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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了,霍家乃是和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開國重臣,南安郡王進宮祭奠先帝,便無故被羈押,絳佑帝也不好向文武百官交代。若是做一國之君的,如此喜怒無常,豈非寒了天下臣子的心,當真將自己孤立成孤家寡人?

  因而霍炎將心一橫,打定主意一概不開口,專等西海沿子的戰報傳來,絳佑帝必是要來求自己。卻不知絳佑帝早在登基前就派了衛若蘭並一個制假高手去西海沿子,不但截留了霍炎和南安太妃、霍炯的通信,造了假信讓其相信霍家在京中權勢極盛,並不忌憚回京,還已經派了李罕去接手西海沿子兵權。因而現在絳佑帝絲毫不忌憚霍家。

  霍炎進宮之後,便再未出來,南安太妃和霍炯苦等了一夜,嚇得絲毫不敢入睡,次日,南安太妃少不得早起了,意欲遞了牌子進宮打探消息。

  只南安太妃還未出門,便聽聞刑部官員和絳佑帝近侍黃升來了。南安王府最近數月經歷無數事,早嚇得破了膽子。聽聞有聖旨到了,霍炯忙一面命人開了中門,一面換了朝服出來跪接聖旨。

  黃升高聲宣旨:南安郡王霍炎私練兵馬,勾結內臣,意欲謀反;南安郡王胞弟霍炯買官賣官,擾亂朝綱等罪行無數,特下旨查抄南安王府,一干人犯重者押入大理寺天牢,輕者在南安王府尋個小院子暫押,聽候發落。南安王府其他院落一律查封。

  說完,刑部官員便帶了衙役捉人,並不顧南安王府眾人哭天喊地。

  南安王府落罪的當日,絳佑帝尚在上書房處理政事,霍太后得了消息,就來了東宮。霍太后也不顧宮人阻攔,今日倒拿出了太后娘娘的款兒來,怒罵道:“今日之事,若皇上責罰下來,哀家自去領。你們這一乾奴才誰敢攔我,哀家必是不饒!”

  黛玉身邊宮人正自為難,黛玉卻傳下話來,請太后娘娘進來,一面自己也迎到了大殿上。黛玉見了滿面怒容的霍太后,盈盈一禮說:“母后有什麼事,派人傳個話就好,這樣親自來一趟,豈不是讓兒臣不安。”

  霍太后見了黛玉越發有了母儀天下的氣度,兼之黛玉本就具稀世俊美、絕代姿容,如今身著素服,越發顯得清麗無雙。霍太后見了黛玉這番模樣,越發覺得其是妺喜、妲己之流的妖后,迷惑得自家的兒子專信外戚,寵信林家。

  因而霍太后怒道:“皇后娘娘還知曉有我這個母后,還知曉這天下不姓林!怎麼你竟敢後宮干政,把持官員任用,挑唆皇上陷害忠良!”

  黛玉聽了,依舊向霍太后讓了座,奉了茶。霍皇后一把將茶碗摔得粉碎,黛玉也鎮定自若,接著說:“母后這說的什麼話,竟讓人聽不明白了?我自然知曉天下姓屠。只我卻不知母后這話何來,我又何嘗挑唆過什麼?”

  黛玉越是風華絕代,霍太后越覺她乃是一個妖后,竟如魔怔一般。因而霍太后又是怒道:“你沒有把持朝政,林如海做戶部尚書,謝源人吏部尚書,陳墉做翰林院掌院學士,柳芾任兵部尚書,還有那御史台上又是蘇范,哪一個不是和你林家聯絡有親的?你還敢說你沒有後宮干政?”

  黛玉聽了霍太后為此發怒,反而笑道:“母后這話說得,您說這幾位好幾位都是三朝元老了,他們做官的時候,我尚未出生。便是陳墉大人,他中狀元時候我尚在襁褓之中,母后這後宮干政的話,也來得太過莫須有了。難道太后娘娘是在指責二位先帝用人不善不成?且這幾位大人皆非今日才封的官,母后當真是為了這幾位大人來指責於我麼?”

  霍太后聽了黛玉說自己這話,這豈不是在指責自己對先帝不敬麼?因而霍皇后越發憤怒道:“這些倒也罷了,你有本事讓皇上聽你的,將一應要職都搜羅到林家手上,哀家也不說什麼,今兒怎麼南安王府也被抄了,多少族人落罪,你這是想逼死哀家麼?”

  黛玉自然知曉絳佑帝就要對霍家動手,但因絳佑帝今日還未回宮,黛玉尚在等消息,並不知道詳細。聽了這話,黛玉心中也是一怒,自己越發尊敬太后,她反而越發蹬鼻子上臉,因而也不自稱兒臣了,拿出皇后的款兒反問道:“本宮不敢逼母后。只本宮並不知道朝堂之事,南安郡王是否落罪自有刑部查證,與本宮何干?母后口口聲聲說本宮干政,敢問母后,這朝堂之事,怎麼一眨眼功夫母后便知曉了?若是母后不問政事,消息何來?”

  霍太后聽了這話一呆,倒被黛玉問住。

  卻說拿了霍炯,查抄霍家自有柳湘蓮帶人去辦,絳佑帝也急急回宮。剛走到宮門外頭,便見雪雁滿面焦急的在宮門口張望。絳佑帝心中一驚,急趕了幾步問雪雁怎麼了,且脫口而出問的便是“師姐呢”,倒聽得雪雁一愣,才忙道:“回皇上的話,太后娘娘生好大的氣,說有話要和皇后娘娘說,奴婢怕皇后娘娘吃虧,因而在這裡等皇上。”

  雪雁還沒說完,絳佑帝一抬腳便進了宮門,雪雁忙在後面跟上,來到殿外,絳佑帝正好聽見黛玉反問霍太后,怎麼如此快就知曉霍家落罪的事。

  霍太后聽了黛玉反問,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質問哀家!”

  絳佑帝聽了,沉聲說:“如果朕問你呢?後宮不得干政,是誰大膽和太后娘娘傳遞的消息?前朝私通後宮,坑瀣一氣,罪加一等!”霍太后聽了絳佑帝不稱自己母后,而稱太后娘娘,早嚇得呆住了,在思量絳佑帝並未震怒卻無比威嚴的一句罪加一等,霍太后哪有不怕的?

  霍太后在黛玉面前尚敢張牙舞爪,被絳佑帝一問,早沒了脾氣。只得道:“皇兒,為了這麼個妖媚女子,你當真連母后也不認了,舅家也要趕盡殺絕麼?你身上也流著霍家的血啊!”說著竟是痛哭失聲。

  絳佑帝卻道:“我自是屠家人,流的理應是屠家的血,太后娘娘這話,是想將天下易主麼?再說,我並未對誰趕盡殺絕,乃是霍家執迷不悟!霍家買官賣官,勾結武官,意圖謀反,證據確鑿。我勸太后娘娘莫要再管霍家的事,否則不過是為霍家坐實一條勾結後宮,擾亂朝綱的罪罷了。

  若是母后以後能記住這條,朕便仍當你做母后,奉養你到老。若是母后仍分不清自己乃是屠家的媳婦,還將自己做霍家的女兒,這樣反賊族人也不配做我皇家人,霍氏只能禁足到老,死後不得入先陵和先帝同葬,太后娘娘須得想清楚!”

  太后聽了這話,竟是站也站不穩了,摔倒在地上,仰望著絳佑帝道:“皇上!你當真如此不顧血緣親情,定要讓外戚專權嗎?”

  絳佑帝見了霍太后執迷不悟,雖然他和霍太后情分向來不如對定安帝深,但見了霍太后現在的樣子,不禁也生出幾分同情來。因而絳佑帝俯身扶起太后,柔聲道:“母后,你若還沒糊塗透頂,便好生想想,自父皇登基這些年來,你為霍家說了多少話,謀了多少官職?林氏從不曾左右過朕用人,你尚且指責她後宮干政。母后若沒有昧了良心,便知自己干政比林氏過百倍不止,朕且請母后捫心自問,母后有沒有後宮干政?

  當年,父皇被人下毒,脾氣變得暴躁,幾次三番的讓皇爺爺失望,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霍家在當時可曾顧忌過母后?可曾仗著手握西海沿子兵權為母后說一二句的話?當年朕病得險些亡故,因父皇不受寵缺醫少藥,霍家如今日日和母后傳遞消息,當年可曾傳遞了幾樣好藥進來?

  我不知當年的老南安王是怎生教導母后的,但我今日誠心問母后一句:在母后心中,母后到底是屠家的媳婦還是霍家的女兒?為何朕這些年來,總覺母后心中,霍家重於屠家,重於朕?朕今日也問母后一句,若他日霍炎逼宮,母后還要向著霍家嗎?”

  絳佑帝對霍太后,向來是恭敬有餘,而親近不足的。在霍太后心中,絳佑帝已經許久不曾這樣推心置腹的和自己說話了。她之前只當絳佑帝不親自己是因為林氏蠱惑,卻從不曾想過,絳佑帝不親自己,乃是因為霍家行事令人寒心,自己又一味偏幫霍家。只今日絳佑帝這番話,卻一字一句都像扎在霍太后心上一樣,恨不能每一個字都扎出一個血窟窿來。

  絳佑帝問霍太后當年定安帝還是太子時候,霍家在哪兒?自己愛子病重時,霍家人在哪兒,以前霍皇后從不曾想過這些問題。當定安帝登基後,霍皇后又自然而然覺得如今自己母儀天下了,應當應分的為霍家著想,霍太后從不曾細想過這樣對不對。

  至於屠家和霍家誰更重要,霍太后自然也從來沒將二者做過比較。因為屠家是皇家,四海之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屠家天然的高高在上,在定安帝登基之後,霍皇后便不曾想過皇家的利益。但是霍家,她卻從不曾忘過。可是,當真霍家權勢滔天,沒有制衡的時候,霍家會不會威脅屠家的利益?她的侄兒當真將幾方兵權都握在手中的時候?會不會逼宮自己的兒子?

  霍太后越想越是心虛,內心深處覺得絳佑帝的擔憂不是沒有裡頭,情感上卻無論如何不敢相信。猶自嘴硬道:“霍家是你舅家,和你是骨肉血親,天下之大,最信得過的便是霍家,皇上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絳佑帝擺了擺手說:“當年的五皇叔、七皇叔,哪個不是父皇骨肉至親?明日,吏部尚書和大理寺少卿在吏部聯合審問霍炎,母后可去垂簾旁聽。若是母后聽完回來,還認為霍家乃我至親,朕到時候自有話說。”

  說完,絳佑帝便命人將霍太后送回寧壽宮。又走到黛玉跟前,握了黛玉的手說:“太后娘娘方才嚇著玉兒沒有?”

  因絳佑帝太過擔憂,手便握得有些緊,黛玉倒覺手上微微一痛。輕輕掰開絳佑帝的手指,黛玉搖頭道:“太后娘娘不曾嚇著我,皇上嚇著我了。”

  二人說話間,宮人皆退了出去。黛玉伸出手,撫了一下絳佑帝的額頭說:“自和三郎成婚以來,我從不曾見三郎如此嚴肅過,當真有幾分嚇人。”

  絳佑帝聽了,將黛玉攬入懷中說:“我剛剛回來,就見雪雁在宮門張望,聽她說太后來為難師姐,我當真嚇著了。”

  絳佑帝進來時,滿臉嚴肅,方才和太后說那樣多的話,雖然不曾震怒,卻和平日大為不同,渾身一股肅殺之氣比之雷霆震怒更加嚇人。黛玉自然知曉這乃三郎重視自己之故,也是心中感動。天上地下,無論自己是一顆糙還是一個人,總有三郎為自己遮風擋雨。

  卻說次日,太后果然垂簾聽了吏部和大理寺聯合問審霍炎等人。因林如海如今是國丈,霍家亦是外戚,因而絳佑帝雖是信任林如海,倒讓林如海迴避了霍家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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