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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晚上回家個個像是從泥地里刨出來的一般,少不了被大人一頓呵斥,但第二天早忘了,又撒丫子跑出去叫不回來。

  沈持帶著史玉皎在祿縣逛了逛,又去了史成麟老將軍剿匪的隔壁獻縣,當地還有說書人在茶樓講起那段故事,不過是把山匪吹成了綠林好漢,朝廷軍像個笑話被打得四散逃竄,他們哪裡知道當年悍匪將當地百姓抓上山作為人盾,朝廷軍憐憫百姓才中了山匪的計,吃了好幾次大虧……

  「顛倒黑白。」沈持面色冷凝,恨不能將那說書人揪起來質問個清楚。

  史玉皎笑笑,對此早已釋然:「阿池,算了。」

  「等我以後老了,我要編史,哼,絕不能讓這種沒有下限單單為抓人眼球的民間野史大行其道。」

  「相公好志向,」史玉皎挽著他的手臂:「走吧,回家了。」

  ……

  沈持暫離朝堂,有人勸小皇帝趁機奪了他的權,日後再不受他掣肘,小皇帝卻大怒,將進讒言之人打了三板子扔出太和殿,私下裡遣了名羽林衛,來到祿縣請沈持回朝。

  他們不知道的是,沈持不在京城,過苦日子的是小皇帝。太后三天兩頭病著,總是看著沈明彰小時候留在宮裡的玩具出神,朝臣事無巨細要跟他奏報,他從五更到夜裡二更,沒有一刻是閒著的。

  他心裡沒底兒,群臣心裡也沒底兒。

  十月底,西北起了小小的戰事,大抵是塞外遊牧小國以為沈持離開朝政,大昭朝君臣內訌,因而趁機挑釁,試圖探一探虛實,妄圖撿幾多便宜。

  這對於從未識過兵禍的小皇帝和文臣來說,一下子都慌了。連最老練的戶部尚書秦沖和都急得團團轉,一直問小皇帝:「給沐老將軍撥多少軍餉?」

  小皇帝微愕:「秦尚書是不是記錯了,沐老將軍要的是糧食和行軍打仗的布鞋。」好在朝中賢能不少,縫縫補補總算將西北要的軍餉軍糧和布匹給湊齊運過去了。

  饒是心裡知道有沐琨老將軍坐鎮西北,這仗很快就打贏了,但他還是寢食不安,偌大的皇宮裡,除了鸚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後來想到設在宮中的弘文館,百無聊賴之下將四年前的新科狀元薛幼成等人宣進上書房,讓他們給他讀書,他一遍聽一遍同之探討學問。薛幼成幾人不僅讀書好,且騎射嫻熟,讀書之餘也陪著小皇帝活動筋骨,幾個少年人很快就打成一片。月余後,西北戰事平定,朝野上下都鬆了口氣。

  小皇帝這時候才明了,當初沈持提議設弘文館的目的,不光是外人所說的要遣散手中的權力,也有讓他培養自己的近臣之意。

  在第二次想要催促沈持回朝的時候,小皇帝忽然反悔又叫人將人召了回來:「罷了,沈相多年未歸,讓他在家中住一陣子吧。」

  他要漸漸習慣並學會一點點兒掌控朝政。

  ……

  年底沈持回朝,小皇帝已親政。

  君臣之間沒有微妙的拉扯、試探,他從未要過,他也從未說還過,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朝政就到了小皇帝手裡。

  朝野上下,連同沈持自己也深深地鬆了口氣。這一年,他三十九歲,近不惑。

  ……

  懷佑七年,鄭太后為弱冠之年的皇帝蕭福滿下旨選秀,聘秦沖和的孫女秦氏為皇后,行冊封大典。

  同年,四十二歲的沈持老蚌生珠,又忙前忙後伺候她媳婦兒去了。跟頭一回當爹一般,還是吃吃吃,到史玉皎臨產之前,他已胖若兩人。

  小皇帝又像當年先帝一樣揶揄了他幾句,送了個清減的藥方,他每天泡茶喝,年底,得了個兒子。

  兒子生得跟史玉皎相仿,但性子卻安靜內斂,從出娘胎開始就安安靜靜地睡著,從來不吵不鬧。

  跟姐姐沈明彰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次年抓周時,全家都在盼著他抓魁星點斗的毛筆,沒想到他卻抓起一本醫書,捧著愛不釋手。

  後來,這孩子成人後雖學問極好但卻沒有入仕,懸壺濟世成就一代名醫。不過他的三個兒子個個文采出眾,先後出任高官,繼承了祖父之志,這是後話。

  懷佑十四年的春夏之交,鄭太后沉疴病重。皇帝親自來到沈家:「沈相,請你進宮看看太后吧。」

  沈持看了眼史玉皎,她似乎從皇帝眼裡看出什麼,說道:「妾昨兒帶著明彰去探望過太后娘娘了,今兒就不陪相爺一塊兒去了。」

  這個時節,臨華殿薔薇開得正旺,散出滿院清香。殿中安安靜靜的,沈持在門外說道:「臣沈持見過太后娘娘。」

  半頭白髮的老宮女宋蓮噙著淚說道:「相爺,娘娘已說不出話來,您近前看看她吧。」

  沈持站立不動:「無太后傳召,臣不敢逾越。」

  就在此時,鄭太后忽然清明過來,她說道:「沈相來了?宋姐姐你扶我坐起來跟沈相說說話。」

  宋蓮:「娘娘……」

  沈持等了片刻,殿中的宮女們都退下了,偌大的臨華殿裡一點微風吹到耳畔都聽得格外清晰,他輕聲道:「太后娘娘?」

  隔著屏風,鄭太后說道:「我這一生時常鬱鬱寡歡,顧影自憐,一半因囿於後宮之中日日如履薄冰,另一半,因為你,沈相。」

  沈持聽著她的話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太后娘娘,臣有罪。」

  鄭太后淡淡一笑:「沈相不必惶恐,這是我自己的事,」她搖搖頭:「與你沒有絲毫干係。」

  「就在幾年前,我忽然想通了,」她好像趕著要把話說完:「原是我太不知足了。」

  「回想起先帝給了我幾十年的寵愛,君臨天下的兒子,金尊玉貴的太后……哪一樣不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而不可得之事,因而我漸漸把你忘了……只是疼愛明彰好似成了一種習慣……」

  她坦坦蕩蕩地繼續說著:「今兒我叫你來,是想把這件事說清楚,也是要交代你,給明彰選一門好親事,我早為她備好了嫁妝已交代給皇帝,不要讓她受委屈……」

  沈持聽得不覺已是淚如雨下:「……是,臣謹記娘娘鳳命,定會護彰兒一生安穩無憂。」

  第265章

  殿外傳來幾聲黃鶯的啁啾, 微風卷著花香拂過,鄭太后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多謝你來看我,沒什麼事兒了, 你請回吧。」

  「臣告退。」沈持施禮退下。他走出臨華殿的時候,空中一隻孤鶴盤旋數圈, 忽而振翅飛往雲端,轉眼沒了蹤跡。

  當晚, 鄭太后仙逝。

  次年,在懷佑十五年的春闈中, 來自河東大族董氏之公子, 十九歲的董衡高中杏榜魁首, 新科狀元郎風姿秀異,御街誇官時觀者如堵牆, 任憑衙役如何鳴鑼開道都寸步難行, 後來,有個小廝模樣的跑過來高喊:「那邊來了個武狀元, 可比這個文狀元有看頭多了。」

  圍觀新科進士的百姓大笑:「朝廷壓根兒沒開武舉, 哪有什麼武狀元。」

  「不信你們瞧——」他用手朝不遠處一指。有人還當真伸長脖子看了過去。

  只見不遠處一行春獵歸來的矜貴少年經過, 為首的一人朱紅髮帶飛揚,身著紫衫玉帶長靿靴的少年策馬經過,他面如羊脂白玉,柳葉長眉入鬢, 雌雄莫辨, 他身後背著弓箭, 馬的腳蹬處懸著兩隻大雁,皆被一箭貫穿雙目,可見他箭術十分了得, 驚鴻一瞥讓人直呼「玉郎」!

  他們眼神凝止,一開始只拿目光追隨著他,後來不自覺挪動腳步追逐他而去,早忘了他們是來看新科狀元郎的。

  涌過去的百姓越來越多,少年勒住馬,有點迷瞪地問身後跟著的人:「怎麼回事?」

  後面的同伴同樣想撓頭:「今兒放杏榜,他們大抵是圍在這裡等新科狀元郎經過吧。」

  為首的人手搭涼棚往四下尋了尋,果見另一條街上鑼鼓喧天,一襲襲圓領紅袍意氣風發地騎馬緩行。

  「借問公子是誰家的兒郎?」圍觀的人中一老伯壯著膽子問。

  那公子哥兒聽了面上微不可見地抽搐兩下,同行之人先是愕然,緊跟著鬨笑起來:「老伯怎麼連她都不認得,她是沈相家的公子。」

  她呀,是年滿十七周歲的沈明彰。

  這時候,新科進士們轉個彎來到了這條街上,正好與沈明彰等人迎面相逢走了個對頂,她的馬與新科狀元所騎的馬看了個對眼,已開始甩頭示威。

  街道兩側擠滿了人,錯開而行很是艱難,沈明彰趕緊下馬想要避讓,哪知對面的新科狀元董衡也翻身下馬,對著她拱手一禮:「請。」

  跟著沈明彰後頭的幾名少年人:啊喲,狀元郎風度翩翩嘛,咦,好像長得也不賴……

  沈明彰哪裡敢讓新科進士給她讓路,勒住馬往旁邊避了避,將路讓出來:「請。」

  看熱鬧的百姓見雙方如此謙讓,有些慚愧地自發往後退了幾步,將身前的路讓開。

  見狀,沈明彰與董衡互相執禮,而後各自繼續前行。

  這時候才有人發出疑問:「咦,沈相家的公子才十來歲吧,還很小呢,這位莫非是沈家女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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