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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希陳看了素姐一眼,點頭笑道:“是,俺辦這個家學,只要狄家人,都許來上學,好是不好?”

  狄大道:“自然是好事,只是銀子花的可不少。”

  狄希陳笑道:“俺估量著,一年也要有三百兩。”

  狄大算了算道:“多了。”

  狄希陳笑道:“不多,我算給大哥聽。先生的束修是不定的。既然是到我家家學,孩子們吃住都在我,如今孩子是不多,再過二三十年可就不少,我每年撥出三百兩來,用不了的積下來。有那窮的不能過活的狄家人,把些與他,學個手藝,或是做個小生意,或是進學了無錢,把與他進京取功名,這些眼前都還花不到,將來可是不少。如何?”

  狄大狄二都點頭道:“這樣是好,只是都不收錢,不免不公,這樣罷,家裡過不得的不收他銀錢,過得的,還要酌情收些兒。”

  狄希陳笑道:“罷了罷了,能用多少。”

  狄大也曉得他有錢,就不再提,吃了一日酒到天黑才散了。晚間素姐問道:“大哥說的其實也好,你大包大攬的,只怕人家當你是冤大頭。”

  狄希陳道:“收了別家的銀子事小,人家要問帳,咱們自然要給人家看的。是不是?”

  素姐點頭道:“那是自然,你是怕查帳成了例,就叫族裡人束住了手腳?”

  狄希陳笑道:“不全是。我怕一來二去這家學叫別人管去了。只是咱們出錢,掐了命門在手上,誰多誰少我說了算,別人只有領情的。若是交給別人掌管,時間長了難保有人藉機搗鬼。”

  素姐皺眉,在紙上畫了許久,方道:“這是把狄家窮人都養起來的想頭。只怕獨木難支。”

  狄希陳道:“那定個規矩罷,從家學裡出去助他做官經商的,視其富有,都要資助學裡的窮學生。他給,自然最好,不給的只怕也少,咱們再掏也使得。”

  素姐點頭道:“一年三百兩,不拘哪裡擠擠就出來了,倒是不多。”

  狄希陳笑道:“我本是打算取莊園收入的三成,後來想想實是太多了,這一輩子還罷了,難保到我們孫子輩支持不起。我們想個好方兒,搞個基金那種怎麼樣?”

  素姐道:“你不是有家訓家規麼,寫在那裡邊罷,這個年頭,有家訓家規的,比天還大,子孫們不敢不行的。”

  狄希陳微笑,一連五天都把自己關在書房,制訂了一個方略。每年提出三百兩,支付家學開支,若有剩餘積攢起來助族內貧寒子弟讀書不成的學手藝,支給小本錢經商。義學暫定只辦十五年,每年提出一千兩,無論進學與否只資助外姓子弟讀書到十八歲,進學贈銀十兩,義學出身舉人資助一百二十兩進京考試。寫完把與素姐看了,素姐笑道:“你還是小心太過了,防賊似的。”

  狄希陳笑道:“咱們族裡邊大哥二哥和九弟可信,別個都不是什麼好人,再過一二十年孩子們長大了,誰知道這些人小全哥能不能拿住,防著些罷了。休把桃子給別人摘去。”

  學裡開學已是久了,那十來個新秀才因進了學,起先都辭了家去,聽說明柏在前莊正院後進藏書樓讀書,就有幾個央胡先生來說,情願出食宿錢,要合明柏一同念書,還要朝夕請教先生。狄希陳就依了他們,另調出一個院子的宿舍給小秀才們住。因胡先生要去負責家學那邊的做坊,家裡僕人們沒了先生,就叫這些小秀才里挑了兩個老成穩重的每日抽一個時辰教小孩子們識字,明柏教算帳。那還有兩三個就叫他們照應藏書樓,都免了他們食宿錢。

  狄希陳托虞先生為小翅膀請了個嚴厲的張先生,講定了一年一百兩銀的高價,在狄希陳這邊出,還撥了兩個老成的管家狄識字和狄讀書跟去伏侍,只要小翅膀進學,就格外謝他二百兩銀。那個先生在人家至多不過六七十兩,還處不長,如何不喜?都依了,收拾書箱跟著狄希陳到小翅膀家,又叫來丁媽媽吩咐她兩日來照看一回,就趕了那個混吃等死的先生走。調羹聽說這個先生一年束修要一百兩,已是捨不得,又聽說是狄希陳給,就不言語了,由著張先生搬到書齋,讀書識字兩個都只有二十來歲,原也是狄家的舊人,跟狄周等人也還說得來。小翅膀眼紅明柏考秀才如吃茶飯,也少少的有上進之心,跟著張先生老實上了一天學。第二日在床上不肯起來,裝病道:“俺頭痛呢。”

  調羹道:“那俺使人跟先生說去,你且睡會子。”狄讀書是預先得了素姐教訓的,聽說小翅膀病了,跟先生說了一聲飛奔到伍家請丁媽媽來。丁媽媽帶著郎中直闖到內室,郎中望聞問切說是無病,丁媽媽就揪了小翅膀的耳朵,打了他手心十下送書齋里,張先生因東家不許他打孩子,沖小翅膀吼了一個時辰,中午還不許他吃飯,到底罰出兩日的功課來才罷。調羹在外邊急得團團轉,偏丁媽媽擋在書齋外的院門口,她又不敢跟黑著臉的丁媽媽搭話。傍晚散了學小翅膀餓的吃了四碗面,放下碗就睡。第二日清早才開門丁媽媽就來請,調羹大著膽子道:“小翅膀不曾吃過這樣的苦,且叫他歇一日罷。”

  丁媽媽把她推過一邊,點了一根小香,對小翅膀道:“一柱香功夫,你不到書齋,就是二十板。先生那裡還要補足三日功課。”

  小翅膀的手還腫得如麵團一般,鑽心一樣痛了一日,自襯再打就爛了,又是叫丁媽媽降怕了的人,一咕嚕跳起來自己把衣服穿好,一路小跑到書齋,識字帶他跟先生一處吃了早飯,又把院門鎖起。

  丁媽媽方對說不出來話的調羹道:“姨奶奶若還是這樣慣法,不妨送到明水學裡去。俺們家合伍家的小少爺都在學裡,小翅膀去了也有伴。不然明年侄兒們都考中秀才做舉人,他小翅膀還是個童生,可不丟人?”將了鑰匙道:“俺到傍晚再來開門。”

  調羹等她走了方敢抱怨:“通不成個話,俺家裡凡事俺做不得主!”

  狄周媳婦子冷笑道:“小陳哥還沒有替小翅膀管錢管糧食呢。替小兄弟請個先生,工食都是哥哥出,姨奶奶還要抱怨他,可是沒正經。”

  調羹氣得說不出話來,走到後門口跟鄰舍數說,說大兒管著她小翅膀,鎖了門不叫他出來。那隔壁的高大娘也道:“姨奶奶若是自己這樣辦起來,何須他做哥哥的安排。鎖著門讀書有什麼不好,又不是鎖著門叫他去吃花酒。難不成叫你家小翅膀進了學做秀才是害你不成?”

  雌了調羹一鼻子灰來家。因狄周媳婦子說到錢糧,轉眼就是秋收,調羹就把心思都用到這上頭,防著狄希陳來助她。誰知狄希陳除自家十日來縣裡看小翅膀一回,和張先生丁媽媽說半個時辰話,都不正眼瞧她調羹一眼。茶都不吃一口就走。時間一長,小翅膀叫張先生調教的老實許多,調羹見他遇到人也知道拱拱手問個好,家裡的開支帳目也曉得替她算算,就覺得兒子出息了,備了酒要請張先生合丁媽媽。張先生道:“俺自合學生在書齋里吃飯。”

  丁媽媽捎話來道:“尊卑有別,先生只得合小翅膀一處吃。哪一日姨奶奶單請俺再來。”調羹氣得病了好幾日。

  傳到素姐耳里,素姐笑道:“果然一物降一物。”

  狄希陳笑道:“我這一個月跑三回,可是累的不行。小翅膀如今好了許多,改一個月一回罷。那邊莊院都建好了。咱們把小桌子的婚事先辦了,叫他們搬到那邊去住罷。”

  素姐又想起一事,笑道:“俺聽九弟前兒來說,說你好男風,所以不肯納妾。”

  狄希陳愣了半日,方道:“是誰傳的?”

  素姐道:“是上回九弟家請客那四個唱,教你調戲了一回,所以念著你編的呢。”

  狄希陳氣得跺腳道:“這群婊子沒一個好東西。”

  素姐道:“九弟說那個李愛月最是可惡,對了人添油加醋的胡說,他想了個法子,叫咱們花百十兩銀子買下送給曹大舅做妾。”

  狄希陳聽了就笑,忙道:“好主意,就使人去辦,張揚的一縣人都知道才好。”立叫來貴去辦。

  來貴也是好事的,只說他一個朋友愛李愛月,要贖她回家,連她鴇子一起養活。李愛月本是鴇子親生女兒,能脫了賤籍有何不肯,低低的只寫了一百兩的價錢,來貴取了賣身契紙,拿大車裝了李愛月送到曹家,只說是狄五狄九因上回冒犯了大舅,特物色了個美妾賠禮。

  曹秀才憑空得了個美人自是歡喜,拉了李愛月進房拜父母,見妻子。

  曹老闆和曹婆子還罷了,只曹秀才娘子氣惱,領著兒子女兒要回娘家。曹婆子罵她道:“妹夫送個妾來,為什麼不受他的?”

  第174章 針尖對麥芒(下)

  曹秀才娘子道:“俺不是那等賢惠人,婆婆另娶賢惠媳婦罷。”帶著兒女就要抬箱搬櫃。曹秀才惱了,奪下一個箱子拖著兒子的手道:“要去你自去,兒子跟俺家姓曹,必要留下。”

  一時間孩子哭大人鬧,曹老闆勸和道:“罷了罷了。哪裡來的,送她哪裡去。”

  曹婆子捨不得那百十兩銀子,打攔道:“人家有錢的多有個把妾,俺兒怎地就納不得?”拽著李愛月的手道:“從今往後你就是俺家人,生了孫子俺們抬舉你做二房,也叫狄家的小畜生瞧瞧俺家女人賢惠著哪。”

  李愛月甩開曹婆子的手問道:“到底做誰的妾?”指著曹秀才道:“他還罷了,若是那個一身是油的曹賣油,俺可不依。”

  曹秀才娘子因公公站她一邊兒,搶出兩步擋在自家男人跟前道:“婆婆若要強納,七出頭一條不是妒?先休了俺再說。”

  曹秀才瞧瞧四個孩子媽的黃臉婆,再瞧瞧邊上一棵水蔥樣兒的李愛月,頗有些意動,那腳步兒由不得自己,慢慢朝李愛月那邊移。李愛月得意,低著頭丟過來一個眼風兒,曹秀才越發軟了半邊,吞了一口唾沫,哄他娘子道:“有個妾在房裡服侍大奶奶,一來你也少受累,二來說出去也體面。”

  曹秀才娘子只是不理,拴窗戶關鎖門,扯著四個兒女揚長而去。曹婆子指手劃腳道:“她倒長了脾氣,休了她又怎地,俺家這一二年賺了不少錢,另給兒娶房媳婦就是。”就叫曹秀才休妻。

  曹秀才只看曹老闆,曹老闆道:“休不得,她娘家兄弟也有二三十個,你就不怕他們砸了俺家鋪子!”

  曹婆子道:“不休也使得,到底要叫她低頭伏小。這個妾一定要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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