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聖上,疼不疼啊?」小德子輕聲問道。

  「不疼不疼——」般般大喇喇地揮了揮手,卻不料下一秒藥粉便灑了上去,「啊!疼疼疼!」

  傻春見此情景,哪裡肯依,指著藥粉齜牙咧嘴道:「臭東西,你敢咬人!缺牙耙,我幫你打他!」

  小德子只得一邊給般般包紮,一邊給傻春和藥粉瓶子拉架。

  陳三五就那樣瞠目結舌地

  看著,眼球都忘了轉動。

  如果他的耳朵還沒有被坑底的人油泡壞,如果他的腦子還沒有被腐爛的沼氣熏傻,他面前立著的人,就是北伐至此的皇帝嗎?

  那這些人為什麼……還站著呢?

  這時,剛剛還喜笑顏開的皇帝突然臉色一僵:「阿姊……不是,趙將軍怎麼樣?這地震來得迅猛,前線將士怎麼樣!」

  般般終究是年歲輕,被方才的地震轉移了注意力,竟是將自己連日來最擔心的事情忘了個精光。此刻,她腦中急轉,思緒如飛,陡然發現了一個讓她脊背發涼的真相:歷史上的這個時間,南京城沒有地震啊!?

  就算是阿姊改變了歷史,可是,不至於連帶改變了地殼運動吧?

  那這場地震……是怎麼來的呢?

  就這般想著,般般的背上就浮上一層白毛汗,她急切地看向眾人,想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布魯斯和小德子互相對望了一眼,小德子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聖上,小德子知道您著急,可是您先別急……」

  「小方,說重點啊!」般般有些慌了。

  「情況不太好……趙將軍和齊小將軍沒有受傷,可是第一批沖城的隊伍死傷慘重,尤其是雲梯隊,幾乎死傷了五成。還有象兵隊,六十多頭大象,就活下來二十三頭……前來助陣的曹小將軍也受了傷,現在……還沒醒……」

  般般緊抿了一下唇,她知道在這個關鍵時刻,她絕對不能掉鏈子:「那……戰事還在繼續嗎?」

  小德子搖了搖頭:「說來也奇怪,地震過後石頭城周邊便起了流沙,衝車都陷了進去,人也沒法行動,只能……只能暫且鳴金收兵。趙將軍正收斂傷員,估計在歸返的路上了。」

  他生怕皇帝太過憂心,又趕緊綴上一句:「小的認為,雖然咱們將軍攻不進去,可這流沙也讓城裡的隊伍打不出來,暫且僵持著,休整些時辰,也……也不是壞事……對吧?」

  般般卻只是繃著臉搖頭:「這不合理,這不合理啊……」

  莫名其妙的地震,又跟上一個莫名其妙的流沙,如果歷史上南京城有過這麼誇張的事情,早就會被記錄在案,怎麼可能隻字不提?

  是她疏忽了嗎?是她忘記了有這一段歷史嗎?是她害死了那麼多人嗎?是她讓姐姐打輸了嗎?

  般般緊咬著下唇,雙手攥成拳,眼眶微微發紅。

  而始終無言看著這一切的陳三五,也悄無聲息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望著般般自責到顫抖的身影,突然噗通一聲跪下了。

  「聖上啊!」他終於發出了數天來第一聲呼喊,「請給小民做主啊!」

  第179章

  平生一劍(六)禍國妖女!……

  「小人名叫陳三五,江寧縣人。前些日子,韃子說要招丁,小人實在是餓得沒轍了,便硬著頭皮去了。結果,才一到地兒,韃子就給咱們頭上蒙了黑布,押著咱們往地洞子裡鑽。」

  陳三五的眼珠在眼眶裡慌亂地打轉,似乎還未從當日的驚恐中解脫出來。

  「那條地洞,又長又寬大,黑漆漆的,能容上千人。小人本就是個沒主意的,韃子兇殘,小人自然是他們讓做什麼便做什麼……」

  「那他們究竟讓你在帝……地洞中做什麼?」面前的帝王狀態變了,蹦豆子般地短促詞彙不見了,聲音也顯得餘韻悠長。陳三五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朱由榔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便撞入他的視野。男子垂首斂眸,喉結微微顫動,如同飲下再苦澀不過的藥湯。

  和自小生活在廣西的般般不同,朱由榔對南京這座陪都有著與生俱來的親切與熟悉,也有著般般所沒有的對於政治陰謀的敏感性。當陳三五提及地洞寬大異常,能容上千人這一特殊信息後,朱由榔幾乎是瞬間就猜出了清廷讓民夫們挖掘的,正是南京地下的明皇陵。

  「他們……他們讓小的往更深的地方挖洞,可是越挖,那土層越潮,小的就跟那韃子將領說,不能挖了,再挖,玄武湖的水就要灌進來了。那韃子登時便火了,美美賞了小的一頓鞭子……小的便不敢再說了……」

  「後來……外面又來了一批民夫,運了好些陶罐進來。韃子將領盯得很嚴,不許咱們交頭接耳,也不許隨便探看。小的就記得,那些陶罐有著很重的硫磺味兒,而那些民夫……」陳三五重重咽了口唾沫,十指痙攣地攥緊,「進了那地道便再也沒有出來。」

  「那你怎麼出來噠?」傻春正蹲在一旁扣手玩兒,突然眼皮一翻打斷道。

  陳三五哪裡知道傻春的真實身份,只當他也是個面相憨厚的大官,趕緊強壓恐懼,瑟瑟應道:「之後又過了一日,韃子給地洞裡幹活兒的人都發了吃食。說是『賑災餅』,其實就是觀音土混了糠粉,多吃些就會腹脹而死。那些韃子狠啊……小人的兄弟們吃了餅,一個個疼得在地上打滾,腸穿肚爛,便是沒死的也被韃子上去補了刀,上千條人命啊……就那麼活生生的……」

  一滴濁淚從他乾澀的眼眶中淌了出來,歪歪斜斜地向下流著,最後凝在鼻尖兒上,像一顆在煤灰里滾過一圈兒的珍珠,他渾然不覺,只是絮絮講著:「小的知道這餅的厲害,只在舌尖下藏了半塊,沒敢吃,混在死人堆里被那些韃子拉了出去,趁著夜色填了萬人坑……」

  「這幫厚顏無恥之徒!」小德子沒忍住,衝口而出,可朱由榔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氣得哆嗦起來。

  「原來……這就是他們挖掘孝陵的原因啊……」朱由榔的聲音極低,聽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耳里卻如遭雷擊。

  「他們竟敢——」小德子目眥欲裂,卻生生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他知道清軍挖掘明孝陵一事給朱由榔的衝擊絕不比他小,他又怎能忍心再往朱由榔傷口上撒鹽呢?小德子只得憋得一臉青紫,像根削尖的竹籤子一樣狠狠扎在朱由榔身畔。

  「啪」的一聲輕響,帳中的燭花爆了開去,將朱由榔投在牆上的身影搖了數搖。

  朱由榔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所有劇烈衝撞的情感,蹲下身,扶住了欲要扣頭的陳三五:「三五兄,煩請你與我們走一趟,這件事背後的陰謀需得儘快讓趙將軍知曉。」

  朱由榔將顫顫巍巍站起身來的陳三五交給小德子,轉身掀開帳簾,當先走入帳外已經連綴成線的雨幕之中。

  一滴雨珠墜落在趙明州火紅色的肩甲上,崩碎成無數渾圓的水點兒,濺在她的臉頰上,讓她的心底也為之一涼。對面百姓眼底里的恨意讓她生出一股陌生感,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自己拼盡全力保護的人這般仇視。

  在撤退回大本營的路上,她驚聞運糧隊伍遭到了阻截,便帶了一隊騎兵前來解圍。及至到了地兒,才發現將運糧車團團圍住的竟是一幫衣不蔽體的百姓。

  「禍國妖女!」為首的一名白髮老嫗指著趙明州怒罵道:「就是你引得地龍翻身,土埋金陵,還敢在此妖言惑眾!」

  「阿婆,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一名小女兵搶在趙明州之前發話了,此次攻城是明州軍罕見的失敗戰例,眾人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兒,此番又莫名其妙受到百姓攻訐,即便明知和百姓吵架是違法條例,小女兵還是忍不住。

  「我在書院裡學過,這地龍翻身本就是自然現象,怎地就和我家將軍扯上了關係。再者說了,就算退一萬步講,這地龍翻身真的和人有關,那憑啥不賴韃子,偏偏賴我家將軍!」

  白髮老嫗顫巍巍地點著明州軍的方向,每一個字都似乎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諸位快瞧瞧,這一堆大姑娘小媳婦,童謠里說得沒錯,牝雞司晨,這就是牝雞司晨啊!」

  小女兵漲紅了臉,硬生生把喉嚨里不太好聽的詞彙憋了回去。這時,她的手腕被人輕輕一拉,趙明州跨前一步,將小女兵擋在身後。

  趙明州作為現代人,身量比之古代女子要高出一個頭,再加上身穿堅實的鎧甲,身形愈發高大,那老嫗頓覺壓迫感襲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妖女!你還想打人嗎!」一旁的村民扶住了晃晃悠悠的老嫗,將趙明州圍了起來。

  「諸位」,趙明州恭敬地一拱手,「方才大家口中所說的童謠究竟是什麼,還請直言相告。」

  「明州軍,扛大旗,地龍爺爺喘粗氣。羅裙兵,城門傾,牝雞打鳴埋金陵!」一個半大小子大著膽子道。

  趙明州點點頭,繼續問道:「那請問這童謠是何時開始流傳的呢?」

  「有幾日了。」<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