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見賈寶玉嘟了嘴,賈母連忙又保證道:“你也別著急,咱們今兒就先給她們家裡去個信兒,等園子裡都收拾好了,再叫她們來住著。那園子裡好多院子呢,你先替她們選好地方,可好啊?”她的寶玉啊,也該為前程打算起來了。

  “哎呀,老祖宗,我替林妹妹她們挑,總沒有她們自己選的合心意不是?咱們不如這就將林妹妹和雲妹妹接過來,讓她們也親自到園子裡去逛逛,看自己喜歡哪裡就住哪裡才好啊。去接吧,去接吧,這就去接吧,老祖宗……”賈寶玉卻不依不饒的,磨著賈母使性子。

  探春乖巧地坐在一邊,面向著那祖孫倆的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眼睛卻已經放空,心思已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倒是薛寶釵,雖沒人理會她,仍舊淡笑著坐在那兒,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一邊還分出兩分心思去聽他們說話。

  這祖孫兩個也怪可笑的,自個兒在這邊說得熱火朝天,怎麼就不想想人家樂意不樂意配合呢?史家那雲丫頭便罷了,只要這邊派人去請,大概顛兒顛兒地就來了,可那三個姊妹們呢?人家可不跟雲丫頭一樣沒人疼,那三個姊妹的背後可都站著個親爹呢!甭管哪一個,恐怕都不是他們能請得來的。

  想到這裡,薛寶釵不禁心中惆悵,若是她的爹爹也還在,她好好的金陵薛家嫡長女,也不至於落得這麼個寄人籬下的困境。前陣子她娘還想著送她進宮,可尋了多少門路,求了多少人,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或者說,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家,不願意幫忙罷了。而這其中,竟也包括她的好舅舅和好姨媽。

  每一年,那麼多孝敬的銀子,算是都餵了……狗了!

  她如今已經在勸她娘了,哥哥是個不爭氣的,家裡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可不能再這麼沒完沒了地填那兩個無底洞了。如今還好是有個遠洋海運的生意撐著,可那生意的內情太複雜,就他們薛家這無權無勢的,誰知什麼時候就能被排擠出去呢?

  正如薛寶釵所料,除了去史侯府的人帶回了史湘雲,另外三波一個沒能辦成事,甚至連正主兒都沒能見著。

  “也不知都是怎麼想的,迎丫頭都什麼年紀了,正是相看人家的時候,竟然還有臉提出來,讓跟二房那色痞子住進一個園子裡,都瘋了是吧!老爺,我可提前跟您打好招呼,這要是有誰再敢提這事兒,我可就不是把人打出去就算完了的,老娘帶著人將那園子給她砸了去。”

  邢夫人坐在赦大老爺的書房裡,一張臉氣得通紅,拍著椅子的扶手,大聲跟她家老爺告狀。大概是越說越氣,說到最後便連“老娘”這樣霸氣的自稱都出來了。也是她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早沒了早年的小家子氣,越發地殺伐果斷起來。

  這幾年,賈迎春養在邢夫人膝下,雖大多時候仍是一個罵一個聽的,但邢夫人早已將迎春當成親生的了。如今,有人敢這麼羞辱她閨女,這女人不發飆才怪呢。方才,賈母派來請人的丫鬟婆子,可不就被她叫人連打帶罵地攆到了大街上,一點顏面都沒給她那婆母留。

  原本,赦大老爺也正因這個生氣,可這會兒瞅著這女人的模樣,倒是差點兒笑出來。當初這女人是個什麼模樣,老爺他可是記憶猶新,小家子氣、貪婪愛財又稟性愚犟的,可一點兒也不似如今這樣。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她的本性?

  “行,她們若是再敢給你添堵,你就只管砸那園子去,老子給你撐腰。”大老爺到底還是沒笑,怕這女人臉上掛不住,又道:“另外,你跟迎春說,咱不稀罕那破園子,等明兒她要出嫁了,老爺給她修新的。”

  邢夫人得到赦大老爺的支持,又知道女兒有園子做嫁妝,當即心情就好了大半。但是想到迎春的婚事,她又發起愁來,“老爺啊,這一過了年,迎丫頭可就十五了啊,再不定下來就有些晚了,到時候怕是會……”惹出些閒話,損了名聲的。

  說起來這個,赦大老爺也有些撓頭。他的寶貝閨女啊,在“夢”里受了那麼多罪,吃了那麼多苦,還早早就送了性命,是他這個當爹的最對不起的孩子,讓他怎麼捨得這就嫁出去啊!

  而且,他也不是沒相看人選,可任哪個老爺他也都沒看上,覺得京城這些世家子弟、官宦之子們,哪個也配不上他家閨女,誰也不配讓他閨女託付終身的。就連祜祜那幾個成年的兒子,老爺他都覺得有毛病,好麼!

  “晚什麼晚,我恨不得多留她幾年呢。若是因為這個有話說的,那也不配我閨女,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說到這兒,赦大老爺見邢氏苦了臉,又道:“這樣,今年武舉會試之年,明年又是會試之年,到時看看再說吧。”

  “也只好如此了。”邢夫人其實也捨不得迎春,但閨女總是要出嫁的,留來留去留成仇啊。即便是榮侯的閨女,年歲太大了也是不好嫁的。她既然給迎丫頭當了娘,總是要替自己閨女著想的,是不是?

  雖然很失望於林妹妹不答應來,賈寶玉哭鬧了兩場也沒成事之後,委委屈屈地隨著探春、湘雲兩個搬進了園子。便是薛寶釵,都只是留了個院子,卻沒真箇搬進去。

  第一百零四回開祠堂賈敬趣說書不耐煩一語平事端

  冬去春來,眼看著就進入了暮春三月。

  赦大老爺原還煩心賈母她們作妖,但身邊有個懷義替他盯著,自己又有別的事要忙,漸漸地也就將這事拋到了腦後,專心忙活起自己的事來。尤其是武舉的廷試就在下個月,到時候就得好好看看那些武進士們。

  卻說,大老爺連著在工部忙了半個多月,這一日總算同匠人們改進了蒸汽機車,忙了個一身大汗、腰酸腿疼的。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只指望著趕緊回了侯府,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後踏踏實實睡他個三天三夜的。

  等回到了榮侯府外,赦大老爺都已經迷迷瞪瞪地要睡著了,卻被馬車外的嘈雜聲驚動,猛地瞠大了眼睛。眼睛雖然睜開了,但人卻還是懵著的,只呆愣愣地坐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

  直到林之孝鎮壓了外面的吵鬧聲,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車上窗子,低聲道:“老爺,可是擾到您歇息了,我已讓人準備了軟轎,這就送您回去休息可好?”他們老爺這幾日有多累,他可是看在眼裡的,跟那些匠人們也不差什麼,身嬌體貴的侯爺干那麼重的活兒,能不累嘛!

  坐了這麼一會兒,赦大老爺算是癔症過來了,揉了揉直抽抽的太陽穴,皺著眉下了馬車,道:“歇什麼歇,這被吵醒一回,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睡呢。算了,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啊?這是公侯府的門口吧,敢跟這兒吵吵鬧鬧的,都嫌命長了是吧?”

  他眼睛瞅著的,是被男僕們壓倒了跪在一旁的周瑞。一看見這老小子,赦大老爺心裡就別提多膩歪了。這老小子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看見他還總能讓人想起老二家的,然後就是政老二、賈史氏他們。在赦大老爺這兒,就再沒有比他們更煩人的了。

  如今一瞅見這老小子,都不用問,赦大老爺便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賈史氏那老妖婆怕是憋不住了,這回大概又是出了什麼么蛾子,這會兒等著老爺他去應劫呢。他原還想著這回那老妖婆倒沉得住氣,誰知還是高看了她。

  “大、大老爺,老太太並敬大老爺,老爺等,都在寧府祠堂等您呢,有要緊事。叫奴才在這兒候著您,一等您回來了,就趕緊帶您到祠堂去。”方才沒見著賈赦時,周瑞還敢跟林之孝呲呲牙,但此時對上赦大老爺,卻是連話都說不太利索了。

  周瑞被人按著,勉強抬起頭來回話,也偷眼去看賈赦的臉色,眼珠子不由閃了閃。今兒這事若是成了,這位大老爺就算是徹底毀了,落不得個什麼好下場。不過,老太太也真是狠心,這可是親兒子啊。“虎毒不食子”這話,到她這兒可算是成了句妄言。

  “祠堂?”這回還鬧得挺大啊,是打算一舉將老爺他置於死地?赦大老爺皺眉,眼睛瞄向跟在身邊的懷義,見他點了點頭,便放下心來。有這麼個人物在身邊,就是放心啊!

  左右是被吵醒了,他一時半會兒是睡不著了,大老爺帶著林之孝等人往寧府祠堂去了。老爺他倒要看看,老妖婆能做出什麼局來,別真是拿著金鴛鴦跟爬灰什麼的說事兒吧。若真是那樣的話,老爺他會很失望的。

  寧府祠堂外又是擠了個滿滿當當,敬大族長一臉百無聊賴地坐在當中,兩邊分列著幾位族老。而原本該位於族長下首的老妖婆,如今卻只能夠敬陪末座了。沒辦法,誰叫她受過皇后娘娘懿旨申飭,又被剝去了誥命身份呢。原本,她一個女人家,根本就不能接近宗族祠堂的,如今這樣就已經是看在她先夫的份上了。

  除此之外,政老二也端正地坐在那兒,古板方正的臉上,滿是對赦大老爺鄙夷厭棄。

  “敬大哥哥,這是出了什麼事啊?如此勞師動眾的,族老們都閒成這樣麼?”大老爺進來,也不跟旁人打招呼,逕自往賈敬身邊一坐,懶洋洋地窩在那兒。他如今雖然睡不著,卻也沒什麼精神,能歪著就不會正著。

  “哼,坐沒坐相,成何體統,難怪會做出那樣的腌臢事。”哼出這話的,正是被大老爺整治過的賈代儒,一臉地嫌棄鄙夷,就差沒對著大老爺呸一口了。

  “國法總在家法前,本侯乃是朝廷欽封的一等侯爵,有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可得想清楚了,不然……挨了本侯的巴掌,你也沒處說理去。畢竟,在國法面前,老子是位侯爵,而你,不過是個不知道考沒考過秀才的糟老頭子罷了。”赦大老爺從來都不是會慣人的,此時又正煩躁著,說起話來自然毫不客氣。

  此話一出,賈代儒登時氣得漲紅了臉,卻也將話聽了進去,到底沒敢再口出惡言。有了他這齣頭鳥的下場,旁的族老自然不敢再出聲,只一徑拿眼去瞄族長賈敬並賈母兩個。他們這些老傢伙不夠分量,這兩位總能說說話吧。

  賈敬一點兒都不想跟這兒浪費時間,有這工夫還不如跟小閨女鬥鬥嘴呢。可那邊老太太掀出來這事,還真得他這族長出面不可,害得他又得跟著恩侯虛耗光陰。他見賈母等人都沒說話的意思,只好清了清喉嚨,道:“恩侯,是有件事要跟你了解一二。”

  “年前的時候,你家老太太不是把貼身的大丫鬟金氏給了璉兒做姨娘嘛,按說那就算是你半個兒媳婦了。可今兒你家老太太領著幾位族老來見我,說是你……你對那金姨娘糾纏逼迫,金姨娘懼於你的yin威,無奈之下只得委身於你。甚至……”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