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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見兩人和平相處,何湛還以為自己撞了邪。

  何湛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直問道:“…寧恪用了什麼法子哄你?”

  寧晉只笑不答,招何湛過來,口中說著眼睛疼,要何湛給他讀摺子。

  何湛見他不說,也沒有要問下去的意思,拿起案上的摺子讀給他聽。

  寧晉托著下巴看向何湛,滿眼含笑。

  之前寧晉曾與寧恪偶然間談起書論,寧恪年紀雖輕,但也不知道誰教他的春秋大義,寧恪答話時能以天下為先,明是非辨善惡。但有時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卻很難。

  寧恪割捨生父回到京都,連寧晉也有些不相信。

  如今寧恪肯叫他一聲“三哥”,寧晉姑且先信他並無異心,給他和他的母妃一條活路。

  而且,最重要的事,倘若有一天何湛知道了寧恪的身世,寧晉不想讓他為難。

  作者有話要說:寧晉:怎麼了?討好小舅子看不過去啊?

  第130章烽火

  “沒有抓到謝驚鴻,他…到鹿州了。”

  影衛回來報。儘管民間提供不少線索,但謝驚鴻和謝老七實在狡猾,竟反用其道,送上來不少假消息,影衛受其迷惑,未能及時抓住他。

  寧晉眉宇間緩緩聚起擔憂。

  姜國謝驚鴻為三府總督,是為鹿州(姜國或稱雙平府)、門昌府、太溪府三府統領,三府形成大三角與靖國接壤,拱衛姜國邊境。謝驚鴻逃到鹿州,恐怕不太好抓了。

  縱然寧晉讓姜國皇帝不為謝驚鴻提供庇佑,但姜國皇帝也不會為了他靖國對謝驚鴻下手,他大多還是會保持觀望的態度,無論是謝驚鴻扳倒了寧晉,還是寧晉扳倒了謝驚鴻,對他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謝驚鴻和謝老七當也知道了姜國皇帝不再信任他們,便知再無退路,故而聯合三府,打著要就會姜國四公主魏瑤的名義挑起戰爭,在短時間內聚集十萬大軍,對外號二十萬,宣戰靖國。

  出師有名,以爭兵道。

  如此,謝驚鴻就是夾在兩國之間,欲自號為王了。此步棋可謂是走到了絕路,倘若謝驚鴻輸的話便是一敗塗地,倘若他贏了,若能在姜國皇帝面前周旋一番,或許還能留下一線生機。

  他這個人向來喜歡這樣的挑戰,這樣的冒險。謝驚鴻從來不怕輸,他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上天眷顧才讓他有今日翻江倒海的本事,他要得就是讓靖國永無寧日。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傳回京城,寧晉立刻調令雁北軍前去支援,但考慮到遠水始終救不了近火,只能先從周邊州府調兵過去。

  與鹿州接壤的是常州,常州邊境已經交鋒不斷,可直接過去迎戰的是西側的雍州和東側的豐州,其中以雍州兵力最為強盛。

  如此調兵遣將,與謝驚鴻抗衡不在話下,更何況姜國皇帝只肯坐岸觀火,謝驚鴻後續軍糧補給跟不上,這場戰爭不會曠日持久地打下去。

  不想,這場戰爭剛開始沒多久,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在朝中公然彈劾何湛。

  御史中丞在早朝上指摘何湛時,他也在場,如今舉朝上下都在關注南下的戰事,這股與眾不同的清流卻直接沖向何湛,當時何湛還以為這人又要言他jian佞yín邪一事,未曾提起精神。

  不想御史中丞上諫道:“攝政王釣名欺世,曾為保己之命,不惜殘害我大靖國的將士,更以此挑起兵變,可見其人皮之下包藏狼子野心,欺世盜名,罪行令人髮指!”

  寧晉皺起眉。御史中丞怒瞪何湛,何湛品著他的一番話,忽地背後起了一陣涼意。

  御史中丞道:“當初韓家軍起兵匡保舊朝太子,與皇上曾在雍州交戰。當時貴為承宣使的何湛降於韓家軍,為在逆賊韓廣義面前博得一席之地,手刃我軍被俘虜的將領楊坤。各位可能不知楊坤是何許人也,但只要到雍州軍營里問一問,便可知此人是何等的俠肝義膽,他在軍營里頗具威望,曾為我靖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

  何湛緩緩握拳,背脊不斷滲出熱汗來。

  ——裴之!

  ——我們可是兄弟啊,十年…何湛!十年!

  何湛猛地閉上雙眼。

  御史中丞再道:“後來何湛審時度勢,見韓家軍懼於皇上威嚴,當下立判,將殺死楊坤一事推到逆賊韓廣義的頭上。楊坤威望極盛,跟隨韓將軍叛變的兵士得知楊坤死訊之後,兵變於軍營,致使韓家軍從內部土崩瓦解,再無反叛之力。後來,何湛也不知用了怎樣的花言巧語,竟在平定叛軍一事上攬了一半的功勞,讓世人信以為真!可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我們所有的人都被他騙了!”

  ——我是輸了,但是我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你,我爹這樣的人都能落得那樣的下場,你也逃不了。

  ——你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子,所有人都被你騙,被你玩弄!我看錯了你!你是沒有心的,虛偽!偽君子!

  不能想…

  何湛緊緊握著拳頭,手心一片刺痛。

  那天發生的事,這麼多年來,他連想都不敢想。

  忘了,他只能讓自己忘了,一旦想起來,何湛就覺得自己這麼多世終於活到了最不堪的樣子,活成了冷血無情,滿腹心機的人,嘴裡沒有一點真話,撐著偽善的臉欺騙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那天的雨,真是太冷了,蘊著整個冬天的寒意穿過歲月而來,慢慢爬上他的背脊,繼而侵蝕他的五臟六腑,讓他在如此暑熱的夏天都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真得太冷了。

  冷得他心口發疼。

  冷得他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寧晉扶著龍椅,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朕要看到證據。”

  “臣有人證。何湛殺死楊坤之時,此人也在場,不過這個人僥倖逃過一劫,才能有機會站在皇上面前,當場揭穿何湛的罪行!請皇上允許臣傳喚此人。”

  “…傳。”

  “傳人上殿!”

  黑袍人緩步從大殿外走來,他赤著腳,似乎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辛,仿佛是踩在刀尖上。他抬起陰霍的雙眼,目光中帶著仿佛地獄中才有的戾氣,看向何湛。

  …

  金遠晟。

  縱然時隔多年,何湛也能認出這個人。

  ——他還活著,是寧晉的人救了他。

  金遠晟卻連皇上都未參見,只對何湛說了一句:“別來無恙。”聲音如同謝驚鴻一樣,沙啞著,似乎被毀了嗓子。

  金遠晟在這個關頭出現,何湛就明白金遠晟不可能是寧晉的手下。在這個關頭捅出攝政王釣名欺世、故意誤導雍州兵士的事,無疑是對這場戰爭雪上加霜,寧晉不可能會這麼做。

  寧晉聽金遠晟一言一語敘述那天發生的事,並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現自己腹部的傷口,指控何湛殺人滅口。

  御史中丞怒目而視:“何湛,你認,還是不認?”

  金遠晟壓著聲音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楊坤在天上看著你呢!”

  見何湛一直沉默著,寧晉僵了半晌的臉,說:“當日之事,是朕要…”

  “臣認罪——!”

  何湛從椅子上站起來,將自己外面的蟒袍剝下,跪在寧晉面前,說:“皇上,臣認罪。”

  “叔!”

  “臣的確殺了楊坤,金遠晟身上這一刀,也是罪臣所刺。臣認罪,但憑皇上處置。”

  御史中丞說:“朝中皆知大理寺卿與攝政王交好,為避嫌遠疑,臣懇請皇上先將其關押在御史台的大牢內,之後案件的審理皆選他人負責。”

  關於這個案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只因何湛當場認罪伏法,輿論才不至於甚囂塵上,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何湛這麼多世在監牢里進進出出,鎖了又放、放了又鎖的事沒少經歷,故而心態也算平和,至少他每天都能洗洗臉什麼的,不至於太過難堪。

  最坐不住的人是寧晉。他將風言風語壓下,費了不少工夫,再見到何湛已經是幾天後的事。

  夜裡皇上親自提審何湛,可叫牢頭嚇得不輕,監牢里cháo濕晦氣,實在不是皇上能待的地方。

  寧晉將四周屏退,打開牢門坐到鐵床上,何湛熱得難受,縮在一角倚著牆壁取涼,與寧晉隔著不長不短的距離。

  寧晉將扇子展開為何湛送風,說:“很快,朕就救你出去。再忍一忍。”

  “謝驚鴻曾告訴我,金遠晟是皇上救下的。”

  寧晉:“你知道他說得是假話。”

  “朝堂上再見到金遠晟,皇上似乎並不驚訝。”

  寧晉沉了口氣,見是瞞不過,坦誠道:“他來見過朕,拿捏著你的秘密來跟朕做交易,說要在朕給他留一席之地,所以朕留用了他。後來朕發現他與謝驚鴻私下往來,故而打算滅口,不過…謝驚鴻把他救走了。朕那時候不知道,他指得是這件事。”

  見他細細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何湛心上一輕,像是落了千斤石萬斤鐵一樣。想想前世如此多的誤會,或許就是因為他們之間一個不問一個不說產生的吧?

  “皇上不害怕臣嗎?”

  “我的命都是你的。倘若當初殺死楊坤就能換你平安,換雍州百姓平安,朕慶幸你能動手。”寧晉擦了擦他額上的汗,輕聲說,“在朝堂上,你不必認罪的。朕要保護的人,誰也動不了。”

  “我不願你為我立於不仁不義之地,即刻認罪伏法,才能避免此事發酵。而且,我另有打算。”

  寧晉拒絕道:“不許。”

  “無臣…”

  “你少哄騙我,這麼多次,你以為我還會上當?”

  之前在雍州,何湛趁他醉酒偷偷跑到韓家軍營地中去,獨自一人去解救楊英招,何湛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毛病是好不了了。

  何湛沉著自若:“我有把握能夠拿下謝驚鴻。我想向天下證明,我爹雖是叛國賊,可我不是。這是一個機會,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民間如何議論,何湛心裡跟明鏡似的。謝驚鴻一日不死,何湛就要背負一日叛國賊兒子的罵名。

  寧晉說:“叔…你想做的,朕可以做。”

  “臣能做什麼呢?萬事俱備,能不能成全憑皇上的定奪。”

  “你想讓朕做什麼?”

  何湛:“謝驚鴻勢必要拿此事離析雍州士兵的軍心,為保險起見,現下最要緊的是將雁北軍調過去。臣…希望皇上能請寧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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