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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並不惱,有點兒不好意思,詢問道:「胡大人的意思是,讓杭州那邊出點事兒?」

  胡大人讚許地點了頭:「對,如今國庫吃緊,除了每年應有的鹽鐵關稅,皇上如今最盼著就是和洋人買賣的這一千多萬兩銀

  子。若是這樁買賣做不下去了,皇上還能坐得住?」

  永嘉遲疑了一下:「會影響這樁買賣麼?」

  「不會,不過是虛張聲勢。」胡大人道,「殿下盡可放心。」

  永嘉頷了首,問:「第二重呢?」

  「讓皇上覺得自己離不開墨之。殿下知道,墨之如今就能進內閣,一是他辦事得力,二就是皇上需要他掣肘楊閣老。楊閣老是先帝爺在時的老臣,皇上一時倒不了楊,原本是想著讓裴清去倒。」

  胡大人說到此處,頓了頓,「我不知道為什麼墨之本來當做的事還沒做完,皇上卻先倒了他。我曾去問他,他卻什麼也不肯多說,只道天命如此。」

  永嘉的手心出了些汗,夏夜並不冷,卻浸潤得她覺得起了絲絲涼意。

  「墨之走了,楊閣老如今在內閣之中說一,旁人斷不敢說二。皇上雖新提了兩人入閣,卻無一個能與楊閣老抗衡。三年五載,內閣恐怕要成了楊閣老的一言堂。」

  「但一言堂也罷,畢竟再過些年就會恢復兩派制衡的局面。可是如今楊閣老有和司禮監聯手之勢。」胡大人微笑了起來,眼裡透著些精光,「殿下若是以此為憑藉,或可以扭轉皇上的意思。」

  永嘉皺了皺眉:「司禮監?」

  內閣與司禮監本是分庭抗禮,前者代表了朝臣,後者代表了皇帝,君臣之間分權本就是千百年默許的道理。陸平不向著皇帝,竟向著楊閣老?

  胡大人解釋道:「陸平雖已任掌印太監之位,但他並非皇上自小養出來的心腹,而只是當年......當年就在司禮監之中任職的,這幾年才被提拔上來。」

  說完這句話,胡大人掩飾性地啜了口茶。如他一般的人多少知道當年之事的內情,陸平能爬上如今的位置,皆是背叛了他乾爹前掌印太監陸洪,倒戈投了秦王,才有如今的地位。

  但背棄舊主之人無人敢再用,隆順帝如今不過是權宜之計。不日掌印太監終會易主,陸平這一舉,是求楊閣老保他。

  永嘉雖不知內情,但多少能猜出陸平籠絡朝臣的心思,道:「陸平便罷了,可楊閣老怎麼會?」

  「楊閣老何嘗不知皇上的心思,但他任內閣首輔二十餘年,朝中大半都是他的門生,倒楊並非易事。」胡大人放下茶盞,神情變得愈發嚴肅,「楊家這二十年做下的虧心事不算少,若日後當真要拿出來論,滿門抄斬亦不為過。」

  「楊閣老想自保?靠司禮監?」

  「是。陸平再如何,如今都是掌印大太監,不可小覷。」

  永嘉輕輕點著頭,月光滿落花圃,幾隻螢火蟲在亭外的花圃外翻飛著。她望著遠處點點如星子的螢火,時而分散時而聚合,有若朝堂之上各方權力的角逐。

  「若皇兄知道司禮監和內閣通了氣,定難容忍。」

  胡大人頷首,明白公主如今已了悟他話中的兩重意思。永嘉思忖了一會兒,最後望向胡朋興,秀眉輕輕蹙起:「具體怎麼做?我能做什麼?」

  「官場之事殿下不通,若殿下放心,我會為殿下籌謀,還有喬家。」胡大人言簡意賅道。

  放心這兩個字,實難。永嘉默了一會兒,就像她從前考慮陸平為什麼要和她聯手那樣,就像她考慮裴清為什麼要娶她那樣,事情到了一定份上,她還是信不過人。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疑心和皇兄一脈相承。

  最終她還是開了口,雖然聲音有些生澀,說話說得艱難:「事成,胡大人想要什麼?」

  她的這些疑慮未出胡朋興的意料,他笑了笑,道:「殿下,我雖不是墨之那般的權臣重臣,但好歹還是個內閣閣員,該有的,都有了。」

  永嘉沒有放下疑慮,淡聲道:「我以為大人想做首輔。」入了內閣的,誰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年輕的時候想過。」胡朋興笑了笑,「不是人人都想這樣,墨之比我想通得早,殿下或可問問墨之其中緣由。」

  永嘉啞了啞,默了半晌,最終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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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兔玉墜子在他手中摩挲了半月,已然比從前更溫潤透亮。裴清立在窗下,日光透過軒窗上糊著的紙,變成一片柔光,落在他手中的墜子上。

  忽地,他聽見了驛站外馬被拉直韁繩揚起前蹄驟然急剎時傳出的長長的、尖銳的嘶鳴,外面守著的將士躁動起來了,隨即傳來一聲瓷碗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聲音。

  去耳屋煎藥的阿泉驚落了瓷碗,向著屋內高聲喚了一聲「爺!」。

  驛差到了,雙手高捧著一卷明黃聖旨疾跑入了驛站院內,揚起一陣如黃霧一般的煙沙,邊道「聖旨到!」「聖旨到!」。驛站里歇腳食宿的官員紛紛停了手中的事,換馬餵馬的驛卒也聽了,個個涌到院裡看此生難得一見的聖旨親卷。

  不同於院外涌動如浪潮的躁動,屋內仍然安靜,裴清將墜子仔細裹入素帕之中收好,不慌不忙地出了屋,恭謹、端正地跪了下,跪接聖旨。

  「前有罪臣禮部侍郎、加授戶部尚書銜裴清,念其盡忠職守、治下有方,特酌情開恩,令其戴罪立功,以正五品戶部郎中之職領原先諸事,欽此。」

  宣罷聖旨,驛差連忙上前來扶起裴清,邊道:「裴大人快請起,三日後戶部郎中林大人會奉旨親自來迎大人回京。」

  戶部郎中林會,兼任三年江浙巡鹽御史,是裴清一力提拔推舉之人,裴清獲罪之後隆順帝卻未革除裴清手下這些人的差事。裴清官職雖降,但讓林會來迎他回京,足以得見隆順帝心切。

  待林會到了淮安府,二人即刻啟程回京,林會細說了京中近況,他言:「皇上此次讓大人回京是為著兩件事,一件是杭州買賣之事,杭州近來的事大人可有聽聞?二便是陸、楊聯手之事。」

  「陸平和楊閣老如何了?」裴清徑直道。

  誰人都知道杭州之事不過是個幌子,只是各方讓裴清能順利回京的藉口罷了,永嘉和胡大人是如此,隆順帝亦是如此,順水行舟,推波助瀾,最終還是為著牽制陸、楊。

  林會道:「臣離京前,有御史彈劾陸平收受楊家五十萬兩銀子,又有官員檢舉戶部前兩年的鐵銀對不上帳,鐵銀是楊閣老的門生領命收的,大人知道。」

  這些事裴清都知道,但凡差事能和銀錢貼邊的,個個都是肥差。他所掌鹽稅、織造、關稅肥得流油,但最後進的是大內隆順帝的口袋,可旁人進的就是自己的口袋。

  「誰做的?」

  林會道:「臣覺得像是胡大人的意思,但沒有實證。誰做的不都一樣麼?只要大人回京就好了。」

  將其餘瑣事都問了,裴清便將近日京中情況知曉了大概,也明白了隆順帝為何出此下策召他返京。胡朋興願意在此事上出力,他並不吃驚,吃驚的是,中間還有喬家。

  他知道她不喜歡官場的事,如今為了他,她卻做了這麼許多。

  為什麼?

  心中的那個猜想愈扎愈深。

  難道她知道了?

  第90章 兩心同(3)「為什麼要瞞我呢?」……

  裴清抵京了。

  掐算著這幾日他就該到京城了,永嘉便不再去裴府,恐怕不合時宜地見著他。他回來,她很高興,高興之餘竟卻想讓他再回得遲一些。她不敢見他。

  她幾近是被喬若雲綁著來到裴府的。

  已經是六月中了,盛夏時節,府里綠樹蔭濃、生機勃發。園子裡各色的花都開了,青草和花香揉碎在一起,這個氣味她日日聞著,很熟悉。

  今日卻隱約地聞得其中夾雜著的一縷藥香,淡淡的,縹緲如雲絲。她在亭外望見他的那一剎那慌了神,那個亭子,之前她在這兒彈著琴和他相決絕的地方。

  此時她心驚膽戰,怯懦不敢再移上去半步。她從來不在人前怯場,畢竟她是公主,是被兩個皇帝寵著慣著長大的。可是在他面前,她永遠會多想、多憂、多慮。

  亭子裡裴清靜靜坐著,著了那身素袍,簪了那支玉簪。身材比從前清瘦,更顯修長清逸,像是

  九重天上下人間渡劫的謫仙。忽然他的側顏與祁隱的側顏重疊,她才意識到自己當真是遲鈍非常。

  永嘉怯了。

  她遲疑地、緩慢地朝後挪了兩步,夏日穿的雲紗纖薄,輕輕擺動就被微風撩起。她立在花圃轉角處,揚起的雲紗被一旁帶刺的月季勾住,似是捨不得她走。

  衣料名貴卻脆弱,很輕的一聲衣物撕拉聲,永嘉驚慌地轉過身去解。可這月季像是對雲紗帶了情,她越解,小刺就越將料子勾纏得緊。

  她著了急,想將薄薄這件外衫解了了事。雖是外衫,褪了也無妨。但解衣之舉倘若被他看見,實在欠了妥當,可如今沒有旁的法子。<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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