。”

  侍衛長吃緊地看著他。

  敦律賀瞪他一眼說:“傻了嗎?”

  侍衛長忙轉身快步跑了。

  過了一會兒,梅達急沖衝過來,說:“將軍。將士驚懼未定,士氣全無,拋石車床弩毀損近半。如何進攻?”

  “你看。”敦律賀濠州城外炸得坑坑窪窪的地面,“震天雷已經全部引爆,此時進攻。再無爆炸威脅,若是等上幾日。只怕漢人會再度埋上。再說,要想恢復士氣,必須儘快取得一場勝利,縮在營地里,士氣只會越來越低迷。”

  這話並非沒有道理,梅達略作思忖,指著護城壕附**地說:“將軍。那塊地還是平整如飭,若是濠州軍也在那裡埋好震天雷,咱們可禁得起再一次?”

  敦律賀頓時語塞,半晌,煩躁地說:“那咱們就此嚇破膽,什麼都不干?”

  梅達搖搖頭,眼神陰戾地說:“不能,此城咱們必須要拔除,且要將城裡所有人殺盡。”見敦律賀露出不解之色,他又繼續說。“咱們一路南下,其他城都是用拋石車扔下震天雷,唯有濠州城將震天雷埋在土裡,一旦消息外泄。周國其他城都起而效之,後果不堪設想。”

  敦律賀點點頭說:“沒錯,只是震天雷埋在地里,防不勝防,如何是好?”

  “將軍不必擔心,我已想到一個兩全之策。震天雷需要引線點火才能爆炸,我們且等上幾日,若是天不下雨,就引水澆地,弄濕引線,埋在地下的雷自然就廢了。同時我們……”梅達湊到他耳邊,把自己的打算詳細說了一遍。

  敦律賀眼睛一亮,微微頷首。

  接下去幾日,敦律賀指揮將士上山伐木造拋石車和床弩,搬石頭做石彈,每日裡敲敲打打,忙得熱火朝天。如此忙乎七日,補造了五百多輛拋石車和六百多架床弩,不過老天不作美,一直沒有下雨。無奈之下,只好往護城壕方向每隔三米打齊膝高的木樁,然後架上竹管子。濠州城守兵自然弩箭齊發,阻礙施工,不過北戎軍在盾車的掩護之下,架設的竹管還是一點一點地接近護城壕地段。

  夜,氣溫陡降,沒有月亮,僅有幾顆星星瑟瑟縮縮的象是凍壞了。

  丑正,埋伏在護城壕附近的北戎探子傳回消息,濠州城開了側門,有幾百士兵出來在護城壕旁邊挖掘東西。梅達精神一振,說:“如我所料,漢人果然上當了。”明面是架設水管,準備引水澆地。暗底里則挖了一條長長的地道,快到護城壕邊了。

  於是等濠州士兵挖出震天雷,埋伏在地道里的幾千北戎軍魚貫而出,拔劍廝殺。不想隊形剛剛展開,濠州城樓就扔下很多爆炸彈,聽得砰砰砰,象是放炮竹一般,一股辛辣氣味瀰漫,北戎士兵被嗆得眼淚鼻涕俱下,鼻孔蒙著濕布的濠州士兵趁機大開殺戒……

  不到一刻鐘,三千北戎軍或死或俘,只有不到半數跑回營地。

  敦律賀聽完報告,暴跳如雷,責問梅達:“這就是你所謂的埋天過海之計?還說別人上當了,我看你才上當了。”

  梅達臉如死灰,嘴唇緊閉,只是不說話。

  “連城牆都沒有摸到,咱們就損失近五千人馬,說出去真是奇恥大辱。你也別提狗屁妙計了,依我看,強攻猛打,用石彈直接把濠州城砸爛就是了。”敦律賀說完,拔高聲音大喊一聲,“來了,集和……”

  “將軍且慢。”梅達著急地打斷他,“濠州城裡有高人,此人擅用火雷,把震天雷埋在土裡,又在爆炸彈里填充胡椒粉,心思狡黠,深不可測,咱們不可冒進。”

  敦律賀輕蔑地橫他一眼,咒罵一聲:“膽小鬼。”挑起帘子走出中軍大帳。

  此時,濠州城裡,劉適之正跟阮碧商量俘虜的處置。

  “一百多個俘虜,每日要食用一斗糧食。早稻欠收,城裡存糧不足,留著俘虜負擔太重,不如殺了他們。一則可以減輕負擔,二則可以打擊戎寇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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