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元清接了茶水,啜了一口,意興索然道:“想必她們也是一樣。四哥真是越活越不入流。”

  她打斷元清,道:“一個侍衛,如何比得過陛下的尊貴。臣妾自然是……”

  元清笑了一聲,道:“這世上,無論朕是皇帝還是階下囚,始終對朕不離不棄的,只有那一個人罷了。朕若還有尊貴,也只想給她一人。”

  他喝完了茶水,將杯子放下,站起身來。

  此刻他明白了邵敏因何不快,心中焦慮已消了大半。只想趕緊與她說清楚,也解了她心中疑慮。

  邵敏仍在fèng衣服,見他進屋便笑著招招手,道:“過來,我比一比大小。”

  元清仔細打量著她,想看出她心裡的不自在來,但任他如何努力,也只見她笑語盈盈,毫無心事的模樣。簡直要讓人懷疑,先前她的喜怒無常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覺。

  真是……彆扭又自虐。

  元清默不作聲的上前去,任她比劃。

  他目光瞬也不瞬注視著她,垂眸間柔情似水。他寬寬的肩膀擋了窗外she進來的陽光,竟有一種意外的壓迫感。

  邵敏漸漸就不自在起來,收了衣服,逃回床上埋頭針線,“我比完了,忙你的去吧。”

  元清道:“朕心裡惦著敏敏,什麼也做不下去。”

  邵敏笑道:“我就在這裡,有什麼好惦記的?”

  元清凝視著她,低聲道:“你說呢?”

  邵敏便不接話了。

  元清道:“敏敏總教訓朕,說朕有事憋在心裡。朕還以為敏敏必然坦蕩如砥,毫無隱瞞,誰知敏敏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邵敏道:“我也只瞞了你那一件,卻也已坦白了。”

  元清見她羞惱,便沒再逼問,只坐在她身旁,

  85、斬情 …

  握了她的手,主動坦白道:“那些人,除了林佳兒,都已有了歸宿。想要回家的,朕給她們銀兩,送她們回家;想嫁人的,朕便命人給她們尋覓人家;也有想留下的,朕撥了房舍,給她們安排了差事。朕准她們再嫁,她們對朕也都無留戀,朕出征月余,她們幾乎就都嫁了人。”

  邵敏默不作聲。

  元清有些焦急,道:“敏敏不肯原諒朕?”

  邵敏被他看出心事,乃至主動開解,此刻心情很微妙。

  何況偏偏元清將她們遣散的時機是“出征前”。

  邵敏不知該如何作答,只紅著臉悶不做聲。元清越發焦急,說不出話,乾脆便俯身親她。

  才抱在懷裡,便聽外面傳稟,元浚的使者到了。

  兩個人對視一番,同時笑出來,皆不加理會。反而心無旁騖的互相親吻著。

  使者久等不到,終於耐不住性子,闖進門來。

  元清聽了動靜,才不慌不忙放開邵敏,眉頭微皺,回頭道:“什麼人?”

  他語氣不徐不疾,隱隱有種難以抗拒的威嚴。使者明明趾高氣昂的闖進來,對上他的目光,卻不自覺跪了下去,冷汗潸然。半晌方想起,元清不過是個遜了位、任人宰割的皇帝,沒什麼好怕的,便又站起來。

  元清瞟了他一眼,見他不覺又退了一步,便道:“說罷。”

  使者喉嚨緊了緊,有些艱難的開口道:“皇上口諭,想……想看南美人跳霓裳舞,宣南美人入……入德壽殿獻舞。”

  元清並不知邵敏假借了南采苹的名號,只有些好笑道:“他要找南采苹,道朕這裡來做什麼?”

  使者指了指邵敏,強作鎮定道:“南美人不就在陛□邊?”

  元清片刻後便反應過來,怒極反笑,“四哥還真是翻雲覆雨。你看清楚了,這是朕的皇后,邵太傅嫡親的孫女兒。宣她獻舞,元浚配嗎?”

  侍者道:“陛下不要為難小人。”

  元清道:“朕就為難你怎麼了?”

  使者貌似無疑向後望了望,邵敏打眼一掃,看到後面一整隊的披堅執銳的侍衛。不由心中怒火翻騰。

  她對元清道:“我去去就回。”

  元清拉住她的手,“朕今日便死在這裡,也不會讓你去。”

  邵敏不由愣了一愣,隨即笑道:“好,我不去。”

  她抬頭對使者道:“若真要我去,你不必帶這許多兵,一具屍體,兩個人也就抬去了。”

  使者顯然吃了一驚,道:“小人帶人來並非針對娘娘。陛下說了,萬不可傷了娘娘,若娘娘不肯,只好讓娘娘院裡的人受一些苦楚。”

  他話音甫落,外面便傳來一聲慘叫。

  邵敏怒不可遏,抬手一巴掌甩過去,用力踢了他兩腳。恨恨的道:“很好,很好,我去!不過就是跳一支舞,我倒要看他能否消受得起

  85、斬情 …

  。”她回頭抱住元清用力的吻住他,“信我一次,乖乖等我回來。”

  而後不待他回答,已經甩開他快步離開了。

  邵敏到德壽殿時,只覺酒氣衝天。

  元浚面色酡紅,一個人等在寢殿裡。他一貫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今日卻不知怎麼的,不過略微沾了沾,便已有些熏熏然。

  不過醉了也好,平日裡斷然不敢的事,一旦醉了便百無禁忌。

  邵敏進屋時,他想也沒想便拉了她,將她甩到床上。他已經什麼也不想看,什麼也不想聽了。

  他只覺得自己對邵敏的執念,不過是因著得不到罷了。一旦得到了,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乾脆一起去死吧。他憑什麼要看他們柔情蜜意。

  他撲上去的時候,只覺得腦子有什麼東西徹底碎掉了,疼痛反而來的要慢些。

  邵敏將熨頸石狠狠的甩到他的身上,厚重的瓷器裂開在他頭上,瞬間就沾了血跡。邵敏將手裡半截瓷枕丟到地上,揪住元浚的衣領,道:“你給我醒醒!”

  血落到元浚的睫毛上,那雙玉石般溫潤的黑瞳也染了些瘋狂的顏色。

  但是元浚只是很悲傷的試圖將她抱在懷裡,喃喃喚著她的名字,“敏敏……”

  邵敏說:“你認錯了。”

  元浚目光溫柔瀲灩,他笑道:“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邵敏淡淡道:“她活得好好的,你都已經認錯了。情話不要錢你就亂說嗎?”

  元浚伸手捧住邵敏的臉,似乎想要仔細辨認一番。但他喝了那麼多酒,又被砸了一枕頭,此刻視野已不是那麼清晰。

  他說:“我沒有認錯,你就是這個樣子的。”

  邵敏伸手推開他,將衣服一拉,露出左肩來。

  元浚略有些眩暈,不覺退了一步,但他很快想起什麼一般睜開眼睛,有些驚慌的望著邵敏的肩頭。而後慌亂的拉著她的衣襟,想要把右肩露出來。

  邵敏揮開他的手,平靜的拉下來給他看。

  元浚記得邵敏左肩有桃花模樣的胎記。有段時間她被邵博勒令不許與元浚見面,她便偷偷翻牆出去找他。有一次逃得急了,肩膀被撞倒斷瓦上,劃了長長一道口子,正將桃花當中切斷。那次還是元浚親手為她包紮的。

  那之後元浚便偷偷溜了去看她,好教她安分一下。

  但是此刻他細細的搜尋,卻未從邵敏肩上尋到任何胎記和疤痕。

  ——他並不知道,邵敏身上的胎記和疤痕,在希提相遇時就已經去掉了。

  元浚混亂的揉著頭,在床腳坐了下來。

  邵敏下了床,淡淡的整理好衣服。

  “什麼時候?”元浚問道,“什麼時候換掉的?”

  邵敏沉默了片刻,道:“你覺得呢?”

  元浚搖了搖頭。

  邵敏嘲笑道:“什麼時候換掉的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怎麼喜

  85、斬情 …

  歡她的?”

  元浚沒有說話。他頭上血依舊在流。雖然邵敏砸的時候有注意避開血管密集的部位,但就這麼放著不管也會出問題。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結了絡子的平安扣來,遞給元浚,道:“她讓我還給你的。”

  元浚自然記得這塊玉。當年邵敏收了這塊玉,笑問:“你是想和我永結同好嗎?”他記得她從不離身,夏天掛在扇子上,冬天便結在衣扣上。可是忽然有一天她便不再帶了。他追問,她只笑說不小心弄丟了。

  十二歲,還是十三歲?元浚記不得了。

  “她說,你既已覓得佳偶,她便不再欠你什麼。高楠自小便喜歡你,等了你足足十年。你不要負了她。”邵敏將玉放入他的手心,用帕子壓住他頭上的傷口,道,“宣太醫吧。”

  她話剛剛說完,高楠已經獨自走了進來。

  她並沒有繼承母親的美貌,卻繼承了父親青竹般俊秀的氣質。眉眼間一股子倔強,讓她此刻看上去尤其的怨憤。她望見邵敏時面色透出不甘來,卻壓抑著什麼也沒說。只上前接了邵敏的帕子,壓住元浚頭上的傷口,道:“勞娘娘關懷。這裡有臣妾在,娘娘請回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好無聊= =|||

  86

  86、尾聲 …

  鳳儀殿的院落荒涼而繁蕪。滿目濃濃淺淺的綠色,點綴著暮春時節尚未落盡的殘花。青苔滋生在陰暗的角落裡,雜糙叢生在石龕的斷柱上。

  元清在殿前的台階上坐著,沉寂而灰敗。遭受過遜位流亡這種變故,他依舊從容而矜持,這是他頭一次染上落魄的氣息。

  邵敏站在鏽跡斑斑的鐵門前,望見他的時候,才遲鈍的覺得害怕。

  萬一那個時候元浚沒有停下來,或者他再稍微兇殘暴虐一些,也許她便再不能回來見元清了。

  她以為自己很清楚元浚的秉性。他在她閨樓外的柳樹上等了那麼多年,說出的最失禮的話也不過是“如果你一直這麼乖,我討你當老婆也沒什麼”。甚至中牟冬狩元清命垂一線時,他依舊不曾拂逆她的意願,強迫她做些什麼。

  她答應過另一個邵敏,將他們的定情之物還給元浚,斬斷他們之間已成了死結的情絲。那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種解脫。這也是邵敏欠他的,於是她去見他。

  她並沒有料到元浚會孤注一擲,想要侵犯她。

  但是這個時候她再回想起來,才意識到,那也許只是再正常不過的發展。

  她身上略有些軟,便倚著院牆坐下來。

  手上粘膩,她抬起來看時,才發覺上面沾滿了元浚的血。

  邵敏進來的時候,元清已經看到了她。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