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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了要緊處,敬大老爺猛地一拍手下的几案,挺直了腰板兒瞪著眼,道:“甚至,那金姨娘如今已身懷六甲,卻還不知道那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你們父子倆,誰的!”

  呸,你說書呢啊!?赦大老爺沒好氣地瞪瞪賈敬,真想就這麼啐他一口。不過,這會兒的正事,暫且先放過他一會兒。他將目光轉向端坐著老妖婆賈史氏,衝著她咧出一個冷森森的笑,道:

  “證據呢?若是沒憑沒據的,老太太你也不至於如此勞師動眾的吧。”

  好嘛,難怪老妖婆等了這麼久呢,卻原來是為了給金鴛鴦的肚子裡留個種。

  “你這個畜生,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腌臢噁心的東西!若是早知道你會幹出這樣的畜生不如的事,我當初就該早早將你掐死,也省得讓你這樣辱沒賈家的列祖列宗,我……”賈母深覺勝券在握,冷哼一聲就指著赦大老爺鼻子開罵了,似乎要將幾十年的怨氣都罵出來。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本侯乃是祖母一手帶大的,跟你賈史氏一點兒關係也無。以你的本事,教出個在從五品上一坐十年的政老二,就已經是老天有眼了。”赦大老爺卻不願意聽她廢話,一巴掌將身邊的矮几扇飛,險險地摔在老妖婆跟前。

  賈母被嚇了一跳,但旋即就怒意更盛,顫巍巍站起身來,大聲喝罵道:“你個孽種,竟還敢跟我動手,你該死,該死!孽種,你逼.jian兒婦,毆打母親,不悌兄弟,大鬧宗祠……你還不趕緊跪下老實認錯,任族人處置!”

  赦大老爺像看笑話兒一樣,看著老妖婆在那兒表演,旋即便覺得意興闌珊。他站起身來,冷淡第看了懷義一眼,吩咐道:“我累了,這事兒交給你了,辦好了去跟我回話。”

  許是大老爺的神色太過冷峻,闔祠堂的人都沒個敢攔他的,就連端方正直的政二老爺都縮了脖子。原本是為了質詢他賈赦賈恩侯的,卻一個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人,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樣的情形實在是有趣,敬大老爺實在沒忍住,不禁“噗嗤”了一聲。雖然他旋即便止住了,但那聲噴笑還是被在場眾人聽在耳中,不啻於巴掌上臉,盡皆落得個面紅耳赤。尤其是賈母同賈政母子兩個,惱羞成怒之餘,恨不能fèng了賈敬那張嘴。

  “事情很簡單,榮侯前些年酒色過度,已經傷了身子,根本就有心也無力。這件事,可以向太醫院張老御醫問詢。是以,那位出自賈史氏身邊的金姨娘說了謊,她的jian夫另有其人。”懷義根本就不管自己撂下了多大個石頭,砸起了多高的波浪,說完便轉身走人。

  臨到出門了的時候,才又轉回身來,冷眼掃過祠堂里瞠目結舌的那一群,道:“這件事,不得外傳,不然後果自負。”他與懷仁不一樣,跟這位榮侯並無交情,只管解決事情不管使什麼手段。但是,主子爺對他頗為不同,倒不能太過敗壞。

  這祠堂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有膽敢敗壞榮侯的,那可就別怪他下手狠辣了。

  ……

  馬馬虎虎地涮了個澡,赦大老爺的瞌睡也緩得差不多了,一倒在床上就進入了夢鄉。等他心滿意足地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這一睡就是差不多一天一夜啊。

  等大老爺梳洗完畢,打算填飽肚子的時候,才想起懷義來,問林之孝道:“那個陰陽怪氣兒的懷義呢?對了,昨兒那事兒你這當管家的,竟然都不知道?都沒個人來給你通風報信?”按說出了這事,不管是邢氏還是賈敬他們,怎麼都會派個人提前通知他一聲的。

  “老爺,小人知錯了,請您隨意責罰。只是,小人是真的沒接到通報啊,不然又豈敢不跟您稟報。還是往祠堂走的路上,才有下面人跟小人說了這事,但當時已經進了祠堂,再想稟報您也來不及了啊。”林之孝聞言就苦了一張臉,跪在大老爺面前磕了個頭道。

  “行了,這事兒也不是你的錯,你去把懷義叫進來,我有話跟他說。”赦大老爺見不得他這樣,一伸手將人拉起來。他也看出來了,這事兒大概是有人從中作梗了,不然不會弄得林之孝一無所知。至於是誰幹的,哼哼!

  “是,懷義從昨兒晚上就在門口等著給您回話呢,這都快跟那兒站一天一宿沒挪地方了。”林之孝也不是傻的,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被人蒙住了,而能幹成這樣事的,除了宮裡出來的懷義,還能有誰?

  第一百零五回大老爺抄檢省親園賈史氏魂斷榮慶堂

  懷義進到屋裡,向赦大老爺見禮之後,嘴裡只憋出來一句話,“事情已解決。”然後就跟個蠟像一樣,安安靜靜地杵著,看得大老爺十分想拎個鑽頭好好戳個夠。

  “解決了,怎麼解決的?沒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這個……後遺症還真有,而且也許、大概、可能……還不小!

  懷義臉上的表情終於略微動了動,但也只是微抬起眼皮瞅了大老爺一眼,才道:“無可奉告。”

  嗯?赦大老爺直覺就不好,這混帳東西定然是憋著壞水兒呢吧?可不管他再怎麼逼問,人家就只有那一句“無可奉告”,氣得老爺他吹鬍子瞪眼,卻拿這廝沒有辦法。這是祜祜借他的人,萬一給弄壞了,老爺他可賠不起。

  問到後來,赦大老爺也泄氣了,心想著跟你這兒問不出來有什麼關係,當時祠堂里那麼多人,想問什麼是問不出來的,你就給老爺等著,等問出來了咱們再算帳。

  “昨兒是你讓人攔著報信兒的?為什麼?想看我的笑話兒?”化憤怒為食量,大老爺報餐一頓之後,歪在椅子上邊剔牙,邊又問道。

  “主子爺口諭,榮侯的研究,事關重大,緊要關頭不容任何打擾。”這回懷義倒是利索地給了答案。

  赦大老爺皺了皺眉,倒是沒再說什麼。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隨即將手背在身後,道:“這事兒算你欠我一回,等會兒帶著你的人,跟我去將那省親園子抄了,咱倆就算是兩清,如何?”

  懷義沉默地看了看賈赦,最終還是在老爺他期盼地眨眼下點了頭。沒辦法,這貨根本就是個渾的,才不管自己那模樣有多膈應人呢。而且,想想自己昨兒擺平事情的那句話,還是跟他兩清了的好。

  其實,不管懷義點不點頭,赦大老爺都是要拿那省親園子開刀的。特麼的,有膽子給他作妖鬧事,那就別怪老爺他打擊報復。

  ……

  賈寶玉自打住進了省親別院,日子過得別提有多如魚得水了,整日裡也沒人催逼著讀書,身邊又有寶姐姐、雲妹妹、三妹妹她們陪伴,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若說唯一的遺憾,那就是林妹妹怎麼也不肯住進來,就連他親自去請也沒見到人,真是讓他傷心失望了好久。

  說來這一日也巧,正是三月初三,三姑娘賈探春的生辰。早多少天,他們幾個就商量著藉此機會要好好樂一樂。是以探春便說要做東擺酒,將姊妹們都請了來,順便還能起個詩社什麼的。賈寶玉一聽便大點其頭,嘴裡只嚷著讓去請了林妹妹什麼的。

  探春瞧他在興頭上,並不願意點明掃了他的興,但史湘雲卻沒那個忌諱,當即便嗔了臉,道:“林妹妹,林妹妹……愛哥哥請了多少回都請不來,就更別說三妹妹了,人家的架子可大著呢。”她就是看不上林黛玉的做派,請都請不來,多矜貴個人吶?!

  還真是叫史湘雲說中了,賈探春的這回生日,不但林黛玉沒請過來,就連自家的兩位堂姐妹也都婉拒了。三人都只是叫人送了生辰禮過來,卻沒一個人肯來赴宴的。如此一來,倒叫賈探春弄了個沒臉,心中是又酸又苦。

  自打黛玉、迎春和惜春分別被接回家之後,她們姊妹間的情誼便越來越淡了。也是,她們一個個都是有爹疼的,真正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呢?她賈探春自信樣樣都不輸人,卻偏偏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命最苦的就是她了。

  還是賈寶玉知道憐香惜玉,見他三妹妹到了生日這天還是鬱鬱寡歡的,便想著法子哄她高興。白天的生日宴跟詩社糙糙地散了之後,當晚關了院門之後,又特意在自己的怡紅院裡擺起了夜宴,將薛寶釵、史湘雲並賈探春都請了來。

  所以說,今兒這事也確實是湊巧了,赦大老爺打算抄傢伙掃蕩省親別院的時候,恰恰就碰上了他們這兒正酒酣耳熱呢。

  ……

  身後領著一群陰測測內監,赦大老爺大搖大擺地進了省親別院,旁邊還跟著同仇敵愾的邢夫人。夫人她能有如今的日子,全憑的是他家老爺,但凡有誰跟老爺過不去的,那就是夫人她的生死仇敵。老爺既然要來報仇,那她就勢必要衝殺在前才行啊!

  園子是有婆子巡夜的,但瞧著大老爺這架勢,哪有敢作怪的,一個個乖覺地跪倒在邊上。當然,也有那極個別做小動作的,都不用赦大老爺張嘴,就有內監將人踹到,再也爬不起來。

  是以,赦大老爺雖然人多勢眾,卻沒驚動什麼人就來到怡紅院門外。這裡,就是老爺他抄檢的重中之重。大老爺借著燈籠的光瞅瞅院門上掛著的匾額,頗為鄙夷地瞥瞥嘴。瞧瞧,起的什麼“怡紅院”,如今京城裡最低賤的青樓都不叫這麼艷俗的名兒了。

  以老爺他閱人無數的眼光,賈寶玉那小色痞子可是個膽大包天的,他房裡的大丫鬟已沒幾個還是完璧之身的。小破孩兒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啊,也不怕早早地就jing盡人亡了。

  但是,赦大老爺卻也沒想到,今兒晚上這怡紅院裡竟這麼熱鬧。他們這一夥闖進怡紅院,正逮著一二十個大姑娘並一個小伙子圍坐在一起,又是酒又是令的玩得痛快呢。兩邊人撞到一處,竟是都愣住了。

  “大、大老爺,這……給大老爺請安。”賈探春瞧著赦大老爺這陣仗,不由眼前便是一黑。好半晌才強自鎮靜下來,向她大伯見了禮,解釋道:“因今日是侄女的生日,是以我們才在一處坐一坐,這就正打算散了呢。只不知您這是……這是女兒家住的園子,領這麼些外男進來,似有些不妥吧。”

  她一直低著頭,讓旁人瞧不見她臉上的惱怒。這也不知道是誰,竟然敢去對大房通風報信,惹來了大老爺,還不知該如何收場呢。到時候若是叫大老爺抓住把柄,給老太太和二房沒臉,她怕是不知要吃多少掛落呢。可惡啊,別讓她知道是誰幹的。

  “有什麼不妥的,你們都能跟半大小伙子夜半飲酒了,即便是親兄妹也夠沒臉的。本侯不過是帶些內監前來巡查一二,丟不了你們的人。”赦大老爺乜斜探春一眼,在心裡搖搖頭。這丫頭也不知是受了誰的影響,一輩子都在立志向上爬,卻偏偏是個志比天高命比紙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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