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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陳翁搖著頭,無奈應下。

  忽然,衛柏蹙起眉,揪住心口衣襟,面色也驟然蒼白。

  陳翁睹見,連忙上前跪到旁邊,一下下撫著衛柏的心口:「殿下千萬莫焦心。大夫說了,殿下長久勞倦,再加憂思過度,年紀輕輕便心血虧耗,以致半夜心悸難眠,必須寬心靜養。但殿下仍強撐著親征伐夔。老奴日夜掛心,還以為顧娘子回來後,殿下身子便會好轉……誰成想……」老者難過得再說不下去。

  顧雁在旁聽得愣住。

  之前聽衛賊說,他半夜失眠出來走走,還當是遮掩的藉口。後來又聽陳翁說,殿下常半夜失眠,要看到她的文稿才能睡著,她也當是老侍從在幫衛賊說話,沒放心上。此刻見衛柏面色剎那變白,胸口難受,才知他的失眠心慌乃是病症。

  他、他怎不早說清楚呀。

  她咬了咬唇,輕聲說道:「陳翁,莫燒那些文稿,我還要看的。」

  「哎!」陳翁連忙應道。他悄然瞄向身前,見殿下眼睫一顫,神色已然放緩。

  「有勞陳翁,請大夫來為殿下瞧瞧。」顧雁又道。

  陳翁苦著臉道:「大夫早就診過了,還配好了安神丸。殿下就吃了兩個月,便嫌苦死活不吃了,還說不過是睡不著覺,又不是大事。」

  「那怎麼行……」顧雁擰眉看向衛柏。那廝微微側身,不讓她看自己。

  「幼稚。」她嘟囔著,又道,「請陳翁把安神丸拿來。」

  「好好,就在西園呢。」陳翁忙不迭地起身,又嘆氣,「辛苦娘子,勸勸殿下。」說著,老人退出門外。

  屋裡安靜下來。

  顧雁輕聲道:「多吃些飯,養好身體。」

  衛柏沉默半晌,冷冷應道:「吃不下。」

  他一冷臉,顧雁便覺心堵,眼眶亦是一酸。她惱得咬住唇瓣。被她用委屈的眼神一瞧,衛柏默默端起碗筷,開始吃飯。

  顧雁也端起碗:「殿下把評議稿放在這,我會看完的。」

  「不必勉強。」衛柏自顧夾菜,也不看她。

  顧雁也沒了胃口。她賭氣般地應道:「沒勉強。」

  她覺得,自己當真彆扭得可笑。

  他一冷淡,心就難受,根本控制不住。可她又不願表露出想他親近,便默然忍著,又尋得一絲自我寬慰:這樣做,好歹對得起良心。

  她這顆心啊,竟像放在火上煎烤著。

  翻這面,難受。

  翻那面,也難受。

  很快,陳翁歸來,留下一個小瓷瓶,便識趣地先行告退。衛柏打開瓷瓶,倒出一顆醬色藥丸,無比嫌棄地看著它,遲遲不動。

  「快吃啊。」顧雁都看不下去他的磨蹭了,忍不住催促。

  衛柏掙扎許久,又把藥丸倒回瓷瓶:「這藥吃完,嘴裡苦味三天都消不了,一聞就想吐,吃糖都沒用,還不

  如忍著失眠。」

  顧雁湊近他手中瓷瓶聞了聞,果然有股濃郁的苦味,一聞便作嘔。她升起同情:「殿下的失眠,從何時開始的?」

  衛柏看著她靠近的髮絲,手指一蜷。他悄然俯首湊近,又不敢驚擾她,只好黯然應道:「你走之後。」

  顧雁身子一僵。

  他苦笑:「你對我笑笑,比什麼藥都管用。」

  顧雁的心砰砰亂跳起來。她抬頭,接住衛柏哀怨又期盼的目光。

  她的呼吸也亂了,心頭突然泛起一股歉疚。

  啊啊啊,她歉疚什麼!

  這般結果,難道不是衛賊奪走江州後的自作自受嗎?

  她努力說服著自己,紅著臉拿起一塊米糕,飛快塞進他口中:「不吃藥就多吃飯。」

  衛柏咬了口米糕,將它拿在手中。一頓飯磨蹭半晌,米糕都涼了。他依然弄不清,她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當他以為看到希望時,總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阿雁為何如此折磨我。」他黯然說著。一塊紅棗米糕,真真嚼得毫無滋味。

  顧雁偏頭閉上眼:「殿下放我走,便眼不見心不煩了。」

  衛柏驟然捏碎手中米糕。他想說點什麼,但終究將那半坨米糕塞進嘴裡。畢竟是……阿雁餵的米糕……丟了可惜。

  於是,兩人徹底沉默,各自食不甘味。

  天色漸漸暗沉。門外有侍從來報,說嚴都尉已擬好城外祭壇的幾處選址,正等在東園門外,請殿下批示。顧雁暗暗訝異他們行動之迅速,目送衛柏起身出門去。

  直至入夜,她燃起油燈,漱洗完畢,衛柏都沒回來。

  顧雁慵慵倚著榻枕,翻看文稿。衛柏寫的評議手稿,她全看完了。匣子最下面,便是她留下的戲文。紙張邊緣已被磨得捲起毛邊。看來這些年,它們被反覆翻閱過。歲月流逝,它們開始泛黃髮脆,裂開了許多細口,只怕再不易保存了。

  唉。

  顧雁悵然看著厚厚的紙張。

  她的心意,也許早已隨著手中筆,寫進了墨跡里。也不知,是這份煎熬的情意先消亡,還是這些脆弱的紙稿先敗壞。

  忽聽吱呀門響,屏風外傳來腳步聲。

  顧雁一驚,迅速放好文稿,躺臥蓋好被子,背對著外面。她聽出是衛賊的腳步,可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關心他吧,她開不了口。

  冷淡說要走吧,又要吵架。

  什麼都不說,互相看著吧,又尷尬。

  乾脆躺下背對他。被子一掀一蓋,榻邊燈台的火光狠狠搖晃起來。

  衛柏轉過屏風,見燈火搖曳,她背對自己。方才,紙張匆忙放下,臥榻嘎吱晃動,若干細碎聲音都沒逃過他的耳朵。他眸中閃過落寞,默然去洗漱更衣。

  半晌,燈火忽滅。

  顧雁睜著眼,睡是睡不著。只聽臥榻一響,衛賊翻身上榻了。忽然,一隻大手伸到腰間,把她撈進了背後火熱的懷抱。

  漆黑暗夜裡,她的心跳尤其明顯。

  該不會又要……他貼在背後,腿也在擠她,那處感覺實在太突出……

  卻聽他低聲說:「明日北園賞蘭宴,你若不想去,便不用去。」

  原來不是……

  顧雁稍稍放心,說道:「我已答應了。明日娘親和嫂嫂也會來。」

  他「嗯」了一聲,沉默下來。

  顧雁等了許久,衛柏只抱著她,什麼都沒做。他呼吸漸漸均勻,似是睡著了。

  她輕輕翻身,面朝著他。濃重的黑夜包裹著,他的臉模糊一片。

  只是一翻身,手便碰到了他的胸膛。他衣襟大開,硬實胸肌抵在面前。不經意戳到了,胸肌淺淺凹了進去。她連忙拿開手,卻因被他抱著,手也無處可放,只好磨著他的胸前肌膚,尋覓著舒服的位置。

  「再亂動,我便要親你了。」衛柏忽然啞聲道,「到時,你又得哭著說不要。」

  顧雁連忙停下不動。原來不知何時,他的呼吸已然粗重起來。

  「我不是故意招惹你,是你抱我太緊了。」她紅著臉小聲解釋。眼下兩人緊密相貼,她幾乎被他鎖在懷裡,輕輕一動就很尷尬。

  衛柏卻低聲道:「你不對我笑,至少讓我抱抱,好不好?不然,待哪日我被心疾熬死,便遺令昭告天下,都是阿雁害的。」

  「強詞奪理……明明有藥,是你嫌苦不吃。」顧雁往外推他,他的手臂紋絲不動。她只好放棄。然而剛停下動作,他突然俯首咬她耳垂,惹得她顫聲一哼。她惱道:「不是說只抱麼?」

  「不亂動便只抱著。再亂動,便不止於此。」說著,衛柏伸手進她的衣裳。

  粗糙指繭划過脊背,惹來陣陣癢意。他的手停在後腰,開始徐徐按揉,正是她的陳年舊傷處。

  黑暗仿佛將觸感放大了許多倍。他手勁甚大。隨著一股酸麻從後腰漾開,蔓延至四肢,她只覺周身通泰,忍不住軟哼出聲。她心下一慌,連忙小聲道:「好了,不必再按了。」

  衛柏卻道:「女醫說過,按揉能幫你舒緩腰疼。就當我賠罪,好不好?」

  顧雁沒做聲了。

  他的施力按揉,仿佛將她變成海上的一葉小舟。腰骨被陣陣酸麻淹沒,常年伴隨的傷痛褪去,旋即綻開舒泰,蔓延到全身。她從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漸漸放鬆下來,顧雁仿佛躺在溫柔的海浪上,竟開始昏昏欲睡。許久,她終是回手按住他:「停吧。」

  「腰疼好些了麼?」他低聲問。

  顧雁絞了絞雙腿,飛快「嗯」了一聲,再不言語。

  羞死了。

  而她竟可恥地享受了這麼久。

  「阿雁若滿意,我每晚都為你揉。」他呢喃在耳旁的話語,像掛滿餌料的魚鉤,誘著她這條魚游向失控的深淵。

  顧雁只道:「我要睡了。」

  她迅速閉上眼,任由心臟狂跳如鼓,也不再亂動。而他信守承諾,再無其他動作。

  如此靜靜相擁。

  黑夜模糊了彼此面容,卻神奇地讓顧雁備受煎烤的心,安定了些許。

  許久,許久,久到明月高懸,子夜過後。<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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