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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樣就說明慧寺的開山祖師是空海,簡直是一派胡言。”

  “我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當然明慧寺是誰在什麼時候興建的,迄今尚未明了。而且擁有如此雄偉的伽藍,卻不見於任何記錄,只能推測是因為某些理由,而將它自記錄中抹滅了。那麼這就無從調查起,也僅能夠憑推論猜測,所以我無法斷定。但是這位覺丹師父卻相信了。”

  “理、理由呢?”

  “就是《禪宗秘法記》。”

  “就是那個嗎?你所說的不能夠存在的東西!”

  “是啊。關口,《禪宗秘法記》被認定為空海所著作的禪宗教典。據說已經失傳,並無現存。而那本夢幻之書卻存在於這座明慧寺,那就是證據。”

  “這裡不可能有那種東西!”常信使勁說道。

  京極堂在覺丹背後繼續說道:“覺丹師父是被了稔和尚這麼引誘的吧?——師父再怎麼說都是一宗之長,卻過著這般屈辱的生活,成何體統?如何?您願不願意擔任貫首?不必擔心,只要找到那本書,那裡就是真言寺,只要擁立師父為教主,重拾榮華也不是夢,而且那還是顛覆佛教界的大發現,只要坐在那個位置,不會敗露的……”

  覺丹渾身劇烈地顫抖。

  一直在兩邊看著京極堂的侍僧從覺丹身邊離開了。

  京極堂在覺丹的耳邊說道:“而你心動了吧?”

  “可……可是已經、已經無所謂了!”覺丹像要甩開京極堂似的昂首大叫,接著站了起來。

  頭上的衣帽落下,禿頭露了出來。

  威嚴蕩然無存。

  “沒錯,你說的沒錯。我啊,是天眼通圓覺道的孫子。直到二十五年前,每天每天都歸命不空光明遍照大印相摩尼寶珠蓮華焰光轉大誓願地念著真言,是個真言和尚!了稔的確對我說了你剛才說的話,而我相信了。但是已經無所謂了,就像你說的,我覺得在這座山里玩禪寺家家酒一直到老死也不錯。太長了,實在太長了。我啊,被了稔給騙啦!常信,你也被騙啦!”

  “覺丹猊下……”

  “那種東西、那種東西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我心想一定有,過了五年。相信一定有,過了五年。待一回神,已經過了二十五年!”

  “覺丹猊下說的沒錯。貧僧找了十七年,而亡故的泰全老師找了二十八年。但是哪裡都找不到那種東西。中禪寺先生。這裡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

  “光是只有時間長是沒有用的。常信師父,你們積極尋找的心情,其實只有一開始吧?就連這位覺丹師父都已經半放棄了,因為他都已經這把年紀了。而你們就這樣——完全陷入了小坂的圈套。”

  “那麼中禪寺先生,會不會就連那本夢幻之書也是了稔師父為了誘騙覺丹猊下而捏造出來的?那麼這裡是真言宗的寺院的說法也是……”

  “它真的存在。”

  “真的嗎?”覺丹瞪大了眼睛。“一開始你不是說已經沒有了……?”

  “我是說已經沒有了,但之前是有的。這裡的發現者——和田智稔——慈行師父的祖父,當然應該知道這件事。”

  “和田智稔老師嗎?”

  “我甚至認為智稔老師會頻繁地往返這裡,就是因為那本《禪宗秘法記》。慈行師父……”

  被叫到名字的慈行用恐懼的狗一般的眼神瞪向京極堂。

  “聽說,你傾心於白隱慧鶴。”

  慈行別開頭去。

  “白隱的確是日本禪宗史上首屈一指的禪師。再也沒有能夠像他那樣淺白地對民眾說禪的禪師了。但是慈行師父,根據我所聽聞的來看,你的禪風與白隱實在格格不入。但是我聽說你是智稔老師的孫子,總算明白為什麼了。根據我所聽說的,智稔老師晚年自稱大正的白隱。你真正尊敬的其實不是白隱慧鶴,而是未曾謀面的祖父——和田智稔,對吧?”

  慈行默默無語。

  “但是智稔老師自比為白隱,並非因為他們的才智禪風相近,這你知道嗎?”

  慈行把臉別得更開了。

  黑衣惡魔那雙銳利瞳眸的深處正在微笑——我這麼感覺。

  “智稔老師會自比為白隱。是依據白隱在山中邂逅仙人白幽子,被授予了秘法這段《夜船閒話》中的軼聞。”

  “噢,這仙人的故事我聽說過,”久遠寺老人說,“是菅野告訴我的。”

  京極堂瞄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智稔老師誤闖深山,發現這座明慧寺,可能也自倉庫里發現了《禪宗秘法記》。而他接觸到融合了密教與禪定的嶄新的禪之後——被懾住了。但是他無法判斷那到底是真跡還是偽書。因為只有那獨一無二的一冊。所以他審查其他收藏的書籍,揣度它的真偽。他可能懷有冀望,要獲得這座寺院,使失傳的神秘禪風重新復活吧。但是在買下這裡之前,不能夠將此事公之於世。為什麼呢?因為只要有這一本《禪宗秘法記》存在,這裡就極有可能是真言宗的寺院。”

  “可是這裡並沒有那樣的倉庫啊。”

  “沒錯,這裡沒有那種倉庫,現在已經沒有了。它在大正時期的大地震里,自南側斜坡滑落,埋沒到土中了。”

  “怎麼可能……”

  “你們一直沒有看到腳底下的它,因為它已經離開了結界。但是,諷刺的是,大地震使得土地價格下滑,這塊三十年來陷入膠著狀態的土地重新被買賣,寺院交到了別人手中,被松宮仁一郎先生買走了。智稔老師不知道倉庫已經不見,所以欺騙教團,使其與松宮先生簽下契約,要相關寺院提供援助金,然後為了完成三十年來的夙願……”

  “來……來到了這裡,不久卻死了。”常信雙手撐在木板地上。“他將後事托給了泰全老師。不久後,了稔師父被請來……可是中禪寺先生,泰全老師對那座倉庫……”

  “這就不曉得了。依我的判斷,泰全老師應該不知道。但是從覺丹師父的證詞也可以明白,了稔和尚是知情的。聽說智稔老師自生前便要求了稔和尚隸屬的寺院幫忙調查此處,所以或許他曾經與了稔和尚接觸過。不,或許就連派遣到此處,也是了稔和尚主動要求的。”

  “貧僧……”

  “理當出不去的。受和田智稔的妄執所牽引,被小坂了稔的妄想給圍繞,同時被這位圓覺丹師父的我執給監視——這裡是座牢檻,你們都是無辜的囚犯。”

  僧侶一個、兩個站了起來。

  “喏,怎麼樣?”

  三三兩兩地,已經有半數僧侶起身,無力地看著京極堂。

  “你們還要繼續待在這座明慧寺,繼續這樣的鬧劇嗎?對於現在的你們來說,這名真言和尚只不過是個假貫首!喏!如何?”京極堂以幾乎響徹整間法堂的嘹亮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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