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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他們失蹤前還是失蹤後看見他們的?”警察問。

  “應該是失蹤前,”造紙工答道,“不然我怎麼會告訴你我看見過他們?”

  他們站在造紙工房前,房子是一間有六根柱子的屋子。那些遊客曾來參觀過他是怎麼造紙的:他提起一隻桶,把搗碎的桑葉倒在有木框的絲布上,接著他拿起一把木鏟,將“黏土”均勻細密地抹在布上。

  他現場示範給警察看,還拿了一點花瓣和蕨類植物灑在絲布上,顯得鮮艷迷人。

  造紙工說那個帶著一條狗的漂亮小姑娘非常喜歡這東西。

  他走向另一個已經曬乾的木框,揭下一張粗製紙,這種紙在美國的文具店要賣到十美元。你能相信嗎?十美元。無論如何,那是他們告訴他的,儘管他只要了他們一百塊。

  小女孩剛拿起一張紙,那個中國女人,想必是她媽媽,便要掏錢買下來。那女孩什麼話也沒說,甚至沒有看她,就像她媽媽不存在一樣。女孩發現了用同樣的紙做的遮陽傘,這東西在遊客中很受歡迎。中國女人又想給她女兒買一把,僅僅是因為女孩朝它看了一眼。在她媽媽付錢之後,小女孩笑了——雖然還是沒有看她——我告訴你,美國孩子太容易討好了,而他們要選的東西也太多了。

  雪茄菸廠老闆也說美國人來過。他知道他們是美國人,因為沒有一個人吸菸,並且他們對上了漆的雪茄盒,似乎遠比裡面裝的雪茄更為讚賞。他們禮貌地看著女工們製作雪茄。

  此時警察停止詢問,開始讚美一個特別可愛的女孩。這女孩有一張甜美的臉龐和貓一樣大的眼睛。她取出一片唱片形的雪茄葉,熟練地把煙糙和木質根的混合物,還有多層玉米殼做成的過濾嘴捲起來。

  老闆使勁回憶著:一個留長髮的高個男人買了一打雪茄,是為了可以免費獲得一隻雪茄盒。當他點燃一支雪茄開始吸時,有個黑人女人十分沮喪。還有一個相當年輕的女人,在脖子上開了一台呼呼運轉的小型機器。

  雪茄廠老闆總結道:這些外國人看上去十分古怪。

  幾個絲織廠的女工也肯定地說,她們也見過這些外國人。她們的工作是從蠶繭中繅出絲來。她們說有個黑人女人和一個粉紅色頭髮的女人非常好奇,還問了不少古怪的問題。她們問到她們的工作時間。

  “只要是有陽光就工作,”紡紗女工答道,“黎明到黃昏,天天如此。”

  “那麼工資呢?”

  “每天兩百到三百塊。”——還不到一美元。

  那如果她們生病或是受傷怎麼辦?會支付給她們多少錢?

  “不工作的日子當然沒有錢。”

  她們告訴她。這些問題多麼愚蠢!警察也跟著點頭。

  絲織廠二樓要吵很多。這裡都是年輕女人,因為是織布女工,必須得有力氣操作織布機。她們說那個黑人女人十分驚訝於她們的技巧,遊客認為她們的身體幾乎是機器的延伸。

  一個年輕女工迅速地將雙腳在織布機的內外踏板上來回移動,舞蹈似的把腳彎曲成弓形。同時她的雙手以另一個節奏工作,用恰到好處的力量牽引一串細線,讓穿線機往復運動。

  這項工作要求極高的注意力和協調性,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將敏銳的目光保持這麼長時間。從破曉到黃昏,女工可以完成整整一碼長的,圖案精巧複雜的絲綢。這些絲綢以十美元的價格出售,給公司賺取了豐厚利潤。

  她們告訴那個黑人女人,她們喜歡這項工作,始終不變本身就是一種滿足,每天看見同樣的織布機和線軸的平靜,身邊相同的工友,相同的木牆和高高的屋頂。只是偶爾會有雨水敲打屋頂,像神的手指的聲音,這是小小的,但是令人愉快的侵擾。

  其中一個女工告訴警察:一會兒工夫之後,他們就不見了,只留下強烈的氣息。一定是被神抓走了。

  通往天堂之路(1)

  好了,讓我敘述事實經過吧——

  早上九點半,我的朋友們結束了對織布廠的參觀。他們回到了碼頭上,準備登上小艇。

  “我們的下一站,”沃特向大家說,“是我給你們的聖誕驚喜。我們可能需要稍稍往裡再走一點,但我想你們會非常喜歡的。”

  每個人都喜歡“聖誕驚喜”,這是何等令人興奮的音節組合啊。黑點和老手也聽到了,這些美國人是如此輕易地應允了邀請。

  一個驚喜可能是任何事情。

  沃特所準備的“驚喜”,其實是去參觀一所學校。那裡的孩子們練習用蘭那語演唱“魯道夫和紅鼻子馴鹿”。他和那兒的老師認為這將會是一件大好事,不論是對孩子們還是對外國人。

  他會把所有十二月份的旅遊團帶到這裡,並建議他們為學校的圖書館作一次小小的捐款。即使這所學校並不正式慶祝聖誕節,但作為“拜訪蘭那王國”計劃的一部分,吸引更多的遊客來到蘭那王國,從而改變外國人對這裡的印象,也是他們的義務。過去沃特帶來的兩個團,聲稱這是他們旅程上的亮點,他們說這樣的參觀使他們的內心深受感觸。

  當我的朋友們在碼頭上等待時,他們並不知道這卑微的盛典,將會是他們的聖誕驚喜。他們很不耐煩地等待,看是什麼樣的敬畏或娛樂在等著他們。但正如往常一樣,又有人遲到了,這次等待的是魯珀特。

  “你應該買塊表給他。”薇拉尖銳地提醒莫非。

  “他有表!”

  “那就買一個有定時器和鬧鈴的。”

  莫非不耐煩地說:“他的表有兩個定時器。”

  這時黑點也走下了船,要幫沃特找到那個男孩。兩個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約定十五分鐘後回來。

  碼頭旁還有兜售小飾品的賣主,在這裡可以買到漂亮的漆器,並欣賞獨特的民間藝術。

  本尼和女賣主正一門心思地討價還價,莫非、懷亞特和馬塞先生則在碼頭上吸起了雪茄,評價它們的味道介乎於香菸和大麻之間。埃斯米沉迷於媽媽買給她的禮物,她還發現了一袋可以和小狗分享的紅燒火雞肉乾。

  不到十分鐘,他們看見戴著棕色腰布的船員和魯珀特一起返回。男孩說他正在給當地人表演紙牌戲法。

  “我不是告訴過你,任何人都要集體行動嗎?”莫非向兒子呵斥,“你不可以一個人溜走做你想做的事。”

  魯珀特解釋說:“他們求我表演給他們看。”

  “誠實點!”

  莫非又開始那一套關於責任的說教:讓十一個人等候自己是多麼粗魯無禮。

  “是十個,”魯珀特爭辯道,“柏哈利不在這兒。”

  “那沃特呢?”

  不知是誰提醒了一句。對了,沃特去哪兒了呢?

  十五分鐘已經過了,又過了半小時,他還是沒回來。

  結果,船夫“老手”又去尋找沃特了。

  五分鐘後,他笑容滿面地回來,和黑點迅速交流了一番。

  “好的,不用擔心。”

  黑點打手勢讓遊客們上船,但並沒有說沃特在哪裡,他含糊地指向湖對面:“我們要去那兒。”

  “嗨,”埃斯米說,“他說英語。你們注意到了嗎?他說英語!”

  沒有人留意這小女孩的話,他們認為每個人都會說幾句英語。

  “沃特究竟在做什麼?”馬塞先生大聲說。

  黑點神秘地笑笑:“聖誕驚喜。”

  秘密的援助者告訴他:那個男孩不會心甘情願地來。剛才,黑點還在擔心如何才能說服“小白哥”,告訴他這是上帝的召喚。但秘密的援助者給了他們一條有用的建議:這個男孩不願意來,除非所有人都和他一起來。

  看看這是多麼容易啊。他們甚至不知道那個驚喜是什麼,但還是願意跟著他前去。

  朱瑪琳告訴女兒:“沃特肯定在做著準備。”

  但埃斯米還是沒有看她。

  “我們要趕緊。”

  黑點示意他們迅速上船。幾分鐘後,兩條船加速穿過了湖泊。涼慡的微風滋潤著剛才的不快,被雪茄菸刺激的喉嚨也好了些。

  而我坐在一條船的船首,大聲警告他們返回,但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們在開滿風信子的群島間穿梭,進入一個接一個狹窄的水灣。河道蜿蜒曲折,如同浸滿了水的樹林迷宮。經過不計其數的彎路,小船漂向一條用蘆葦做成的臨時坡道,頂端擺著沒有花紋的卡車輪胎。

  “你肯定這樣能過去嗎?”

  海蒂說著要爬出去。

  黑點答道:“非常安全。”

  莫非第一個跳出來,他伸出手幫助大家。他們排成一隊,穿過蘆葦盪中的缺口。

  蚊子被他們的腳步聲攪得亂飛。他們不停地拍著大腿,海蒂拿出一罐避蚊胺,眾人感激地分享。薇拉穿著厚底涼鞋,把驅蚊劑噴到了腳上。

  再往裡是一條土路,有輛卡車橫著停在那裡。

  本尼吃驚地說:“那輛車至少有五十年的歷史了。”

  兩個年輕人朝他們揮了揮手,他們看上去很熟悉黑點和老手,走上來相互商量了一番。

  實際上他們互相認識,卡車司機叫“油子”,是黑點的表兄。另一個人叫“魚骨”,是前一天帶著行李給小艇領航的人。

  通往天堂之路(2)

  我的朋友們注意到這四個人都很奇怪,不時露出緊張的神情。

  魯珀特指著“油子”對莫非說:“嗨,就是那個人要我表演紙牌戲法的,他怎麼又在這裡了?”

  “不可能是同一個人,”莫非趕緊讓兒子打住,“那個人在湖那頭,而我們在這頭了。”

  “我們曾經在那兒,但現在到了這兒。”

  魯珀特朝卡車司機的方向揮舞著手臂。當油子看見他時,也揮手回應了一下。

  黑點回到遊客們當中說:“現在我們要爬進卡車,到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那上面有非常好的節目。”

  他朝綿延的山峰上指去。

  “太棒了,”懷亞特幾乎要跳起來了,“我喜歡看人們真實的生活是怎樣的。”

  “我也是,”薇拉附和道,“真正的生活。”

  魯珀特忽然問:“我們會在那裡吃午飯嗎?”

  黑點微笑著回答:“是的,非常特別的午餐,正在為你準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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