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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朋友們仔細地看著卡車,卡車兩邊是用寬木板做的,頂部懸掛著塗了橡膠的防水布。卡車平板的兩邊,用柳條編織的長椅排成一列,地板的中間是兩個巨大的十二伏蓄電池。

  海蒂恐懼地發現:“這裡沒有安全帶。”

  “根本沒有座位!”

  薇拉也在抱怨,她帶著輕蔑的神情,看著那低矮的長凳。

  但懷亞特還是躍躍欲試:“我們可能不用走遠。”

  薇拉依然搖搖頭:“我相信璧璧不會選擇這個既不有趣也不安全的東西。”

  莫非把海蒂給拉了上來,悄悄欣賞她的胸脯一起一落。

  同時,黑點和魚骨把小艇從水裡拖上來,藏進旁邊的灌木叢中,藏得再也看不見小艇的痕跡了。

  他們和老手、油子爬進車廂,發動卡車開走了。

  在卡車的平板里,旅行者們上下顛簸,隨著每一次撞擊而痛苦地叫喊。他們紛紛抓住車邊的板條。由於頂上巨大的黑色油布,他們只能看到車尾後的景象:煙塵滾滾的道路,兩邊是茂密的綠色野生蕨類和繽紛的花朵。

  大約走了半英里,司機忽然減速了。伴隨著嘎嘎作響的齒輪聲和頻頻震動的引擎聲,爺爺級的卡車開始費力地環繞登山。我的朋友們像保齡球瓶東倒西歪,馬塞夫人抓住車壁站起來,要拍下牲畜般被擠來擠去的傢伙們。

  她開玩笑地說這輛“超豪華巴士”要帶他們去一探“聖誕驚喜”。

  溫迪尖叫起來:“那驚喜最好是個好玩意兒!”

  半個小時過去了,四十五分鐘過去了,我的朋友們從未想到過危險。

  恰恰相反,這輛反常的卡車和艱難的旅行,使他們更加期待驚喜。如此的驚喜肯定是罕有的,對大多數遊客來說是不可多得的。他們不喜歡無止境的旅遊商店和工廠,也不喜歡乏味的博物館和寺廟,他們要獨闢蹊徑地冒險,尤其是男人們,但本尼除外。

  他們分享著水和糖果,思忖所有的可能性。一座埋藏在叢林中的古城,蘭那王國的馬丘比丘!或者是一個全是“長頸女人”的村莊,她們在這一帶非常有名。或者可能是一處真正的“香格里拉”,它的華美與壯觀從未讓世人所見……

  僅有的抱怨來自馬塞夫人,她悲哀地對攝像機說:“我想看到我們究竟要去哪個方向,那樣我就可以往前面拍了。”

  最後卡車停了下來。乘客們把頭伸出車外,這裡的樹木要高得多,樹冠非常密集,只有細微的光線能she進來。

  道路繼續沿左邊延伸,有兩個人跳出車廂,走近一處床墊般厚實的灌木叢。高個子的尖叫了一聲,然後他們一起握住藤蔓,緩慢地舉了起來。被移開的植物原來是扇綠色的大門。灌木枝葉、蕨類植物、竹子和葡萄藤蔓困扎在一起,纏繞在並不沉重的門框上。

  我的朋友們已經爬下了卡車,他們看到一個枝葉茂盛的拱門,通向一個未知的世界,猶如愛麗絲的仙境。

  旅行者們又回到車上,卡車開始倒退。隨著一聲引擎的轟鳴,卡車已正對著神秘大門。植物不斷被刮到折斷,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卡車擠進擁有反抗力的入口,就像新生的嬰兒衝出母親的身體。

  他們進入了一片綠色的新世界。真是一片充滿活力的世界!野生植物在這裡顫動和呼吸。視野中的每一寸地方,都是爬行和攀援植物。藤蔓懸掛蜿蜒,像蛇一樣爬行,好像盡頭就在前方幾英尺處。他們根本無法辨別方向,樹幹上生滿了苔蘚和附生植物:蕨類植物和鳳梨科植物。細小蒼白的蘭花在土壤肥沃的角落和樹的裂fèng中生根。

  稀有的鳥兒發出了警告,一隻猴子折斷了樹枝,我的朋友們凝神屏息,非常驚訝。

  “太神奇了。”

  “真像天堂!”

  “超越了現實。”

  這是他們一致的意見,即沃特——和死去的我——做了一件偉大的工作,將他們帶到這片壯觀的天堂,作為他們的聖誕禮物。

  毫無疑問,午餐就在那些籃子裡,將會以聖誕野餐的方式進行。

  但是,沃特在哪兒呢?

  黑點透過一張綠網,指向一個開口:“我們只要沿著這條路向上走。”

  油子和魚骨已經將枝葉茂密的大門恢復原狀。

  這時黑點告訴大家,我們必須下車步行。

  通往天堂之路(3)

  用雙腳走路?

  我的朋友們糊塗了。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值得一看?前面更遠處會是什麼?應該是更好的東西吧。

  於是,他們毫不質疑地跟隨新的導遊,跋涉過遍布機關的叢林,沿著黑點開出的路向前走。

  本尼擦了擦額頭:“沃特說我們將要走一段路,這太輕描淡寫了。”

  像聽話的小學生一樣,他們隨黑點走進熱帶叢林。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他們心甘情願地,盲目地走著,距離一個已經等待了他們一百多年的部落越來越近……

  戀愛症侯群(1)

  菩提湖畔的旅店。

  在剛修好的小屋露台,可憐的柏哈利躺在一張木頭躺椅上。朱瑪琳和其他人還沒回來,在擔憂他們的安危之前,他先憤怒地幻想了幾個小時。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今天可是聖誕節!

  他獨自一人在此百無聊賴,他們卻像精靈一樣到處玩樂,讓蘭那王國的啤酒弄紅他們的鼻子!而且,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在談論昨晚失火的笑話。

  他繼續發牢騷:不管他們在哪裡,至少應該打個電話吧!這樣音訊渺茫真是太過分了。然而他又仔細想想,在這樣一個偏僻的旅館,會有電話嗎?

  柏哈利思忖著是否該去問問?我以一種猛烈催促的意念,增強了他的衝動。他立刻站了起來,我在空氣中為朋友鼓掌。

  他跑去找亨利希,但碼頭上只有傭工。“電——話——”他過分吐字清晰地說,一邊做出全世界都能明白的電話聽筒的手勢。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聳肩的遺憾表情。昨晚的酗酒使他頭痛欲裂,怎麼會來到一個沒有電話的國度呢?

  回到小屋,他將精神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帶了一本正在創作中的書稿,叫《過來,坐下,停留》,一本關於人與狗之間關係的書——這不是他自願寫的書,而是一個編輯在他贏得了第三座艾美獎盃後找上門來的。她說這本書有龐大的市場,他也會得到一筆報酬。他計算了一下——足夠預付一間在女人谷的滑雪小屋的定金。在獲得艾美獎的慫恿下,他回答道:“易如反掌。”

  而現在他覺得,答應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簡直瘋了。他讀著編輯給他的一些建議:“當你把一條安靜的Lab和一個好動的人放在一起會怎樣呢?或者是把一條緊張焦慮的牧羊犬和一個悠閒放鬆的人放在一起呢?抑或是一條果斷的獵犬和一個猶豫不決的人?誰將會影響誰?”

  真是白痴!他開始粗略地做一些筆記:解釋這背後的科學原理,從原始人類俄瑞克特斯和現今的古人類學。對了,加上生物學中的種族多樣化——源自達爾文的比喻,使得整部書擁有一個令人信服的基礎。

  柏哈利製作了兩個標題欄:“人”和“狗”。在“人”這欄里他寫道:“社會等級和血統體制問題;進化的語言產生了共享的社會信息;公眾意識,道德,倫理;目標設定;辨別和判斷的能力;因此,有對意義的需要。”

  在“狗”這欄里他寫道:“社會等級始於盲目的嬰兒階段;幼仔時期易變的脾氣(以及個性!!);四個月大時通過環境影響養成社會行為;動作性的學習形式;食物激勵;尋求取悅人類的順從個性……”

  這兩欄並不確切對等,不過基本無礙,仍然是一個出色的前提:社會適應性框架下的物種差異。

  他依然在幻想中意yín,向理想中的讀者——朱瑪琳,詳細解釋這些論點。他想像著她在傾聽時那仰慕得五體投地的神情。他的語言糾纏著她的耳朵,將刺痛帶進她的心靈,激發出巨大的、巨大的……

  真無聊,上帝啊,這全是在扯蛋!

  他再一次想像瑪琳——她看上去是那樣難以理解和遙不可及。如果人們不願意改變自己,那人類的適應性還有什麼鬼用?比如,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制度,能夠有效地防止犯罪。

  為什麼人們年復一年地拜訪心理醫生,卻無意克服自己身上的妄想或壓抑?人類對自己的過失有特殊的喜愛。這就是為什麼,你不能將一個共和黨人變成一個民主黨人,反之亦然。

  這就是為什麼有這麼多離婚訴訟和戰爭的原因。因為人類拒絕接受和適應他人,即便出於為自己著想!一語中的!當出於自身的需要時,人類,尤其是女人,對於維護自己的意識,也就是人們所謂的“需求”——比狗保護骨頭更為強烈。

  這是每個戀愛過的女人最本質的問題。

  在開始的時候,她表現出極大的適應性,告訴他究竟去哪家餐館,或看哪場電影無關緊要。但不久以後,一旦她搬進家門——猜猜看怎麼了,她開始討厭壽司了,或者討厭義大利麵條了,而且在她每次約會都遲到的情況下,卻因為他遲到哪怕一分鐘也要打個電話。

  “手機他媽的有什麼用?”最後她發怒了,“如果你根本不開機?”

  老天啊,沒有一個女人知道鼓勵,她們只知道批評。這都是“她”的需要,“她”的理解。如果她覺得他感覺遲鈍,那麼根據事實,他確實如此。如果他辯解說他不是,那麼他一定是武斷的,證據就在於他的抗議。

  女人必須永遠是第一位的,無論他多麼忙於節目演出,每件事都成了她測試“誰最重要?”的試驗場——當然是她。

  對於柏哈利前一個約會的女友,只要他在周末和莫非一起去滑雪,那便是對他們戀愛關係的“消極宣言”。

  他又開始想像了:朱瑪琳第一眼看到他廚房時的表情。“真漂亮,”毫無疑問她會這麼說,“太漂亮了。”她會用手指掠過大理石台面,坐到涼慡的案台上躺下,擺出一副召喚他的樣子……

  不管昨晚發生了什麼,她仍然適合成為白天意yín的對象。他的前女友說他不正常而且噁心,他承認這一點,這是過量馬提尼的作用。他不會再對朱瑪琳犯這樣的錯誤了。保持神秘對浪漫更有利,至少對成熟的瑪琳來說,再生幾個小孩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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