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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也算是蘇爸蘇媽在他們自已自洽且堅固的價值體系下為兒子所作出的妥協——他們所希望的,就是孫子。

  其實,蘇南心裡也明白:他不該過於苛責受困於傳統中國家庭觀念里的父母,不能要求他們由傳統思想馬上轉變為彩虹戰土——這才是不合情理不合邏輯的。

  只要是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無論如何用西方個人主義敘事來告訴自已「這都只是我個人的事,與父母沒有關係」,仍然剔除不了自已身上的中國傳統家庭的印記。

  這樣一種不同於西方的家庭觀念,是從儒家起源,在兩千年源遠流長中已經刻印在中國人的骨子裡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蘇南可能是個很絕情的人,當父母還對他燃起希望的火苗的時候,他總是想方設法地撲滅。

  「年輕的時候,真相比所有事情都重要;現在年紀大了,就覺得重要的不只是真相,還有其他事情也很重要,舉例來說,其他人的感受,只要自已不活在謊言中,照自已想要的方式生活,不會被人否定就行……」蘇南沉默很久,用只有自已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是不是殺死了爸媽這個概念,從心理上。」

  客房裡,蘇媽和言燦森還在促膝長談。

  「阿姨,你要還是不放心我倆,怕我會騙了南哥,怕我只是一時的好玩之類的,我願意每個月給二老至少轉三千元錢……」言燦森既害怕又果敢地向蘇媽言明他的決心。

  「傻孩子,阿姨哪能要你的錢,阿姨不是這個意思,阿姨就是想抱孫子。」

  「我和南哥計劃著以後領養一個來著。」

  「可我和南子他爸想要的是親孫子,你明白嗎?」

  ……

  看到家中這一切,蘇南明白無疑得是一場持久戰了。

  他便和言燦森商量著:「你請了幾天假?你要不要先回杭城?」

  「不急,我提前休了年假,所以還剩三天。」

  「那陪我在這再呆兩天,第三日我們再一同回去?」

  「可以呀。」

  蘇南想著「談判」這事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難得回來,這不還有兩天嘛,趁現在,好好陪陪父母。

  「我和你爸身體都沒有什麼大問題,沒有必要花冤枉錢去做全面的身體檢查。」

  「花不了幾個錢的。」

  「孔老夫子說了,五十而知天命。你爸我都六十多了當然知道自已的命數,還需要去醫院體檢?」

  「你六十多該』耳順『了,怎麼還是聽不進去別人的話?」蘇南也不甘示弱地回懟。

  ……

  你追我趕,爭論了好幾個回合,最後還是去了醫院體檢。

  回杭城時,蘇南的爸媽給倆人帶了不少東西,行李箱塞得滿滿的。甚至,在車站,分別之際,蘇媽主動上前抱了一下言燦森。

  這讓蘇南甚至有了點錯覺,好像自已已經和言燦森生活了很久,好像他們已經被父母接受了。

  路上,陸時發來消息:「大家有段日子沒見面了,有時間可以一起出來吃個飯。」

  「好啊。」蘇南回道。

  「你們哪天回來?」

  「今天回。」

  「明天,你們來我家吧。」陸時就是想趁現在,多和朋友聚聚。

  「我感覺一旦不聯繫,再好的關係也會淡,好的關係是需要用心維持的。」

  蘇南和言燦森如約而至,陸時正在廚房忙碌著,熱情地把他們迎到封閉陽台的實木大板桌前坐下聊天。大板桌的一頭放著打開的電腦,另一頭則是泡好的咖啡,擺著碗筷。

  此刻,盧希安啜了一口咖啡,在電腦前搗鼓著什麼,見他們來了,知道他們是咖啡發燒友,就和他們聊起了桌上的咖啡。

  沒過多久,陸時端來了一大盆羊肉,還有一盆炒青菜、一盆雞蛋炒蒜苗和一鍋羊肉湯。

  陸時說:「這些可都是環保食材呀,羊肉是當地放養的黑山羊,我用清水煮的,第一遍焯水,第二遍換上新水,水開後耐心把浮沫撇淨,只放生薑,其他什麼調料都不需要,吃的時候自已在碗裡撒點鹽,多少自便。」 說著把鹽瓶遞給大家。

  盧希安笑著說:「你們嘗嘗這個青菜,你們來之前,我和陸時剛在蔬菜基地里挖的。」

  言燦森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頓時感受到青菜那種甜中帶苦、苦中含甜的原生態味道。

  幾個人在透窗而過的陽光下,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夾菜聊天。

  大家剛開始還挺正經,聊的多是些大家的工作情況與身體狀況,後面竟八卦起了圈內網紅的故事。

  「他竟然和他睡過,他和他的前任有一腿,他和他原本是好姐妹又撕逼……」

  「有一次是一個朋友求助,說是肛塞掉在裡面了要幫忙拿出來,可惜我沒及時看到微信就沒去成。」

  「誰啊?」

  「居然是他,他不是以長相清純可愛著稱嗎?沒想到私底下也會有玩得大的時候。」

  「還有那五十嵐,在翻咔上發的動態照片全是那種上下只穿一條叫不出牌子的三分短褲,任何人看了都會知道這是個騷貨。」

  「照片大部分面積是肉,體脂23的肉,不管不顧地拋出來賤賣的肉,看起來卻像極了某種軟體動物。」

  「什麼軟體動物?」

  「就像一場暴雨之後遍布青草地的蝸牛,滿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殼,不管大殼小殼彩色的殼都好,可是倘若這時候從殼的海洋中爬出一條赤裸裸的軟體,黏濕的,怪異的,無疑會讓人覺得噁心生畏。」

  ……

  關於創業的事,盧希安心中早已有了盤算。他喜歡運動健身,所以決心創立一個健身服裝品牌。

  他和陸時討論商量的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運動服飾不是一種服務,而是一種產品。」

  因為在他看來,國內的健身服裝設計,要麼過於保守,要麼就是版型偏歐美,不符合中國人的身材特點。他想用功能感和設計感兼備的優質設備為更多的年輕用戶提供個性化的選擇,想要做影響中國年輕力量的品牌。

  但是一開始,他就遭遇了很多懷疑的聲音。

  畢竟很多人能理解的好工作絕對不包括充滿未知前景的創業。再說了,創業和工作的壓力總是不同,誰知道會不會「創業未半」,感情也一起「中道崩殂」。

  幸運的是,在感情方面,盧希安絲毫不擔心,或許是正因為當初分開的那幾年,讓他們更懂得彼此,更珍惜彼此。

  正應了那句話,因為相知,所以懂得。

  一個「懂得」,雖不熱烈,但遠比一個「愛」字來得深刻、複雜。

  由於陸時現在是自由職業者,干自媒體。他自已可支配的時間相對多了許多,他很主動地和盧希安一起忙活著創業的事情。

  兩人關係發生了微妙的改變。之前聊天,彼此的主語更多的是「你」或「我」,而現在更多是「我們」,「我們今天要……」成了日常談話的開頭。

  「我們定個小目標吧。」

  「去健身房的十個人里能有一個穿我們的衣服……」

  「我們上次找的那個模特感覺拍出來的不是我們想要的那種效果。」

  通宵和設計師敲細節,跑生產線,找各式各樣的運動員來實驗測數據,從設計到打板、修改、拍攝,他們全部親力親為。

  「蘭姐來了。」蘭姐是團隊的主力設計師。

  會議室里有人說出了聲,一屋子緊繃的人都好像鬆了口氣。推門進來的卻是一個身高183厘米,一頭黑髮,皮膚白皙的男人。

  「蘭姐,來的正好。快看看這個設計方案。討論了很久,我總覺得不穩妥,還不是我想要的東西。」盧希安

  被稱作蘭姐的男人認真看了幾分鐘,指著設計圖說,「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會議結束,留下整理會場的一個剛加入團隊的年輕血液忽然問到,「他一個男的,為什麼大家叫他蘭姐?是他的名字的諧音梗嗎?」

  「這麼有名的人,你都不認識?他就是特別娘,但技術就是過硬。所以大家才管他叫蘭姐,是一種尊敬吧。」一位女職工如是解釋道。

  「蘭姐,今天怎麼沒穿花襯衫呢?」盧希安打趣問道。

  今年已經46歲的蘭姐笑著回了句,「我都快50的人了,還穿什麼花襯衫。」xl

  蘭姐愛美,他說話聲音溫柔,「蘭姐」這個名稱最開始的得來是陸時那會還沒見過蘭姐,隔著電話,聽對方的聲音溫柔,以為是個聲線很粗的女土,所以就直接叫了蘭姐。

  蘭姐在電話那邊居然笑了,也沒反駁,後來盧希安也這麼叫,再後來就這麼叫開了。

  蘭姐在32歲前一直在北京發展。在北京的最後三四年裡,他著實過了一段荒淫不羈的日子。獨居,自由服裝設計師(當時無限接近不工作了),每天就是對鏡自拍,然後上軟體勾男人,看起來很滿足,但他得了一種怪病,症狀在下巴,因為有的吃食比尋常零食的體積要大,嘴巴難以合上,強行合上簡直感覺下半張臉都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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