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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條人命,阮碧心裡突突跳動,畢竟不是真正的將領,一想到殺俘,心裡就彆扭。“先留著吧,也不必每日給他們吃的,隔三岔五給一次,別讓他們餓死就行了。”

  劉適之點點頭,心想,五姑娘倒底是個女子,雖然很有軍事才能,算無遺漏,心腸卻軟了些。又看她眉間一絲睏倦,忙說:“姑娘且去歇著吧,戎寇這回又慘敗,想來今晚不會再有舉動。”

  阮碧搖搖頭說:“未必,若我是北戎主師,就趁對方驕逸之時殺個回馬槍,來個攻其不備。”

  又等了半個時辰,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北戎軍一直沒有動靜,阮碧著實累了,回杏花巷睡下。剛朦朧入睡,就聽到戰鼓聲響起,連忙爬起來,趕往北城門。不想剛到城門邊,又聽到清脆的鉦聲響起。

  敲鼓進攻擊鉦收兵。

  阮碧心裡納悶,爬到城樓上看了一眼,只見北戎軍整齊地退回營地。

  劉適之也十分納悶,說:“這回他們在耍什麼把戲?”

  等到午時,不見北戎軍再有什麼動靜,阮碧返回杏花巷,吃完飯,躺在榻上閉目養神,又聽戰鼓聲響,這回她沒有動,過著半刻鐘,北戎果然又退兵了。

  寒星納悶地問:“姑娘,他們這是要幹嘛?”

  “在玩狼來了的把戲。”

  寒星愣了愣,問:“什麼狼來了?”

  “就是不停地喊狼來了,等大家麻木了,失去警惕了,狼真的來了也不會相信了。”

  寒星沒有聽明白,眨巴著眼睛。阮碧閉上眼睛繼續養神,一個時辰後又聽戰鼓聲響,這一回持續了一個時辰撤兵了。她再也躺不住了,說:“走吧,寒星,咱們去北城門看看。”

  到北城門,沒有上城樓指揮室,而是站在城牆上往下看。原先炸得坑坑窪窪的土地早被北戎軍填平了,重新架設拋石車和床弩。北戎的大營被高牆遮攔,看不到他們的活動,但是散發出一種嚴陣以待的架式。

  “姑娘怎麼不休息一會兒?”劉適之走過來說,“北戎用擾兵之計,今晚只怕會有一場惡戰。”

  阮碧若有所思地問:“他們是不是換了主將?”

  劉適之頓了頓,讚嘆地說:“姑娘真是聰明。”手指著前方的北戎營地,“看到沒有,多了一面鷹旗。”

  阮碧凝眸細看,果然多了一面金線織成的雄鷹旗,在蒼茫的暮色里迎風招展。

  “那是北戎的汗王旗。”

  “你是說……”阮碧詫異地瞪大眼睛,“薊奴里來了?”

  “沒錯。”

  “他怎麼會從渭南前線跑這裡來了?”

  “不知道。”

  驚詫過後,阮碧心逐漸開始往下沉,薊奴里一來,北戎就改變了戰術,而這戰術自然要比敦律賀高明多了。劉適之見她眉間憂色重重,勸慰地說:“姑娘不必擔心,今日已是十四,再有半個月,王爺就可以趕回來了。咱們只要守住半個月。”

  “咱們還有多少火雷?”

  “震天雷三千顆,爆炸彈二千顆,蒺藜包一千顆。”

  “看來將是艱難的半個月。”

  薊奴里用兵之道果然迥異於敦律賀,白天整整騷擾守軍一天,都以為晚上他會攻城,濠州城的一干將士個個睜大眼睛,不想居然一宿無事。第二天,他又數次騷擾,到晚上大家嚴陣以待,又沒有丁點動靜。如此幾日,守城的將士因為過度緊張,都開始不同程度的崩潰。

  第四天,從凌晨開始到午時,北戎軍一共發動六次佯攻,平均半個時辰一次,濠州城守將的反應也一次比一次疲沓。午正,濠州城裡百姓正用午膳,聽到戰鼓聲再度敲響,很多人置若罔聞,以為這不過是另一次佯攻,依然不緊不慢地吃著飯…

  第33章 霜原晨光

  大小不同的石彈如流星雨一樣從空中紛紛墜落,即使是泥丸大小,砸中人要害也是一命嗚呼,更不用說一百斤重的石彈,砸到地上周邊的房屋都簌簌發抖,砸中人瞬間就成了肉醬。

  饒是阮碧見多識廣,也看得心驚肉跳,暗暗慶幸在敦律賀率北路軍圍攻濠州城時,先用三千顆震天雷炸掉近半攻城器械,使得他很長一段時間缺少攻城器械,無法開展這種狂風暴雨般的密集打擊。否則,以濠州城的城防部署,是經不住長時間的密集打擊。

  由於一開始濠州城將士反應過慢,喪失先機,所以北戎軍的推進速度很快。不過一個時辰,前鋒攻城器方陣冒著密密麻麻的箭弩到達護城壕,開始鋪架壕橋。傍晚,兩座壕橋鋪好,包著軟盾的攻城車轟隆隆地駛了過來……

  阮碧沖劉適之使個眼色,他會意地一打手勢,旗官用旗語將命令層層傳遞下去。

  只聽幾聲轟隆爆炸聲,剛剛駛過橋的兩輛攻城車忽然陷進土裡,跟著火光四起。車裡藏著的北戎軍爭先恐後地往外爬,濠州士兵則從城牆暗門裡衝出來,拿著刀槍猛砍狠戳一頓,又迅速地退了回去。

  一切都發生電石火光之間。

  北戎指揮台上,薊奴里扶著欄杆的手漸漸握緊,問:“濠州城裡究竟是誰在指揮?”

  “濠州城副都總管,叫李定國,據說是柴曦府丞的弟弟,圍剿山賊有功升的職。”梅達小心翼翼地問,“可是有不妥之處?”

  薊奴里不說話,只是看著前方熊熊燃燒的攻城車,它正好擋在壕橋出口。令其他攻城車無法通行。著實想不明白城裡的指揮怎麼知道自己的壕橋會架在那裡,而提前挖好坑?

  他哪裡知道,阮碧吩咐人沿著護城壕每隔五米挖一坑。用木架支著,下面放著灌油的韋糙和震天雷,所以無論壕橋架在那裡。攻城車前面都有個大坑等著它。

  敦律賀說:“依我看,那個李定國是個平庸之輩。柴曦安排他做副都總管,是不想他成為餘慶的掣肘,城中指揮定是其他人。”

  薊奴里讚許地點點頭,說:“英雄所見略同,此人天份甚高,但經驗不足。雖有些奇謀妙策,卻不能靈活運用。更不能融合貫通。不過,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代良將。”頓了頓說,“敦律賀將軍,吩咐下面的人,生擒此人,我要收為己用。”

  敦律賀皺眉說:“汗王,漢人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收在身邊容易養虎為患。”

  薊奴里不緊不慢地反駁:“野豬越不過欄杆,雄鷹卻不懼雪峰。敦律賀將軍。我聽說你們摩那部有個很厲害的獵人能將野狼馴熟,幾時帶來給我見見?”

  言聲無意,聽者有心。他只是將自己比較雄鷹,但聽在敦律賀耳朵里便成是嘲諷自己為野豬。心裡極不痛快,又發作不得,粗聲粗氣地說:“汗王說的這位獵人正好是我的奴隸,等我返回糙原,將他一大家子送給汗王。”

  薊奴里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如此,多謝敦律賀將軍了。”

  敦律賀悻悻然地說:“不過是樁小事,汗王客氣了。”

  梅達怕氣氛尷尬,忙岔開話題:“奇怪,今日他們怎麼一直沒扔火雷?”

  這一句話把大家的注意力從方才的話題上移開了,都扭頭看著濠州城,一下午石彈炮轟,城外堆起半城高,再有個一宿,就等城牆高了。到時候,城牆密密麻麻的she擊口全作廢了,步兵便可一擁而上,開始登城戰。

  “報,汗王,將軍,西邊有一支騎兵,人數約摸三千,正從後方突襲我軍。”

  大家都往西邊張望,果然見一支騎兵,跟濠州守城將士一樣的裝扮,左沖右撞,甚1驍勇。特別是當首一人,手持長槍,撥挑撩刺,十分靈活。

  “ 餘慶回援了。”薊奴里皺眉問,“敦律賀將軍,你不 在西北邊的清風鎮埋伏了人馬等他嗎?怎麼讓他衝過來了?”

  敦律賀說:“未曾有戰報傳來,怕是走了咱們不知道的近路小路。”

  行軍打仗,每到一處,第一樁事便是勘測地形,不過有些小路近路,就是當地人都不一定知道。這一點薊奴里也清楚,說:“既然他們非要趕這一趟黃泉路,敦律將軍,你便送他們一程吧。”

  “遵命。”敦律賀說罷,沖身後站著的敦律成雄打個手勢,他會意地頷首,轉身下了指揮台,領著二千騎兵往西邊而去。而此時,餘慶的隊伍被場上的北戎軍包操著,漸漸往指揮台方向過來,眼看著就要與敦律成雄的隊伍狹路相逢。

  梅達說:“奇怪,他們臉上怎麼都蒙著布?”

  薊奴里凝眸細看,果然濠州將士不僅戴著頭盔,臉上還蒙著各色各樣的布絹。腦袋裡電石火光般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不好……”

  話剛出口,只見濠州城裡突然飛出密密麻麻的黑不溜秋的震天雷和爆炸彈,震天雷只奔拋石車陣地,爆炸雷則直撲敦律成雄的隊伍……而後便是連綿不絕的爆炸聲,火光閃爍,煙霧瀰漫。

  原本就近著傍晚,此時煙霧遮天蔽日,都看不到一丈之外。而震天雷和爆炸彈還象流星雨一般紛紛墜落。雖然北戎軍早就見識過火雷火彈,也知道威力有限,但在濠州城兩次吃了火雷火彈的虧,一見之下,心裡先怵了,方才如虹的士氣開始冰消雪釋。最慘的莫達於敦律成雄率領的一干騎兵,被胡椒粉嗆得眼淚鼻涕橫流,成了爭眼瞎子。餘慶率領的騎兵趁機大開殺戒……

  方才還是談笑風生的薊奴里滿臉陰霾地盯著濠州城,低聲說:“撤。”

  一旦撤退,前功盡棄。敦律賀吃驚地看著他,說:“汗王,咱們占著上風……”

  “撤。”薊奴里毫不猶豫地打斷他。

  他雖然年歲尚輕,但是生得威嚴。這會兒沉下臉來,頓時散發出一種迫人氣息。敦律賀一直瞧不上他,也不由地心裡一怵。下意識地朝旗官揮手。

  鉦聲響起。

  攻城車動作迅速地往後撤退……

  敦律成雄帶著嗆得眼淚鼻滋一臉的手下邊抵擋邊往後撤退……

  餘慶領著部下追了一陣子後,迅速地朝城門奔去……

  濠州城頭,劉適之重重地一拍垛牆。說:“可惜。”

  阮碧也深覺遺憾。這回的作戰方案,在餘慶出城馳援宿州之前就商量好的。配合也算完美。薊奴里反應只要稍微慢個一刻鐘,餘慶大概可以盡殲敦律成雄的二千騎兵,再放火燒掉拋石車陣地——守城遠比攻城容易,攻城方所依仗的就是拋石車和強弩配合之下狂風疾雨般的密集打擊,把城防部署打癱瘓,再利用攻城器方陣奪取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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