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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妃娘娘聽了很是感動,皇上見了又和她說了一會兒話,便離開處理國事去了。

  舒妃娘娘等了旬日,太監使者們只說太傅大人曾經政務繁多,如今想要脫離政治頤養天年,便免不了忙於交接權利公務,只待政務一了,落得一身輕鬆,便會常來宮中看望陪伴娘娘了。說完又安慰娘娘不必焦急,再耐心等待些時日即可,國家大事他們也是不懂的,但想來總是該處處小心謹慎,萬萬不可急躁魯莽的。

  舒妃娘娘謝過使者,心裡卻更加失落了。她想:“皇上對我太過恩寵,竟然連片刻的歸省也不同意了。旁人總是羨慕不已,可是我不喜歡,這些過分的恩寵對我而言,反而變成了何等的煩惱啊!”

  她身邊的宮女也漸漸地不忍見她每日獨處時如此煩惱的樣子了,便說道:“前些時候還有槐花開得繁盛惹娘娘歡心,但如今花兒都謝了,奴婢們也不知道娘娘還喜歡什麼。但奴婢們聽說一年前宮裡曾來了一名新樂師,各種樂器都是演奏地出神入化呢!皇上雖然醉心國事很少聆聽,但宮裡其他的王公貴人們聽了都稱讚不已,俱是十分喜歡的。娘娘若是悶了,不如也招他過來演些歡快的音樂調節心情。”

  舒妃娘娘意態慵懶,便任手下宮女們招來那位樂師。

  那樂師年紀輕輕,但因深受喜愛,地位果然不同一般,身邊竟一直跟著一位宮女。且二人神采眉宇之間竟有幾分相似,俱是清新可人。

  舒妃娘娘隔著珠簾聽他演奏音樂,果然覺得十分親切美妙,便詢問那樂師的姓名來歷,要行賞賜。

  許是舒妃娘娘太得皇上恩寵,那樂師又是第一次覲見,難得看到如此威儀,故而不免有些緊張,呆愣了半晌才顫聲答道:“小人連聲律,身邊是舍妹聲語。”

  他已待在宮中一年多了,此時竟然還連參見娘娘,祝賀千歲之類的官話都忘了說。

  舒妃娘娘似乎不滿他如此態度,也半天不答話。許久之後,她才在珠簾後說道:“你奏樂的技藝確實是十分高妙的。你的妹妹本宮見了也很喜歡,不如就留在這裡侍奉我吧,待明日本宮見了皇上,再許你自己任挑一位其他宮女服侍。”說著便讓人賞賜了許多十分珍貴的器物予連聲律,又喚了連聲語入簾內問一些體貼的話。

  “娘娘畢竟是寬宏溫和的呢!非但沒有怪罪連聲律失禮,反而賞賜更豐於平常呢!”宮女們都在心裡如此讚美愛慕舒妃娘娘。

  舒妃娘娘在宮中數月,雖然受人愛戴尊敬,但卻沒有個貼心的人,總是孤苦的。此時得了連聲語,整個人都活泛起來,甚至夜裡也留著連聲語服侍,經常趁著其他宮女侍從們都休息了,還在和她互相說些體己的話。此外,她也常常召來連聲律,陪著連聲語一起聽他演奏音樂,不再像當初那般心心念念地想念家人了。

  皇上聽說後有些不悅,但又聽太監宮女們常在背後說那連樂師和妹妹關係十分微妙,舒妃娘娘召見連樂師聽曲時也多是因為連聲語想聽,便稍稍有些釋懷了。他想,舒妃的母親早逝,親弟幼年失蹤,而我現在又逼死了她的父親,全然沒想過會令她陷入如此孤苦無依的境地,她如今能在宮中遇到一個投緣的宮女,也總能消解些我的愧疚。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雖然舒妃平日裡只和連聲語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但在皇上不來的夜裡卻總嫌話不夠說。

  舒妃娘娘說:“如今到了這般境地,不管皇上如何寵幸我,我總是處處恭謹的,即使想家也不敢多提歸省之事。然而如今我進宮四五個月了,父親卻也始終不曾來看過我一次,想來他也是和我一般愁苦,但又謹慎害怕吧。”

  連聲語聽了淚流滿面,哭著說道:“小姑竟不知太傅早已在您入宮之夜就去世了麼?朝廷葬禮所用的喪樂還是我哥哥奏的呢!”

  某年月日,史官曾記:舒妃夜欲死,太醫活之。帝驚聞大慟,急往探視。太醫乃奏曰:舒妃有喜。帝大悅,舒妃泣而不語。

  第39章 夜雨

  原隨野杯酒定計,連聲律夜雨吹簫

  “如今江湖勢大,武當、華山為天下正宗,唐門、歐陽亦已歷經數代傳承,根基穩固,實力雄厚。且天下人皆聞皇上好武,一鄉二里,開宗立派,設立武館者又層出不窮,新興門派如同雨後春筍。我曾見過唐門宗主其人,豪氣沖天,雄心勃勃。如今唐門雄踞蜀中已久,蟄居不出,必有所圖。皇上若不施壓,放任自流,待日後時局動盪,朝廷恐將自食惡果。”

  “皇上既聽原公子之言,決心定武江湖,須由淺入深,循序漸進,不可冒然貪功。以老臣見,如今既有許多門派開宗不久,須趁其立足未穩,實力薄弱,及時把握這大好機會嚴令打壓。或以政令相迫,或以武力臣服,必然勢如破竹,無往不克。俟世人已知朝廷意向,不敢再貿然興派,以武犯禁,便可大興嚴政,擠壓名門大派,世家望族。如此,禁武之策可成。”

  “太傅所言不然。武林一脈,同氣連枝。今新門小派雖立業不久,然溯本求源,一脈相承者甚多,若遇危難,同宗門派必不能袖手旁觀。倘若其與名門大派有所勾連,因而求援於世家望族,礙於聲名道義,那些名門世家亦必出手扶持相助。如此一來,朝廷非但不可循序漸進,反而須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江湖勢力了。如此一來,不論勝算如何,均非上上之策。因此顧太傅欲先取小派,原某卻言應先取大宗。所謂世家,傳承必久,傳承愈久,則痼疾愈深。所謂大宗,門徒必廣,門徒愈廣,則睚眥愈多。因此,今之名門望宗看似根深蒂固,堅不可摧,實則各有沉疴,互有恩怨,內憂外患,無可消解。今皇上若欲取一大宗,其必孤立無援,世家名門袖手旁觀,新門小派力不從心。待大宗一破,則小派自亡。如此,即原某為皇上所擬禁武之策。”

  “世家名門縱有痼疾恩怨,然其根基雄厚,氣數難消,豈可輕易撼動。原公子之言初聽奪人耳目,細想不過誇誇其談。”

  “顧太傅所慮者,不過破敵之策而已。原某言,平江湖勢,必江湖人。朝廷只需施以間計引發其彼此宿怨,便可置身事外坐收漁利。”

  盛夏之夜,涼風習習,飛螢明滅,蟲鳴不絕。一些閒暇又天真不諳事的小宮女只見流螢飛舞地可愛,便忍不住地去捉了那隻最亮的螢火蟲來,捂在手心裡細細觀看,卻發覺它的螢光似乎突然黯淡下來,遠不及未捉時那般明亮了。她們愛戀那星星點點的黃綠螢火,便又重新去捉更加明亮的螢蟲去了。玩了好一會兒,漸漸有些累了,身體又微微有些細汗才作罷,坐在石階上聊一些不著邊際的傻話。

  耳邊蟲鳴之聲此起彼伏,抑揚頓挫,月光輕輕掃過庭院喬木的疏影淡痕。她們的話語漸漸平息下來,傾耳去細細辨聽蟲鳴,卻覺得無論是知了青蛙,還是蟋蟀蟈蟈,其實都不過是一片聒噪,遠不如無心時聽到的一片雜音悅耳。可一旦陷入了仔細辨聽的境地,她們再想故意地無心聆聽反而做不到了,只有被那一片聒噪擾得煩躁不寧,終於懶懶地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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