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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代價,被程處畢長槍頂住的遼騎被帶離馬身,在空中滑行了一段時間才重重落地,群馬很快淹沒了他,使其失去生息。

  整個過程兔起鶻落,一氣呵成,充滿了暴力的美感。

  程處畢這個領頭的打出了如此漂亮的開門紅自然極大地提振了士氣,更多人嗷嗷叫地加入戰局,好似自己才是人多的一方。

  一直在遠處旁觀戰局的章楶用千里鏡將一切都盡收眼底,不由輕笑道:「程處畢這廝,也忒心急。」

  戰場當以殺敵,確切來說是以削弱敵方可戰之兵為第一要務。如果是他遇上程處畢之前的狀況,絕對會選擇最能保存體力的方式,使巧勁把人給拍下馬就是了。

  像程處畢這樣,好看是好看了,那中門也是真空著了啊。也就是此番遭遇的遼軍水平泛泛,但凡來個人趁機補上一槍,程處畢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副將聽出了章楶話中雖有不贊同,但未到責備的情緒,接話道:「他也是憋得狠了,祖傳的槍法,禁軍里也是有一號的。就是心思重了些,原是衝著立功去的,結果夏人老實得不行,硬是守了三年堡寨。

  「好不容易靠著守堡有功升了上來,又有那起見不得人好的小人說他是借了謝添的運道。

  「還是將軍您慧眼識才把人給挑了出來,不然還不知道他蹉跎到幾時去呢。

  「再說了,這一手的確玩得漂亮。甭說是咱們的人,就是遼軍也被嚇住了,現在根本沒人敢攔他。」

  副將說到這還小小地搖了一下頭,似乎是在惋惜著什麼。

  遼騎強健敢戰,天下知名,十年前的他們還敢發出軍事威脅,欲要強取關南十縣。而如今卻是腿軟筋酥的模樣,非一合之敵。攻守之勢轉換之速,如何能不讓人心生感慨呢。

  章楶卻打斷了副將的樂觀發言,道:「耶律仁先遼國重臣,素有智略,當不會行此蠢事,再看看。若有突然,鳴金收兵保存實力為要。」

  他能一帆風順走到如今的位置,並不是因為他家世好,謀略高,底氣足,而是因為他性格夠穩。

  副將也清楚他的脾氣,遂閉口不言。

  而在兩人談話的功夫,程處畢已經在陣中殺了一個對穿,飽飲鮮血的槍纓軟塌塌垂成一團,竭力使槍桿能幹爽一些。

  而在他身後,還有八個情狀差不多的同袍。

  程處畢勒馬轉身,環視整個戰場,發現因為人數處於劣勢之故,右翼陷入了苦戰,己方不斷有人在對撞中落馬。

  於是他振槍笑道:「諸位,還有力否!」

  跟著他一路殺出來的八人回以大笑:「自然有力!」

  「那就隨我再殺一陣,松松遼人陣腳!」

  明明是去做九死一生的陷陣之事,但卻被他說得像是去自家院落踏青,顯出無限豪情。

  九人以程處畢為矛頭,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鋒形陣,狠狠朝著己方落於下風的右翼扎了過去。

  一次沖陣遼軍驚駭,攻勢放緩。二次沖陣遼軍避之不及,陣腳鬆動,優勢消失。待到三次沖陣,程處畢騎乘駿馬的馬身上遍布汗水與血水的混合物時,遼軍已經在抱頭鼠竄了。

  兩軍對

  戰時勇將的帶頭作用就是如此凸出。

  可惜程處畢並沒有將自己的榮耀維持到最後。

  他不是神仙,即便有精良甲冑護持,數次沖陣下來下來也受了不少傷。

  眼見己方新的騎兵已經集結完畢,中軍里也打出旗語讓他們先撤,讓兄弟部隊的有生力量接替他們吃掉這股遼軍的試探部隊,覺得軍功已經差不多撈夠了的程處畢也就打算帶著人撤。

  然而此時異變陡生。

  城門居然再一次被打開,又是百餘騎飛出,卻是與之前遼騎截然不同的畫風。

  赤裸的上身和面龐都塗抹著野性神秘的油彩,小部分人還戴著猙獰恐怖的面具,手中兵器也不是常見的刀槍錘棒,而是如禮器大小的巨斧。

  以這種巨斧的重量,頂天了也就三斧,接下來就會因氣力耗用或是不好操控的原因被斬於馬下。

  說得難聽些,都是一次性耗材。

  但耗材用得好,那就是奇兵。

  尤其是這些人臉上塗抹的油彩,似與契丹人的信仰有關。

  軍校里文化課也是抓得極嚴,程處畢一看就明白了,啐了一口道:「遼狗真是沒招了,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玩勾踐命刑徒陣前自刎那一套。」

  但言語上的輕視並不妨礙行動上的重視。程處畢心裡明鏡似的,遼人既然敢玩這一套,甚至於賭上信仰,那肯定是有底氣的。

  果然一照面就吃了大虧,這些後出陣的古怪遼軍的確不負死士之任,作風極為野蠻,寧可攥住紮入腹中的槍桿,也要給同伴製造機會。

  在巨斧劈翻的己方騎兵數量上升到三之後,程處畢能夠明顯感覺到士氣泄了。有心再殺一二巨斧手把士氣重新給提起來,卻又難違撤退命令,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巨斧手把已經被打成半殘的遼軍給接回城中。

  初次接戰打出的良好開局卻得到了這麼個不干不脆的收尾,莫說是親身陷陣的程處畢了,就是章楶的副將都很不滿。

  唯有章楶散了點嚴肅,絲毫不做留戀的把千里鏡收好遞給副將,安撫道:「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有道是趕狗莫如窮巷,且容讓他們一時。打得太痛了小心彼輩不伸頭啊。」

  而接下來的兩天交戰完全是今日的翻版。

  耶律仁先太清楚己方如今的軍力比不過攻城宋軍的事實了,所以絕不肯擺出全部兵馬打決戰,但面子又是要的,所以只要章楶派人叫陣,便會有小股部隊出城接戰。

  假使處於劣勢,就會派出那支稀奇古怪的巨斧隊把人給接回城中。

  耶律仁先在賭,賭宋國的小皇帝沉不住氣催逼進兵,宋軍在高壓下出現破綻。賭宋軍犯後勤不濟的老毛病,扛不住肚餓自動退兵。

  章楶對此洞若觀火,但考慮到城中有自己人,也就把軍中諸多請求強攻的聲音壓下,陪著耶律仁先建造面子工程的同時,捎帶手地測了一下己方諸多部隊的真實戰力。

  完全是把析津府守軍當成了數值恆定的訓練NPC在刷。

  第三日傍晚,打著尋找遼軍防禦缺陷旗號的章楶在巡城時成功見到了西城城頭的大旗下多了一面小小的紅旗……

  *

  月上柳梢頭,更漏夜重重。

  自大軍兵臨城下的消息傳來,張熙三天加起來睡了不到八個時辰,但好在年紀輕,又被事情催著,如今看上去精神頭倒也不差,正襟危坐聽著人給他匯報。

  「照將軍您的吩咐揀選了五百得力人手,稍次的那三百人已經分別遣至城中各處糧倉,以防遼人狗急跳牆,在大軍入城後放火燒糧。

  「至於能入將軍您眼的那二百人,已經盡數集合在院中,只等將軍您一聲令下了。」

  析津府到底是遼人地盤,哪怕勢力龐大,皇城司在此仍舊主打的是秘密活動,自然不會置辦能輕易容納上百人的大宅院引人注目。

  實際上如今向張熙畢恭畢敬做匯報的是析津府漢人著姓之一的韓家家主。

  春江水暖鴨先知,近幾日兩軍對戰,旁人只能看得出勢均力敵,析津府固若金湯,宋軍不足為懼。而作為與契丹人多年合作,努力做契丹人維護統治幫手的韓家有著完全相反的看法。

  契丹人的船快要沉了。

  否則小打小鬧做什麼,直接擺出架勢決戰就足夠了。

  現如今常規部隊接戰輸多贏少,縱然有巨斧死士作為奇兵可保有生力量不失,可也別忘了宋軍同樣只是在第一次接戰用上了火炮。

  況且宋軍到目前為止來的只有前鋒,等著大軍壓上,巨斧手們又能經得起幾次消耗呢?

  基於契丹人船快沉了的這個判斷,韓家家主選擇迅速跳船,因為同屬於私鹽銷售體系中,很快就找到了中間人,讓自己出現在了張熙面前。

  受趙昕影響,張熙不太喜歡其人的奉迎諂媚,但其人能起到的作用又著實巨大。

  不僅能瘋狂放水,幫助他今晚的奪門行動,而且也能給其餘劉、馬、趙三姓做個榜樣,節約統治成本,提升統治效率。

  所以張熙也就耐著性子聽他實為邀功的匯報,最後衝著其人一點頭,獲得令他不適的如飲甘露表情後,趕緊低頭拿起桌上的紅布,緊緊纏繞在了左臂上。

  這是為夜戰分清敵我所設的。

  眼看線香就要燃盡,他還是趕緊去給外邊那支臨時拼湊出的雜牌軍做做戰前動員工作。

  然後就在韓家家主面前站住了腳,嚴厲的審視目光把人看得背後發毛,說出來的話都是顫音帶拐彎的:「將,將軍,您可是還有事要吩咐?」

  張熙伸手,扯了扯他的領口,意味深長道:「今夜之後,君當束髮右衽矣。」

  第160章

  從韓家家主主動來投那一刻起,幽州(析津府)的鎖鑰就已經被打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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