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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前前後後已經十年了,我一直承蒙會館的關照。”主祭微笑著輕輕頷首。這時,外面開始響起烏鴉的喧囂,他趕忙從裡面快步走出。

  主任開口發話。“那是因為烏鴉在高架地板下面做了窩,我們想把窩拆掉檢查一下。”

  “……”難波臉色驟變。若是一般人,應該會對警察檢查烏鴉窩感到無法理解,會詢問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在提出這樣的問題之前變得心神不定,是因為強烈地感到事出有因。昨夜,從戶吹派出所有電話打到了專案組。

  “玉縣入間郡的村民小原甚十跑到派出所,說他讀過了報紙上關於千谷規子事件的報導,還說御室雄野神社的高架地板下面有烏鴉窩。烏鴉喜歡發光的物體,具有將遺失在地上的物件叼回窩中裝飾起來的習性。受害者丟失的耳墜說不定就在烏鴉窩裡,請到那裡去搜查一下。”此刻正是警方對案件調查一籌莫展的時候。

  難波主祭表情驟變,當然並非因為他已經知道千谷規子的耳墜就在高腳地板下面,而是擔心或許真的在那裡。

  專案組主任走出客廳到外面一看,只見刑偵員正在拍照,從高架地板的全景到局部,再到烏鴉窩,再到烏鴉窩的特寫,進行一系列的拍照。

  閃光燈頻頻閃亮。

  烏鴉在高高的樹梢上譁然騷動,相機的望遠鏡頭也對準了它們。終於,警員從高架地板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烏鴉窩。地面鋪上了準備好的白布,警員將黑窩放在了上面。烏鴉窩是由細細的樹枝和稻糙織成的,還混雜著從民居的垃圾箱中叼來的塑料繩、鐵絲等等。在睡覺的位置交織著白頭翁、藍鵲、白臉山雀等野鳥的羽毛,這是將樹枝間粘掛的鳥毛叼回來做窩的材料。現在是二月中旬,窩裡既沒有烏鴉蛋,也沒有烏鴉的雛鳥。

  其中還有烏鴉叼回來的“裝飾物”,大的有白色的高爾夫球,小的有一枚兒童服裝上的銅紐扣。警員從上方俯拍這些物件。專案組主任用手電筒照亮黑窩的深處,仔細地觀察。還有各種物件,刑偵員們屏住了呼吸。

  難波主祭站在旁邊觀望,但呼吸有些急促起來。背後是吹奏笙笛的神官,兩個人也顯得神色緊張。

  烏鴉窩中還有啤酒瓶蓋,這些都是閃光的物體。旁邊有個小小的白色顆粒。

  “拍照!”主任厲聲下令。

  在用照相機記錄了現狀之後,主任用鑷子夾起一個白色顆粒,一個珍珠耳墜在鑷子前端閃亮。主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盒子,用仿佛收進寶石盒一樣的動作將珍珠耳墜放了進去。

  “耳墜應該還有一個,好好找找看!”

  部下們又小心仔細地在烏鴉窩中查找,找到了一隻損壞了的廉價戒指,卻不見另外一隻耳墜。

  “難波主祭,”主任站了起來,拿著小盒子讓主祭看裡面的耳墜。“這隻珍珠耳墜,你有印象嗎?”

  難波為利面如土色,眼中透出無可奈何的神色。“是的……不過,在神前講這事有辱祖先,還是到警署去吧!”顫抖的嗓音。

  “是嗎?那就請吧!”

  “不過,我先得上奏大祓禊祝詞,能不能再給我一點兒時間?”

  “我知道了。”

  “謝謝。”難波為利大模大樣地轉到大神社樣式的拜殿前面站下,兩位年輕的神官也排列在他的身後。儘管他倆沒有拿著笙笛,穿的是夾克和長褲,但仿佛仍是一身素衣侍奉神靈的姿態。

  主祭擊掌合十,掌聲在朝霧繚繞的林中清澈明亮,回音振盪。“嗚―噢―”氣沉丹田的請神誦詞,嗓音中已經沒有了顫抖,是一種痛下決心的吶喊。

  “……高天之原,脊木高聳,皇孫之尊……所謂天之罪孽者,掘毀田畦、填埋灌渠、拆棄水道、重複播種、霸占土地、生剝獸皮、倒剝獸皮、拋灑污物,此乃天之罪孽。所謂國之罪孽者,生割肌膚、死割肌膚、冒犯婦女、 、犯母之罪、犯子之罪、犯母子之罪、犯子母之罪、犯牲畜之罪、蝗蟲之災、雷電之災、飛鳥之災……”

  當念到“飛鳥之災”時,主祭的嗓音慌亂失控。

  在八王子市警署的專案組裡,難波為利供述了整個事件的過程。

  “十年前婚禮會場觀麗會館開業時,我與該會館的總經理山內定子簽訂合約,擔任了神社婚典的主祭。山內定子是‘關東山內總業’的會長,也是當時觀麗會館的總經理。把我推薦給定子會長的是該會館的事務員千谷規子,她比我早半年進入該會館。山內定子總經理聘用我,是因為我要求的佣金比其他神社的主祭低三分之一。而且還包括吹奏笙笛的國武廣志和村井藤次,費用更加划算。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如此廉價的神官組合。定子會長講求合理主義,所以當場締結合約。說到為什麼願意接受如此低廉的佣金,是因為我們早就想千方百計地進入觀麗會館。為了創造條件,我從成為觀麗會館神社婚典主祭的三年之前,從神官培訓學校畢業以來,曾經輾轉各地神社做過臨時主祭。充分積累經驗之後,我到此地創建了不具資格的御室雄野神社,自己做了神社主祭,希望有朝一日實現我的夢想。這裡面還有很深的淵源,不知主任是否了解,在室町時代,扇谷上杉家族與山內上杉家族激烈爭奪關東管領的權力,到最後,在馳援武州河越城堡的北條氏康的突襲中,負責攻城的山內上杉軍隊臨陣潰逃,導致同盟軍扇谷上杉軍隊全軍覆沒。”

  我對歷史不太擅長,主任有些慌亂地說道。難波為利將河越會戰從頭到尾講解了一遍,說由於山內軍隊的卑劣行為,我軍主將扇谷朝定慘遭失敗,就連屍骨埋於何處都不得而知。作為扇谷上杉的子孫,我們發誓要團結一致,對山內後裔猖獗的邪惡勢力報仇雪恨。難波將前後原由娓娓道來。

  如果主任事先聽到了小原甚十的推測,此可就可以證實其推測與難波所講完全一致。

  千谷規子是扇谷上杉家族的旁流後裔,難波為利則是在東明寺會戰時墜落附近水井死於非命的扇谷陣營部將難波田憲重的子孫。吹奏笙笛的國武廣治和村井藤次也是扇谷上杉家族的後代,此外還有二、三十名同黨。

  只是,難波為利尚未說明“龜甲半jú”徽紋是該團伙的密碼標記,也是因為沒有必要說明。這事只有小原甚十心中有數。

  聽完難波為利的講述,專案組主任驚詫不已,同時感到大惑不解。河越夜戰是天文十五年即一五四六年的事件,距今已經四百四十年以上。四百多年以前的怨恨竟然持續至今,這種執著或者說執拗無論如何令人百思不解。戰國時代好戰鬥狠的血脈仍然暗暗流淌在他們子孫的血管中,恐怕只能作出如此結論。

  為什麼殺害了千谷規子,動機是什麼?專案組主任催促難波為利。

  “那是因為千谷背叛了我們。千谷是個足智多謀、雷厲風行的女人,當山內定子會長將觀麗會館總經理的職位讓給招贅女婿善朗、而且在前年十一月失蹤之後,善朗即成為代理會長,千谷成為新設置的秘書處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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