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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翳在煙霧繚繞中站起來,收拾桌子送客,期間還在笑侃著“嫂子嚇到了大哥多哄哄”的某人胸口擂了一拳。

  阿籍有點無法接受了,這才幾天功夫,他居然就開始聚眾賭博了!

  共翳很有些不理解,他們幾個人玩是該批判的,那怎麼和陳先生張女士玩就正正噹噹了?

  阿籍發脾氣,當天沒給做飯也沒給洗衣服,拎著包氣呼呼走了。

  共翳當然沒那麼容易低下男人高貴的頭顱,直到阿籍曲線的透過劉燕再到大剛,傳達了和好的意願。

  他才不大熟練的用大剛的電話給她撥了過去,沉默半天,說了句古越語的對不起……

  “#¥……%&……”

  阿籍捏著手機一陣激動,差點沒把枕頭掐出花來。

  賭博風波平息了,男人們的聚會還是繼續的,只是時間和地點都開始隱蔽起來了。

  共翳辭了賣烏龜賣刺刺魚的清閒工作,開始跟著他們做起汽修來。

  雖然技術原理不懂,難得的是他有耐心有頭腦打架身手好——很快的,跟在他後頭叫大哥並嚷嚷著要學“中國功夫”的人就多了起來。

  共翳看著那幾個連站都站不直的痞子樣或者文弱書生,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他學武,不只是苦而已,還是生存的需要。那個時候,不把利刃捅進別人心臟,就會被別人殺死。而他們,折根骨頭就嗷嗷亂叫,學這個幹嘛?

  生活不再是單調的他和她,豐富的有點應接不暇起來。

  阿籍雖然還是常來探望,共翳也總不大樂意的提點禮物上門拜訪,兩人獨處的時間,還是在一點點變少。

  共翳自己買了個手機,不會發簡訊不會看簡訊,最大的用途就是半夜放在耳朵邊聽阿籍廢話。

  電話通常都是阿籍打的,對話也很像獨角戲。

  靜靜的夏夜裡,一個窩在被窩裡嘮嘮叨叨的說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另一個就對著牆壁默默傾聽。

  有時候實在聽的不耐煩了,他才硬邦邦的開口:“早點睡吧。”

  這也是大剛教授的訣竅,和女人說話,得把不好聽的說成好聽的——你不想陪逛街,就關心人腿酸不酸;忘了情人節啊聖誕節什麼的,就說過洋節日土氣沒創意……

  共翳對什麼洋節日逛街之類的還沒有深刻體會,但是對“閉嘴”和“早點休息”這兩句話產生的效果是親身實踐過的。

  總結來說,生活在磨練人,愛情在細水長流。

  【

  第二十二章、颱風芙蓉

  轉眼到了八月份,特大颱風再一次來襲。

  阿籍抱著筆記本在蹲在窗前的椅子上刷網頁,玻璃窗外雨大如注。

  “小籍啊,建國住的地方地勢好像挺低的啊?”

  阿籍“嗯”了一聲,眼睛還停在屏幕上。

  “雨這麼大,你跟人家打過電話沒有?”

  阿籍有點不耐煩,一邊打字一邊回應:“剛才就打過了,沒事……”

  張女士也放心了,在客廳沙發坐下來,打開電視看新聞。

  “今年12號颱風芙蓉已於8月9號22時35分在xx沿海登陸,登陸時中心附近最大風力13級。受其影響,我市今天有陣雨或暴雨,短時雨量可達大雨到暴雨。今天夜裡到後天有大到暴雨局部地區特大暴雨……”

  阿籍愣了一下,摸出手機撥電話,剛剛還有人接聽的電話卻顯示關機了。

  她探頭往客廳看了看,繼續盤腿上網聊天看八卦。

  ——杞人憂天了這麼多次,她已經差不多徹底放下心來了。共翳做事穩重,就是再不濟,還有那麼好的身手,怕什麼?

  隨手發了條消息出去,阿籍抬眼看向窗外。

  天空陰霾一片,大風把路邊的梧桐樹吹的葉子都落禿了,小區樓下的花壇也是一片狼藉。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吠,很快就又被雨聲淹沒。

  她沒來由覺得有點心慌,眼皮直跳。

  走到客廳,新聞還在播,滿屏幕的氣象雲圖。

  阿籍又打了回手機,還是該用戶已關機。

  新聞已經開始連線前線記者,海邊風浪滔天,路面上積水已經漫過車頂。堤岸上的沙包和泥水讓她想起幾個月前的情景……

  到了傍晚,新聞突然報導了一名女子海上獲救的消息。

  “神秘海島再次出現,搜救人員發現一名滯留女子,疑似精神病患者……”

  阿籍捧著飯碗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個穿著戲服似的女人給濕漉漉的抬進救護車,烏黑的頭髮垂落在擔架邊。救護車周圍全是穿雨衣的搜救、醫護人員,忙亂中,女子的鞋子脫落了。

  那是怎樣的一隻腳啊——

  腳底四趾詭異的向外曲折,緊貼在顯得異常的腫大大腳趾上。整隻腳是個不大規整的三角形,足跟變形,腳板心消失,壓平的腳趾和足跟之間一條深而細的裂fèng……

  “這、這個女的!!”

  阿籍驚叫起來,她是不大懂歷史,但這種變形的“小腳”還是在圖冊上看到過的。

  陳先生也眯著眼睛看,可惜沒帶眼鏡,只看見那條濕漉漉辨不出顏色的裙子,點頭讚揚了句:“這個襦裙做的挺那麼回事的,壓腳花紋也靠譜……”

  阿籍放下筷子推他:“爸,你看她腳,你看她腳!”

  陳先生聞言站起來,湊到電視劇前——女人已經給抬進車裡了,車門嘩啦一聲關上……

  一整個晚上,阿籍都蹲在電視前面等新聞,手機更是沒命的打。

  電視裡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放著颱風消息、電視劇、GG,颱風消息、電視劇、GG。

  手機里也還是一次次重複“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阿籍看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風雨,咬咬牙,換上雨衣往門口沖。

  陳先生正從廁所出來,奇怪的問了句:“這麼晚上去哪?”

  玄關的大門已經“砰”的被她摔上,看不見人影了。

  路面上全是積水,密集的雨滴打在雨帽上都有些發疼。

  阿籍攔半天才攔到輛車,一邊往小院趕,一邊往家裡打了個電話。

  她不敢說自己的真實目的,只模糊的說公司臨時有事,張女士理所當然的又是一通嘮叨。

  下車的時候,積水已經到膝蓋了,到處都是漂浮的垃圾瓶罐。

  阿籍涉水走到小院外,開了門,屋子裡一片漆黑。

  她試著去摸電燈開關,這才發現是停電了。

  “共翳?共翳——” 她里里外外都找了遍,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靠著手機照明,她在廚房摸到截燒了一半的蠟燭,點了固定在摺疊桌上。

  房間裡一片死寂,只有窗玻璃被風颳的嗡嗡作響。她找了件寬大的T恤換上,剛坐上床,就發現手機被扔在床鋪上。

  估計是沒電自動關機了,怎麼按都沒有反應。

  阿籍的心又懸了起來,拿著蠟燭在床底下摸到了那把被報紙包裹著的鐵劍,才又有些安下心來。

  燭影搖晃,恍惚著像極了某個夜晚。

  也是大風大雨,也是獨自等待,最終,等到了希望和離別。

  她想起電視上看到的那個小腳女人,又想起那一身濕漉漉的“戲服”,拉著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又是颱風天,還總是在漆黑的夜裡。

  她盯著桌上那截歪歪斜斜的蠟燭,像是盯著那輪突然圓滿的月亮——驚疑、恐怖、不安定……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些信任和習慣性思維,突然就被打破了。

  差一點就忘記了,他們,本來不該遇上的。

  阿籍把被子纏緊了點,攥著手機,真的開始發起抖來。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

  要是遇上了,付出了,還是要分離的——那何必遇上?

  說不出是悔恨還是什麼,她甚至開始後悔那時候一心一意的找他回來,一心一意的照顧和相處……

  誰知道呢,他現在是不是已經不再了,又或者,將在哪一天悄無聲息的離開。

  共翳是不大愛說話的,即使高興,也沒見他滿臉喜慶或者跟大剛似的滿嘴跑火車。

  她原本以為的心意相通,突然又能有另一種解釋了——在海島上的時候,她也是那麼忍耐的。

  強逼著自己忍受野果的酸澀,強逼著自己咽下只有鹹味的肥膩肉塊,還有腥味十足的生魚肉和烤魚。

  吃一次是新鮮,天天這樣吃,光是看著就覺得胃部翻滾。

  阿籍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科幻小說,一個從瘟疫區通過時空隧道穿越逃亡出來的難民,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回到原時空。

  無論有多不好,那是他的時代,與他親近與他相適。

  模模糊糊的想著,居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半夜裡被手機鈴聲吵醒,是焦急的父母。

  阿籍啞著喉嚨說了聲“住同事家”了,按掉了手機繼續睡。

  ——還是沒有回來,已經幾點了呢?

  一摸臉,她才發現自己什麼時候哭過了。

  明明沒有做夢,明明睡的這麼死。

  暴風雨已經到了瘋狂的程度,外面不斷有樹木折斷或雜物撞擊的聲音,偶爾還有閃電划過。

  擦乾淨臉,她又睡了過去。

  她沒有那麼大的勇氣,說不許你走的,或者為了我們的愛情留下來之類的話。

  那張帶著疤痕的,岩石一樣冷漠的臉上,似乎並沒有情愛至重的影子。

  她記得他說過第一次殺人的恐怖,也記得他說過手刃仇敵的快感。

  劍鋒捅進皮肉里,血不會立即流出來,隔了好一會,才汩汩的往外涌。撥出兇器的時候,溫熱的血漿是噴濺的。

  兩眼圓瞪,瞳孔渙散,肌肉還在痙攣。

  ……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亮了。因為大雨的關係,還是不大明朗的灰白色。

  衛生間裡有淅淅瀝瀝的水聲,桌上的蠟燭也早燃盡了。

  隔了一會,共翳只穿著褲子從裡面彎腰出來,頭髮精濕,表情柔和。

  阿籍在被子看了一眼,又縮回到被子裡去了。

  天氣不熱,還有點涼,軟軟的布料覆在皮膚上,說不出的舒服。

  共翳朝床上看了一眼,拿毛巾擦擦頭髮,到廚房煮吃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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