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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到目前為止留下來的一個謎,不如問問他們。喂,喬尼·普里格斯頓,那是什麼?”

  “什麼那是什麼?”

  普里格斯頓茫然地看著福爾摩斯。

  “在金斯萊的喉頭塞著一張紙片,上面寫著類似於東方文字和阿拉伯數字61,紙片屬於蘭格姆飯店的便箋。你不知道這回事嗎?”

  “啊,完全不清楚,第一次聽到紙片的事。我絕不說謊,這不是我乾的。”

  “那麼,吉姆,你怎麼看?”

  “我也一無所知呀。”

  “嗯,關於紙片的事,只能做這樣的揣測了。雷思垂德,我認為這是金斯萊生前按自己的意志做出的事,或許是臨死前做的吧。關於這一點,很遺憾目前還不能做出完整的說明,但我以為這不是一個重要的問題。顯然,金斯萊是餓死的。在餓極而死之前,他搜索身邊有沒有可以果腹的東西,食物顯然早就吃光,於是他撕下一張紙片塞入嘴中充飢。情況就是這樣。”

  “至於那數字和文字,看來是金斯萊隨便寫上去的,僅僅對金斯萊本人有意義,與我們處理的這案件無關。或許那紙片塞住他的喉頭,導致窒息,成為金斯萊死亡的直接原因。”

  “啊,時間不早了。請諸位不要剝奪我和華生享受美妙音樂的時刻。”

  “華生,今晚你還有心情聽音樂嗎?好!畢竟是我的老友。那麼我們先去馬爾尼基餐廳吃簡單的晚餐,然後,大概還來得及欣賞華格納歌劇的第三冪吧。”

  第13章

  震撼倫敦的木乃伊事件就這樣順利解決了。華生先生對我深表謝意,此後我雖予婉拒,但盛情難卻,還是被華生先生拉去吃了幾頓飯。

  華生先生之所以要感謝我,不單是因為我協助他們破了案,還因為福爾摩斯從窗口墜下,跌入救火用的大水桶,由於頭部撞擊桶底,竟使他的精神完全恢復正常狀態。華生先生高興地對我說,福爾摩斯先生又像過去一樣成為翩翩紳士了,今後可以繼續為英國人民服務,在偵探舞台上大顯身手。我雖然感到半信半疑,但覺得這總是一個好消息。此後我也見過幾次福爾摩斯先生,確如華生先生所言,他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優雅有禮,比我迄今為止接觸過的任何英國紳士更有派頭。看來,剛與福爾摩斯會面的時候,他的精神真的有些問題。

  自那以來,不知怎麼搞的,我又陷入瑣事的糾纏之中,主要還是受到居住問題的困擾。自從除了我之外的另一名碩果僅存的房客搬出以後,房東姐妹不得不決定關閉公寓,我自然又不得不考慮搬家了。但房東姐妹說在倫敦南郊的圖廷找到一處更小的屋子,再三勸我與她們一起搬到那裡住。起初我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圖廷這個地方,類似於東京郊區的小石川。

  搬家後一個月左右,池田菊苗君①自柏林來倫敦,在我的住處寄宿約一個月。日本駐英公使館的神田乃武君和諸井君也數度來訪。一時間,寒舍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尤其與池田君的結交,令我受益良多。他雖然是個理科學者,但說起話來宏論滔滔,像個偉大的哲學家。6月26日他在肯辛頓找到住所,於是從我的住處搬出。

  注①:1864-1936,著名化學家。‘味之素’發明者。

  與福爾摩斯他們的交往,雖不像以前那麼頻繁,但大家同住倫敦市,他們的消息還是時有耳聞。7月20日,當我搬到位於克拉芬康蒙的新公寓時,從報上看到木乃伊事件中那不幸婦人的小叔被逮捕的消息,報導指稱該人是企圖侵吞林奇家財產的策劃人。轟動全倫敦的普拉奧利路木乃伊事件,到此終於畫下句點。

  公元1902年,亦即明治35年的年初,我收到華生先生寄來的信。他在信中提到,經他和福爾摩斯多方斡旋,終於讓木乃伊事件中扮演金斯萊替身的吉姆·布勞納提前出獄,並教育他重新做人,又說把他帶到康沃爾半島去見了梅雅莉·林奇。對於華生先生和福爾摩斯先生還記得我的主意,既令我驚訝,也令我欣慰。

  但信中沒有提到結果,我想可能沒有達到預期目標吧。因為梅雅莉·林奇此後仍留在地角的精神病院裡養病,說明了讓吉姆與梅雅莉會面,並沒有產生使其精神恢復正常的戲劇性效果。

  對梅雅莉夫人的衝擊療法效果不彰,我感到自己有若干責任。我趁自己去查令十字路看舊書的機會,順便去貝克街看望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先生。福爾摩斯的精神和面貌真的煥然一新,與過去截然不同。華生先生欣慰地告訴我,現在的福爾摩斯不再需要吸食古柯鹼了。

  克雷格先生處的私人授課也於年前終止了。正如克雷格先生孜孜不倦地撰寫莎翁辭典一般,我也在克拉芬康蒙的公寓三樓蟄居,埋頭寫作文學論。這一來,自然少去貝克街了。

  對於精神已經恢復正常的福爾摩斯來說,明治35年毋寧說是非常繁忙的一年。但對我而言,因為這是滯留英國的最後一年,也是極其忙亂的一年。

  文學論未能很快完成,有朋則自遠方接踵而來。4月份,中村是公君(漱石的學友,後任滿州鐵路總裁)來訪。6月末,淺井忠君從巴黎來倫敦看我。7月份,芳賀矢一君(後任藝大校長)完成學業,從德國來此相聚;9月份,土井晚翠君來我處暫住。然後到11月7日,我非搭乘日本郵輪“丹波丸”離英返國不可了,因為我一早就與身在德國的藤代禎輔君約定,兩人搭乘此船一起回國。

  這麼一來,撰寫文學論草稿的速度自然拖慢下來了。想到自己用了國家大量的金錢來到西方文明之都,卻沒有學到很多東西,心裡不免惴惴。

  進入11月份以後,晚上躺在床上,外面有時會傳來叭嘰叭嘰的聲音,擾人清夢。我來到英國,似乎與怪聲有緣。

  當然,這不再是怨靈的嘆息聲了,而是託附近克拉芬傑克遜車站(轉運車站)之“福”。這個傑克遜車站每天集中了近千輛列車,然後平均每分鐘有一列車出入車站。在籠罩著濃霧的晚上,每當有列車駛入車站時,在某種機械裝置的作用下,發出爆竹般的聲音。信號燈光不論是綠色或紅色,都像起不了作用似的變得暗淡無光。所以,躺在床上只要聽到叭嘰叭嘰聲,便知道今晚又起濃霧了。

  閉著眼聽這種聲音,令我聯想到祭典時的熱鬧情況,窗下好像擠滿人群,馬路上鱗次櫛比搭著廟會的攤位。

  想到這裡,我驀然起床,拉起北窗的百葉窗,從三樓向下眺望。但是,外面茫然一片,寥無人影,心中頓生孤寂之感。

  我邊看寂寥的風景,邊想明天應去貝克街走一趟向朋友辭行了。

  冷風扑打著高聳的建築物,無法直進,便按之字形路線從我的頭上掠過,斜落在鋪石上。我一邊走,一邊用右手按住圓筒禮帽。

  仰起頭,見到前面有候客的車夫,正從車上注視我的行徑。當我的視線與他的視線接觸時,我豎起食指,表示不欲搭車。車夫明白我的意思後,捏緊右手的拳頭猛擊胸部,距離兩、三間店鋪遠的我也能清晰聽到咚咚聲。倫敦的車夫用這種方式取暖,車夫穿著好像用毛毯縫製的粗糙棕色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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