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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崎說過,曾見灶煙裊裊升起。由此看來,長耳當時的確置身於屋內,一察覺有人來襲,便開啟床間,自地板下的入口逃入地下。

  木屐尚在屋內,可為明證。

  又市仔細觀察床間,確定其下必有密室。

  因此,才建議阿甲若有萬一,可逃往長耳住處藏身。

  欲供阿甲藏身,惟那密室可用。只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遍尋不著的御行——即宗右衛門,亦藏身此處。

  宗右衛門表示,該地底密室以石造成,室內牢固寬敞,既有水井,亦備有食物,藏身十至二十日,絕不成問題。雖不知是於何時、因何故而建,但這回的確是派上了用場。

  宗右衛門潛身地下後,情勢便開始急遠發展。

  屋外可能尚有監視——欲外出,也是難為。

  接下來,閻魔屋亦遭逢敵襲。

  角助遇害後,小右衛門及時現身,為阿甲解了危。獲救的阿甲採信又市的建言,與小右衛門一同前往長耳住處。小右衛門一眼便發現密室所在,四人會合後,仲藏與宗右衛門聽說了閻魔屋的慘況,小右衛門與阿甲也聽說了仁藏的計策。

  知道一切後,小右衛門頃刻動身。

  確認又市與山崎無恙後,便迅速折返——

  引領宗右衛門前往該貧民窟。

  雖沒能救山崎一命。

  但仁藏的計策終究收效。死而復生的只右衛門現身眾人眼前,演了一場精彩好戲。

  小右衛門曾建議,當宗右衛門進入貧民窟時,自己亦就近潛身,若見到情勢生變,便可及時搭救。

  好意敝人心領,然並無此必要,宗右衛門回道:

  因不願再見任何殺生之舉—

  敝人決心代只右衛門,受梟首示眾之刑——

  又市直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萬萬想不到,為無宿人洗刷罪業,用的竟是這種手段。

  何須如此?又市問道。只消宗右衛門化身只右衛門,昭告認其為本尊之無宿野非人停止行惡——仁藏的計策便已大功告成。何況,在場目睹者必將儘速向全江戶之無宿野非人傳達此事。如此一來—

  這還不夠,宗右衛門說道。

  得向全江戶百姓昭告——

  眾人往後得以高枕無憂。

  若不如此。

  不出多久,有心人必將再興禍端。御行繼續說道:

  人人心懷恐懼,幕後黑手正潛身此恐懼之中。即便眾無宿人真心悔改,自此不再為惡,百姓對此依然一無所悉。恐懼一日不除,大眾仍將飽受魔頭只右衛門要脅。只要仍有人不知情——

  只右衛門形同不死,宗右衛門說道。

  故此,敝人必得化身只右衛門,以只右衛門之身死於大眾眼前。如此一來——

  方能化除此魔頭之奸計,宗右衛門說道。

  豈能……

  豈能如此?又市質問道:如此一來,你不就得犧牲性命?難道這也在仁藏的計劃之中?人命關天——豈能如此布局?

  仁藏大爺並無此計劃,宗右衛門答道:

  反而規勸吾人切勿送命——

  不過,敝人本就來日無多——

  死有輕如鴻毛,亦有重如泰山——

  如此死法,豈不較病死荒郊更有意義?宗右衛門笑道:

  想必汝並不樂見,然該人也將隨敝人赴死。

  所指似是三佐。

  該人眼神——實教敝人不忍拒絕,宗右衛門語帶落寞地說道:

  除吾等兩人之外,將不至再有人犧牲性命。先生就放心讓吾等赴義吧。

  話雖如此……

  ——人死了終究沒戲唱呀。

  又市在心中自語道。

  不過,御行去意已堅,看來,已無半點供這小股潛說服的空間。

  返回長耳住處後,宗右衛門便開始為赴死做起準備。自小右衛門與阿甲打聽了只右衛門所起的大小事件後,宗右衛門換上與只右衛門生前同樣的衣裝。素未謀面的弟弟衣裝,竟成了宗右衛門赴義的壽服。

  據信——根津的六道稻荷堂,便是宗右衛門與只右衛門兄弟遭棄的場所。

  兩人乃為爹娘所棄。

  宗右衛門曾自有養育之恩的僧侶口中,打聽出自己遭棄的場所。雖無任何記憶,名稱至少是記住了。宗右衛門表示——當年僧侶乃是於言談中,不覺脫口說出此名。或許,只右衛門的名號稻荷坂,即是由此而來。

  後來。

  宗右衛門被當作只右衛門,於城內公開遊街,又於眾人面前遭斬首示眾——

  就這麼死去。

  這下終於見著他了。

  離開刑場後,又市刻意繞了遠路,行至淺草外圍。

  來到了長耳住處。

  一拉開門,便看見小右衛門、與那逼真傀儡——名曰阿銀——俱在屋內。阿銀這回作一身百姓姑娘打扮,但一張臉依然神似人偶。

  小右衛門瞥向又市問道:

  「事成了麼?」

  「噢,事是成了。我——又眼睜睜看著兩人賠上性命。」

  「唉。」

  去瞧麼?短促地應了又市一聲後,小右衛門轉向阿銀問道。不去,阿銀面無表情地回答。不瞧也罷,小右衛門回道。

  「去瞧什麼?」

  又市問道。去瞧那首級,小右衛門回答。

  「本就不是婦孺該瞧的東西。更不該公然示眾。」

  「話是沒錯。不過,這宗右衛門——可是這小姑娘的伯父。」

  「噢?」

  如此說來,阿銀竟是——

  「也罷,都自個兒說不去瞧了。反正人都死了,瞧了也沒用。」

  小右衛門如此說道,但阿銀只是默默不語。

  又市端詳著兩人好一陣,最後終於受不了這沉默,高聲喊道:

  「倒是,你這禿驢在做什麼?難不成還躲在地洞裡?膽子再小也該有個限度吧。」

  又市氣沖沖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向床間。

  原本穿在宗右衛門身上的衣裝、偈箱、白木棉頭巾,摺疊得工工整整地擺在床間一旁。

  又市正欲朝地板一踢,床間突然升起,直朝又市倒去。

  「這是在做什麼?難不成想夾死我?」

  「吵個什麼勁兒呀,又市。還罵我膽子小?我這鼠膽,這回不是立了大功?」

  地板下先是冒出一頂禿頭,接著一張生有一對長耳的古怪臉孔隨即現身。

  「你當自己是個妖怪傀儡?難道不知如此現身只會更嚇人?這下還是大白天的,你這妖怪還不給我滾回箱根那頭去?」

  你這小伙子還真是沒口德呀,仲藏整副身軀不耐煩地爬了出來,一走到座敷,便將胳臂伸進了地洞裡。舉起壯碩的胳臂時,拉起的是業已換上一身旅裝的阿甲。

  「瞧我為防萬一,先將大總管給藏了起來。畢竟幕後黑手還沒解決,誰能放得下心?」

  沒錯。

  冒名的只右衛門——即害死了只右衛門,策劃一切惡行的諸惡亂源,依然是毫髮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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