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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熙率軍夜襲搶占城門,不過是揭下遮掩的輕紗,讓世界看到幽州洞開的懷抱與渴盼新主人的心情。

  整個計劃實施起來有著遠超張熙預計的順滑。

  從所在的坊區到準備奪取的城門,於途每一處都有人接應,完全可以用暢通無阻四字來形容。

  而等到了城門,又有韓家的族人帶領他們走上城牆,因其人官階不低,還未睡著的遼軍們只當張熙等人是奉命前來換防的,有膽大的還試圖通過玩笑套近乎。

  直到循聲趕來的守備府巡城使前來盤查,藉助火光看到張熙左臂上所纏的紅布,這才驚覺面前這支隊伍令他一直感到不舒服的點在哪。

  這些人居然全是束髮右衽的裝扮!

  盡

  管巡城使身上也有著漢家血脈,但有道是入胡則胡矣,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張口高呼,喊破張熙等人的身份。

  但張熙為了今日行動殫精竭慮,腦中的弦繃到了最緊,豈會讓一個計劃外的小人物使自己功敗垂成。

  在覺察出巡城使神色有異時,他便拔刀在手,只一下就全部貫入巡城使腹中。

  還很「貼心」地捂住了巡城使的嘴:「別緊張,深呼吸,有點痛是正常的。」

  而跟隨他一路從捺缽殺出來的使團餘眾也有樣學樣,在巡查使的從屬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時,便已經令他們成了糊塗鬼。

  經由夜間涼風一吹,血腥味悄然彌散開來。

  把那奉命帶路的韓家族人都看得呆了。

  雖然他在接到任務時就做好了遭遇突發情況,最後不得不動刀見血的準備,但萬萬沒想到宋人,不現在應該叫做自己人了,下手會如此果決狠辣。

  眨眼的功夫,這地上就已經躺了十來具屍體了。

  難怪這幾日出城接戰輸多贏少,家主力排眾議,決心跳船呢。

  張熙打斷了他的愣怔:「別發呆了,事情已經做下,瞞不了人。讓你的人帶我這邊幾個兄弟去既定位置點燃篝火向城外傳訊。

  「至於這段城牆上的守軍,都是你的下屬,你幫著勸勸吧。」

  張熙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麼情緒,但卻令這韓家族人瞬間汗透重衣。

  因為張熙話里的意思分明是他要是勸不住,小命得跟著一塊玩完。

  萬幸他手底下並沒有什麼盡忠報國的愣頭青,畢竟大家出來當兵多是為了能有一口飯吃。

  現如今既見了前幾日宋軍在城下奮勇作戰,直屬上司已經投了,刀子貼到臉上,領頭的宋人還承諾看在同有漢人血脈的份上繳械不殺,那自然是飛速地識時務者為俊傑。

  眾人拾柴火焰高,有了這些降兵的幫助,火光很過重重夜色,城門也被悄無聲息地打開。

  儘管駐紮在析津府這個軍事要地的遼軍有兩萬之眾,倍於章楶所率兵馬。但還是那句話,在喪失對戰勇氣後,人要比豬好抓得多。

  有了韓家反正在前,眼見大勢已去,卻沒趕上第一趟車的劉、馬、趙三家比賽似地積極表現。

  他們作為析津府的地頭蛇,有數量眾多的族人,姻親、故舊嵌在析津府各處,用著降者免死的口號,很快把局勢給穩定下來。

  及至天明,就只剩下耶律仁先帶領自己的親衛隊在守備府中負隅頑抗。

  「咕嚕嚕。」一個雙目圓睜,眼中還殘留著巨量驚恐情緒的人頭滾到了章楶腳邊。

  牆裡還有人大喝:「我等身為遼臣,死為遼鬼,安能屈膝向你這乳臭未乾的宋兒投降!此頭予汝,莫要再做勸降這徒勞之事!」

  章楶嘆了一口氣,很是遺憾不甘。

  耶律任齊在遼國很有威望,若是能勸降於他,對後頭的戰事很有裨益。再加上其人為遼國皇室,極端點把他強扶上皇位也不是不行,但這骨頭委實有些硬了。

  帶著人攻了一夜,親見許多人身亡,連自己手臂都中了一箭的副將卻忍不住叫嚷起來:「將軍,這老匹夫是不會降的,您就快下令吧!」

  章楶試圖做最後的嘗試:「放把火試試,看看能不能把人給逼出來。」

  五月初五,正在猛猛地用粽子裹糖的趙昕收到了章楶送來的捷報,裡應外合,四日攻下幽州,守備耶律仁先寧死不降,自焚而亡,遼人士氣大沮,莫敢擋者。

  趙昕高興之下決定奢侈一把,把蘸粽子的紅糖換成蜂蜜。結果蜂蜜粽子才吃了半個,事情就跟長腿似地攆了上來。

  以富弼為首的東府相公們齊至,連著三司、諫院,甚至還拉上了狄青這個恨不得隱身的樞密使共同求見。

  這陣仗怎麼看都不像是來向他報喜的。

  可就這種情況,哪怕是皇帝也沒法好好吃飯,趙昕只得悻悻地離開了自己心愛的蜂蜜粽子,趕著去看看他的腹心臂膀們又在鬧什麼妖。

  還真是應了那句好事不來,壞事自至的老話,知諫院的唐介不等他屁股坐穩就率先發起了攻擊:「官家,臣要彈劾東路軍先鋒章楶懷有反意!」

  饒是趙昕思維活躍跳脫遠勝常人,也著實沒想明白剛剛取得輝煌戰果的章楶是怎麼和有反意這三字聯繫到一塊的。

  他尋思皇城司也沒傳回章楶攻破幽州後驕縱貪墨,背著他大開府庫犒賞三軍收買人心的消息啊。

  而且章楶軍中都是什麼人?那是中高級官員近九成出自講武軍校。是他的基本盤,章楶再有反心也不可能做到用這支部隊反他。

  而且現在軍需可是李瑋獨立扯了一攤在負責,恐怕章楶才剛舉反旗,李瑋就能斷糧草把他餓成人干,章楶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沒道理出去打個仗腦子給打壞了吧。

  許是趙昕錯愕愣神的情態太過少見,韓琦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官家,因方攻克幽州,吏部不及選官任職,如今暫代幽州民政事的乃是章子平(章衡)。」

  這麼說趙昕就明白了,同族叔侄,一管軍事,一領民政,的確看著很有割據一方的風險。

  但這個事吧,趙昕不打算管。

  總不能因為人家族中才俊多,又恰好湊一塊了就說人家造反吧,這樣多令人寒心啊。

  而且臨陣換將,或言之猜忌將領,可是兵家大忌。

  作為舊時代的殘黨,沒能掙脫思想鋼印的唐介行使諫官風聞奏事的權利是他自己的自由,趙昕不想干涉。

  同樣,身為帝王的他有信心掌握住自己麾下的臣子,對這等捕風追影的諫言束之高閣也是他的自由。

  所以趙昕只敲了一下桌子,表示自己聽明白了唐介的話,然後就轉向富弼:「富卿,朕想你等齊至,當不是只為了這一件事吧。還有什麼事,一起說吧。」

  華夏的君權與臣權是糾葛上千年的老對頭,趙昕雖登基未滿一年,但以監國為名行使完整的君權卻已經有好幾年,大臣們早就熟悉了他的行事作風。

  一聽他顧左右而言他,就知道這件事要被輕輕放過了。

  唐介人如其名,素來耿介,此時哪裡肯讓,又高呼道:「官家,臣還要彈劾中路軍王韶畏敵不前,主帥折繼祖縱容遷延,西路軍區希范游而不擊,虛耗軍資!」

  此言一出,趙昕便明白了為什麼今日人來的這麼齊全了。

  好麼,朝廷就派出了三路人馬伐遼,你這一下把三路人馬都彈劾了,甚至連我的老岳父都沒放過,高層能不跟著地震麼。

  看著唐介那一臉要觸柱直諫的決絕,趙昕知道自己再輕描淡寫就不禮貌了,把腰又挺直了些道:「卿所言之事甚大,不妨細細說來。」

  唐介得獲此言,便如打了勝仗一般高聲回道:「官家,三路軍馬齊出伐遼,論軍員配置,中路軍明顯優於東路軍,滅夏之戰中的西軍精銳泰半在中路軍中。

  「如今東路軍不到旬日便攻克重鎮幽州,中路軍卻在出雁門攻下雲州後未有寸進,不是畏敵不前是什麼?

  「數萬軍馬,人吃馬嚼耗費頗多,臣聞三司發函問訊,其主帥折繼祖還言自有主張,不是縱容遷延又是什麼?

  「至於西路軍,空有伐遼之名,如今卻連大軍尚未聚齊,也不知年後能不能翻過賀蘭山進入遼土!」

  該怎麼說呢,趙昕有點頭疼了。

  因為唐介這些言論你不能說他沒道理,但麻煩的在於他得出這些言論的基礎是其本人完全不懂軍事。

  三路伐遼主要是為了給遼國上壓力,主攻方向其實是章楶的東路軍。

  至於中路軍的王韶等人其實是做牽制用的,畢竟精銳兵馬,尤其是能夠徵集到的良馬數量是有限的。

  在東路軍拿走了絕大部分之後,中路軍只能算作1.5線部隊,大概能和交戰的遼軍打個平手。

  但王韶明顯是不甘風頭全被章楶搶光,開啟了圍點打援的釣魚模式,集中有限的優勢兵力,對遼軍進行蠶食。

  打到現在雖然地盤沒擴大,但遼軍的血是一直在放的,零敲碎打下去,攻克旁處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的老岳父應當是贊成這個做法,或言之十分清楚自己命他為一路主帥就是為王韶這個年輕人遮風擋雨,捎帶手的送他一場功勞的意圖,這才把仗著國丈的身份把三司的人給撅了回去。<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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