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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前野的母親打電話給我,她問說兒子看起來怪怪的,是否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

  我出口告知作弊的事,結果電話那頭的她驚呼一聲,那心情肯定就像做噩夢一樣吧。

  “假設真的有作弊的話,我想前野也是提供答案的那方。不過,違規畢竟是違規,幸好這次沒有找到證據,我只是稍加警告就完了。他是不是受到很大的驚嚇?”

  聽我這麼一問,母親哽咽著說出令人意外的話:“他今天渾身是泥地回到家。雖然他一直躲在房裡不肯出來,不過我看到他的臉莫名其妙地腫了起來,好像還流了血……”

  “他的臉……”

  第二天,前野以感冒為由沒來上學。接著隔一天他到學校的時候,臉上帶著眼罩,臉頰上的淤腫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

  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前野不是那些壞蛋的朋友,他只是被迫照著其他四人的話做。他之所以被打,也是因為作弊事件敗露,那些傢伙把氣出在他的身上。不過,這種事件是不是三天兩頭經常發生,還無法判斷。

  然後,暑假來了,時機真是不對。雖然察覺班上有惡意整人的現象,但這段時間裡我什麼都沒做。如果要我解釋,我會說是因為太忙了。雖然在放暑假,但為了思考學生升學的事,我一刻也不得閒。有一大堆必須搜集的資料,還有像山一樣處理不完的工作。不過,這畢竟只是藉口。那年的夏天,前野被山岡他們勒索了至少十萬日圓以上。不,更糟的是,他們之間的糾葛變得更晦暗、更複雜,而我一直到後來才知道這些事情。

  到了第二學期,前野的成績急轉直下,從班上少數有良心的學生口中,我得知校園暴力已經演變成例行公事的事實。他的頭竟然還被菸蒂燙傷六處,我怎麼想都想不到。

  我該怎麼應付才好?同校的老師里有人勸我,都三年級了,就假裝沒看到,靜待他們畢業就好了。可是,這種事我做不出來。這是我第一次帶三年級的班,我不希望在我班上就讀成為學生的不幸。

  首先我先找前野談。我問他事情是怎麼開始的?至今為止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他害怕要是不小心說出了什麼,會被整得更慘。他的害怕非比尋常,那額角流下的汗水以及指間的顫抖說明了一切。

  我心想,就從建立他的自信開始吧。這時我想到劍道,我一直是劍道社的教練,曾看過很多懦弱的少年因為修習劍道而膽量益增。

  話雖如此,現在才讓他加入劍道社似乎太晚了,於是,我每天早上對他施以個別指導。前野雖然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依然每天準時來到道場。他是個聰明的孩子,當然理解菜鳥老師為何突然想敦自己劍道,而他大概也不好意思辜負我的好意吧?

  他終於也對一樣東西感興趣了,那就是she飛刀。

  為了培養自己的專注力,我偶爾會練習把雙刀小刀擲向立著的榻榻米。有時會閉著眼睛擲,有時則是背過身擲。我擔心會發生意外,所以只在沒人的時候才做這樣的練習。碰巧有一次讓前野撞見了,他非常感興趣。

  他請我教他,我當然不可能答應,只允許他在一旁觀看。他總是站得遠遠的,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擲刀。

  當他問我秘訣的時候,我回答:“相信自己可以辦到。”

  不久之後,暴力事件的首領山岡因盲腸炎住院開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心想什麼都不做,靜待事件平息是消極無用的做法,我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化解前野面對山岡時的卑屈心理。

  我命令前野將自己的筆記影印一份,給山岡送去。他泣然欲泣地回絕了我,可是我不答應。我不希望他到畢業都還是個孬種懦夫。

  醫院裡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或許前野不發一言地把筆記放著,就跑出了病房;又或許山岡從頭到尾一直用棉被遮著臉。我心想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關係。

  山岡出院後不久,我就確信這個方法奏效了。我不著痕跡地問過幾個學生,沒再聽聞前野被人欺負的事。學生們講的未必就是真的,不過跟以前相比,現在的前野確實開朗許多,我因此判斷事情真的好轉了。

  這真是大錯特錯!我一直到最後——畢業典禮結束之後,才明白過來。

  當時的我無比輕鬆。全班學生的前途都有著落,我相信問題都已解決了,並自信地想,今後也能順順利利地執好教鞭。

  突然,一通電話找上了我,是少年隊的警察打來的。他的話,仿佛一盆冷水嘩地從我頭頂淋下。

  他說前野因傷害罪被逮捕了。

  案發地點在遊樂場,被害者叫山岡。

  剛聽到的時候,我還想對方是不是講錯了。被害者是前野,加害者是山岡才對。

  不過,接著聽下去,我就明白了。他說前野被逮捕的時候,衣服都破了,全身是傷,臉整個扭曲變形。

  不用講也知道是誰把他整得那麼慘。中岡他們特地等到前野落單時,幾個人一起圍毆他。這群傢伙先前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為在學校里有個叫做加賀的老師會羅唆。臨去時,他們還朝前野的臉上撒了泡尿。

  沒有人知道前野在地上躺了多久,不過,他忍著全身傷痛爬起來後,就直奔學校的劍道場,從我的抽屜里取走了小刀。

  他知道山岡他們會在哪裡出沒,因為他之前有好幾次曾送錢過去。前野在電子遊戲機台前發現了嘻笑怒罵的山岡,他毫不猶豫地從後方欺身過去,拿出刀子刺向山岡的左下腹。     ※一見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店裡的人報了警。直到警察趕來之前,前野就這麼呆站著。

  我馬上趕往警局,可是沒能見到前野,因為他拒絕見我。而山岡馬上就被送進了醫院,聽說沒有生命危險。

  兩天後,負責的警官跟我說:“前野似乎打算三叩抵三叩。至於山岡那個孩子,我問他為何要對前野施暴,他回答說因為看他不慡。我就問了,為何看他不慡,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總之就是看他不慡。”

  聽到這種話真教人沮喪。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前野或山岡。特別是前野,根據他母親的轉述,在這世上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

  同一年四月,我也離開了教職,也就是說我逃跑了。

  至今我依然覺得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真相之章 加賀恭一郎的闡明

  身體的狀況怎樣?我剛剛跟主治醫生談過,聽說你已經決定要動手術,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你應該樂觀一點。不,醫生說手術的成功率非常高,不會有事的,是真的。

  之前我就想問你,你是從什麼時候發覺自己的病況的?今年冬天?今年才開始的嗎?

  應該不是吧?我想最晚在去年年底你就察覺自己舊疾復發了。同時,你恐怕認為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所以才會連醫院都沒去,不是嗎?

  我之所以這麼想,理由只有一個,因為我猜最晚從那時開始,你就已經在計劃這次的事了。這次的事?我指的當然是殺害日高的事。

  你好像有點驚訝?不過,我講的可不是什麼天方夜譚。嗯,我這麼講是有根據的,連證據都有了。關於這個,我待會兒會說明給你聽。我想恐怕會占用不少時間,不過醫生已經准許我這麼做了。

  首先,請你先看看這個。嗯,是一張照片。你有沒有印象?就是你潛入日高家時被拍到的畫面。日高邦彥在庭院裝攝影機,暗中拍下這卷東西,你是這麼說的。

  我將那捲帶子的其中某個畫面,轉印成這張照片。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把螢幕拿來,重頭放一次給你看。不過,我想應該沒此必要,只要這張照片就夠了。況且對你而言,那些影像你也看膩了,是吧?

  因為那些影像是你自己做的,不是嗎?你自己演出又自己攝影——所謂的自導自演。會看到不想再看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

  沒錯,我說那捲帶子是偽造的,那裡面拍攝的內容全是假的。

  嗯,我正要用這張照片證明給你看。話說回來,要證明這件事也沒多大的困難。對於這張照片,我想說的只有一點。這個畫面並非如角落日期所示是七年前拍的。

  就讓我來向你說明為何我那麼肯定好了,這其實非常簡單。畫面中是日高家的庭院,庭院裡種植了一些花木,當然這張照片裡沒出現什麼特別的植物,日高家自豪的櫻花不在裡面,糙皮也都枯萎了。一看就知道是冬天的景觀,不過,是哪個冬天的就難以判定了。   ※一見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再加上是在半夜拍的,一片昏暗下,連細部都很難看得清楚。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你才會以為這卷帶子可以騙過我們吧?

  不過,野野口先生,你犯了個很大的錯誤喔。

  我不是在嚇唬你,你真的出錯了。

  不過,這也得要有日高家的鑰匙才行。因為要拍攝從庭院潛入日高工作室的畫面,必須先把工作室的窗戶打開。

  根據理惠小姐的說法,要克服這一點應該也不是問題。怎麼說呢?日高出去喝酒的時候,不會把鑰匙帶在身上,他總是把它藏在玄關的傘架下面。自從在外面連丟了兩次鑰匙後,他好像就一直這麼做。如果你知道這回事的話,就不用操心門窗的問題了。你應該知道吧?理惠是這麼證實的。

  不過呢,野野口先生,我會發現錄影帶是偽造的,不是因為八重櫻的影子的關係。事實上,正好相反。我是肯定帶子是假的之後,才一再地重播畫面,與少數的日高家舊時庭院照片做比對,進而發現了這個矛盾。那麼,我為何會肯定帶子是假的呢?那是因為我對其他證物起了疑心。

  所謂的其他證物指的是什麼?野野口先生,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沒錯,就是那大量的原稿,我所發現的那些堆積如山的稿件,而我一直相信它們與殺害日高的動機有關。

  因為此次事件,我將你逮捕,在讀過你的自白書之後,我還是有很多地方搞不清楚。

  當然,這一個個疑問都可以解釋得通,不過,解釋得通跟百分之百信服是兩碼子事。野野口先生,在你的自白書里,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因為這種怪怪的感覺,讓我怎樣都無法接受你所告白的內容是真實的。

  然後,有一次,我忽然發現一個大線索。案發之後,我曾和你見過無數次面,可是我怎麼就沒有注意過它?真是不可思議。就在這麼近的距離里,有一個這麼明顯的提示。

  野野口先生,請你把右手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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