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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她用玉指抽了衫上鬆散的花結,想將外衫就如此解落在月季花叢中時,聽見了他熟悉的聲音。

  「殿下何必心急。」他說。

  她滯了手上的動作,愣愣地看著他站起身,穩步走了過來。她數不清在睡夢之中見了他多少次,每一次夢醒唯余悵惘。而此刻他實實在在地、活生生地向她走來,她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裴清走到永嘉的身側,傾了身,認真地去解那勾在小刺上的雲紗。他不慌不忙,三兩下就將雲紗成功地解下。衣角輕輕地垂落下,他的視線隨著雲紗垂落,望在地上。

  「殿下若想走,臣攔不了殿下。可殿下既來此見臣,不想與臣說什麼嗎?」

  說什麼......她當然想說什麼,可臨到了這個關頭卻開不了口。她嚅動了唇好半晌,一個字也沒說出來。裴清抬眸看她,平靜的目光裡帶著些疑惑、從容,還涌動著一些讓她想再後退兩步的東西。

  「年年想見你。」

  她聽到自己說。

  裴清的眸里不掩飾地露出訝然,這份訝然讓永嘉慌了心神。他是裴清,他說他怕貓......她現在什麼話都不敢說出口,更別提他是祁隱的事情。

  可下一瞬,他笑了,說:「好。」

  年年被永嘉抱來了,來花園見他之前放在了主屋裡。二人一前一後,默默地走著,他同她保持著恰當的距離,偶爾風起時她的衣角會觸到他的素袍上,輕輕地,就像雲紗再一次撫上了月季。

  裴清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心緒。

  其實只是在觸到她的雲紗時,思念就已決堤。

  二人還未推開門,在屋裡的年年就喵喵叫起來了。

  門開的那一剎那,年年豎著長尾巴在永嘉的裙邊蹭了蹭,然後撲向了立在一旁有些僵硬的裴清。不出二人所料,年年整個身子都直了起來,前爪按在裴清身上,不停地叫喚著。

  見裴清不理它,年年叫得更響,甚至有一種後腳一蹬就飛撲到人懷裡的勢頭。

  永嘉默默地看著年年,再抬眸時,看到裴清無措的神情。她並不探究這份無措是因為所謂的他怕貓,還是因為他怕她拆穿了他,徑直走入了裡屋,邊丟下一句話。

  「你的頭髮有些亂了,我重新替你簪簪子吧。」

  裴清的手抖了。

  他依著她的話在梳妝檯前坐下,永嘉解下了他的玉簪,輕擱在梳妝檯的檯面上。她將木梳握在手中,輕輕地梳著他墨黑的發,邊道:「這一次,你倒是不推拒。」

  裴清沒說話。

  她伸手去拿玉簪,卻不覺自己的手有多抖,險些將玉簪墜了桌沿。裴清忽地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裡,連同那支橫握在她手中的簪子。

  「祁太醫,你逾矩了。」她說。

  說罷,抽出手,將簪子挽好。

  裴清張了張口,千言萬語最後匯成一句:「是微臣的錯。」

  還未等她說什麼,他站起了身,轉過身就將她擁在懷裡,很緊,緊到他似乎是想將她揉入他的身體裡。永嘉的手抵在二人之間,倔強地將頭偏向一旁,不去看他,可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滑落。

  「為什麼要瞞我呢?」

  帶著哭腔的聲音,聽了就讓人心碎。

  裴清擁著她,自己的眼裡也泛了淚,聲音微微的有些抖:「對不起。」

  聞著裹挾著她的熟悉的藥香,永嘉不忍了,梨花帶雨道:「你殺了祁隱!你殺了你自己!當日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瞞著實情不告訴我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京里的消息,如果我再慢一些,你就死了!」

  懷裡的人劇烈地震顫著,裴清只能將她擁得更緊,聲音帶了些哽咽:「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恨我,你恨了我,以後就能放下我,再找一個好郎君。」

  永嘉以自己都想不到的力氣推開了他,不顧抹淚,近乎聲嘶力竭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又讓我恨你,裴清,說放下就放下,你將我的心意看得這麼簡單?所以你當年才敢說自己投江死了!你難道覺得我不會傷心嗎?」

  裴清望著永嘉,神情苦痛:「我只是一個太醫,我只是一個侍講學士,我甚至還是罪臣之後,我喜歡你,但我不敢奢望你,永嘉。」

  永嘉在淚眼婆娑之中懵了懵:「罪臣之後?」

  裴清亦是一愣:「我以為你已經知道.......」

  「我不知道!」眼淚涌得更凶,她聽了他剛剛那句話,心一時軟了,但咬了牙繼續道,「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裴清走近了她,見永嘉沒推拒,再一次將她攬到了懷裡:「我本是忠勤候府後人,被裴家撫養長大。陸洪與我有血海深仇。我為了報仇,讀書做官,又為了報仇,入了皇上麾下。」

  永嘉怔了怔。忠勤候府,她知道,皇兄倒了前司禮監掌印太監陸洪,靠的就是忠勤候府一案。

  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了,逃出生天、隱姓埋名、學醫治病、報仇、讀書做官、進宮為皇兄做事.......

  「我本該在先帝駕崩之後就辭官回姑蘇,重新行醫救人。我知道你會傷心,但是我沒有辦法娶你。縱然翻了案,我再不是罪臣之後,可我不能復忠勤候府後人的身份,我出身貧寒,你是公主,你不該嫁給我。」

  永嘉鬆了抵在他胸口的手。

  「我知道你會傷心,可一個太醫.......他與你往後不會、也不能有一點瓜葛。他死了,你記著他也好、忘了他也罷,他不會再打擾你了。」

  她抬了淚眸看他,恍然見到他的臉上也有了淚痕。

  「你留下來了。」

  「因為我也會傷心,永嘉。」裴清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我喜歡你,我這一生只喜歡你一個人。當年我寫好了辭呈,可我一想到往後再也不能見你,我就.......我聽說你病得很重,這裡,很痛很痛。」

  他拉著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上。永嘉能感受到那顆心穩健有力地在跳動。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喃喃道:「你這樣留下,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嗎?若蕭承遠當初不告訴我你是個好人,我只會一輩子都不喜你。你就這麼敢賭嗎?」

  裴清斂了眸:「只要我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是我自大,覺得相處幾十年,終有一日你許就能接受了我。還好,蕭小將軍他和你說了。」

  「若他不和我說,你我這輩子就如此了了,當初是,現在也是。」永嘉說到此處,消了的氣又起了,使勁推了推他,裴清卻將她禁錮得更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皇兄不讓你說麼?」

  說罷,極快地添了一句:「你不能再騙我了。」

  裴清啞了啞,最終道:「皇上的確不允我說,但我自己亦覺得,不和你說為好。」

  「你們都自顧自地覺得是為我好。」永嘉冷冷道。

  裴清低了頭,窩在她的頸間:「你若知道朝夕相處之人是易容術扮的,定會嚇一跳。你又這樣聰明,定會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彎繞,你如今就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們想讓我做個糊塗人,卻沒問過我想不想做。」

  「我錯了。」裴清抬起了頭,望著她,眸中帶著哀,「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

  永嘉對上了他的眼神,心一跳,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哼了一聲道:「不用原諒了,反正我們都和離了,你現在也回了京重新做官,往後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公主,井水不犯河水。」

  裴清的眸子暗了暗:「當真?」

  「當......你幹嘛啊!」

  她忽地被裴清打橫抱起,他大步地走向了架子床。

  第91章 兩心同(4)「臣甘心做殿下的面首。……

  他將她輕放到了架子床上,永嘉半是推拒半是順從,坐到床上時,不滿地瞪著他,紅唇扁起:「你是本宮哪門子的駙馬?如此,不成體統。再說了,本宮還沒原諒你呢。」

  裴清沒有傾身上來,低了身蹲在她身前,仰頭望著她。眼神中並不顯情/欲,反倒說得上是純粹、明晰,他抓住她交疊著絞在一起的手,握到自己手中,輕聲道:「微臣再去和皇上求賜婚聖旨。」

  「皇兄怎麼還肯.......」永嘉隨口說著氣話,說到此處卻停了,神色緊張,「這一回,皇兄總不會再把你.......」

  「殿下在擔心臣?」裴清微微笑了,抓著她的手使上了些勁,迫使她傾了身子向著他,「臣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再遣返臣回鄉,只有殿下收了臣,才能保臣平安。」

  永嘉被他的力道拉得近,他那張俊美的、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多日讓她魂牽夢縈。如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細密的吐息,就像從前的許多次一樣。

  「你在威脅本宮。」心裡的湖水起了漣漪,她嘴上卻還是不肯鬆口。

  裴清斂了眸,再抬眸時,唇角勾起來的笑似乎帶了一分從未有過的邪氣:「若殿下心裡沒有臣,臣再如何威脅殿下也無用。」

  永嘉移開了視線:「心裡有沒有,和原不原諒是兩回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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