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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中城主管道:「聽聞福慶殿下今早才回城,短短半日功夫,竟能置備這麼豐盛的宴席,實在破費了。」

  菜餚的規格同樣超出趙沉茜想像,趙沉茜不動聲色笑道:「城主遠道而來,這是我們應盡之誼。何況,這是容家軍的回易產業,談不上破費。此番準備倉促,若有不周之處,還請諸位海涵。」

  雲中城眾人彼此交換視線,都難掩驚詫。他們原以為趙沉茜花重金置辦了酒席,沒想到,這竟然是容家軍的產業。軍隊回易向來不成氣候,全靠朝廷撥錢養著,一場仗下來黃金萬兩,足足能把朝廷財政拖垮。亂世以來,打仗看的從來不是誰的士兵更訓練有素,而是看誰能拉來更多富紳資助。

  趙沉茜既然敢在宴席上提起,說明容家軍的進帳遠不止清風樓一項。若每一樁產業都如清風樓一般,容家軍怕不是能自給自足?

  雲中城主管斟滿了一杯酒,笑著敬向容沖、蘇昭蜚:「久聞二位將軍有勇有謀,沒想到置業也如此有術,實在令人敬佩啊!」

  容沖、蘇昭蜚默默對視一眼,乾笑著喝酒:「過譽,愧不敢當。」

  容沖端起酒杯,趙沉茜靜靜看了他一眼,容沖立刻放下:「我身上有傷,不方便飲酒。我以茶代酒……以水代酒,請。」

  容沖剛放下酒樽,雅間裡侍奉的下人自發上前撤下酒具,沒一會,行菜便端著溫水來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無一人說話,趙沉茜只是使了個眼色而已。雲中城的主管們面面相覷,一個人玩笑道:「容將軍貴為一城主帥,行事這么小心,連杯酒都不敢喝?」

  容沖坦蕩點頭:「是啊,我爹從小就告訴我,聽娘子的話能保家宅興旺,三代昌寧。總管該不會嫌我敬水沒誠意吧?」

  「不敢不敢。」說話之人訕訕應下。他們確實是這個意思,但當事人一點都不覺得丟臉,還主動把窗戶紙撕開,倒讓他們無話可說了。有人問道:「莫非,容將軍和殿下喜事將近?」

  「是啊。」容沖一雙星眸漆黑明亮,英氣逼人,直視著人群道,「等打下汴京,我們就完婚。到時候請諸位賞臉,來汴京喝喜酒。」

  趙沉茜面上維持著笑意,餘光暗暗瞪容沖。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今他們只有海州一城,山陽剛剛歸附,尚未同心,他竟然敢誇下海口,在汴京舉辦婚禮?

  衛景雲聽到,怔了怔,驀然看向趙沉茜:「你們要成婚了?」

  趙沉茜其實也剛知道,但當著外人的面,她只能微笑頷首:「是。」

  蘇昭蜚靜靜看著容沖裝,怪不得換了身衣服,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原來是為了在情敵面前宣誓主權。換做別人,蘇昭蜚定嗤笑蠢材,但這個人是容沖。

  蘇昭蜚知道,他是真的這麼想的。他要將汴京打下來給趙沉茜做聘禮,當年趙容聯姻,轟動天下,卻因容家一夜獲罪而不了了之,趙沉茜也淪為談資,至今都被人指點另嫁。容衝要用這種方式昭告天下,墜歡可拾,我心如初,趙沉茜在他心裡,永遠是檐上白月光,掌上硃砂痣。

  蘇昭蜚心裡嘆氣,這個傻子啊,但他又衷心替容沖高興,多年心結,終於得償。

  這一天,容沖實在等了太久了。

  蘇昭蜚滿滿斟了一杯酒,舉向容沖,一飲而盡:「恭喜。」

  桌上其他人見了,也紛紛道賀:「恭喜容將軍和殿下。秦晉之約,重歸於好,實乃喜事啊!」

  趙沉茜裝作羞澀地笑著,桌布下用力擰容沖手臂,狗東西,他在瞎說什麼!容沖一點都不反抗,等她擰累了才握住趙沉茜的手,手掌收得極緊,再不放她離開。

  滿桌推杯換盞,歡聲笑語,衛景雲置身其中,眸光輕輕落到趙沉茜身上。只是她並未注意到,她的全部心神都在容沖身上。

  從來如此。

  衛景雲自嘲一笑,給自己滿上一杯酒,飛快飲盡。只有他自己聽到,他在滿堂喝彩中低低道了聲:「恭喜。」

  恭喜,她嫁給了喜歡的人。容沖說得對,他自詡愛她,卻一直晚來一步,既是天意弄人,也是他始終無法像容沖那樣孤注一擲,奮不顧身。

  這一生得以在情竇初開時驚鴻一面,窺見月光,已是他畢生之幸。他喜歡她,和她無關。只要她餘生安妥勝意,自在隨心,就夠了。

  第121章 出征

  這一頓飯看似賓主盡歡, 其實各懷鬼胎。雲中城要入資海州,是喜事,更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戰役。

  商人重利, 雲中城生意能做那麼大,沒人是傻的,他們像一群豺狼, 潛伏於推杯換盞中,時刻準備著撕下一塊肉。趙沉茜和容沖明白, 卻不能撕破臉,因為他們需要雲中城的錢。

  他們只能不著聲色下馬威,在無聲處衝鋒陷陣。趙沉茜先用清風樓暗示對方海州並不缺錢, 雲中城投誠是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雲中城不把握良機,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容沖借著婚事, 漫不經心提起他們要收復汴京, 用兵力威嚇雲中城。

  ……當然, 也不排除容沖主要是想宣布婚事,敲打談判對手是順帶。

  酒過三巡, 雙方已交鋒好幾輪,漸漸酒酣耳熱, 意志鬆懈。趙沉茜知道該上主菜了,她示意程然,程然會意,很快端來一個錦盤。

  衛景雲不解:「這是什麼?」

  趙沉茜揭開,露出裡面的留影石:「這是什麼,有勞各位自己看罷。」

  包廂中霎間長出一株桐樹, 此樹高大茂盛,看著頗有仙意,但刨開泥土卻見累累骷髏,根須深深扎入白骨中,像無數血管一般,流動著詭異的暗紅。

  看骨架,那分明是人骨,裡面甚至有纖細的幼兒屍骸。

  許多人正在吃飯,突然看到這樣駭人的景象,剎那胃口全無,腹中翻江倒海。趙沉茜在石頭上輕輕一抹,景象消失,又回到了精巧雅致、焚香撫琴的包廂。但這回,滿桌菜餚再無人動筷。

  趙沉茜掃過臉色難看的眾人,說:「這正是此次容將軍去臨安,在歸真觀後山禁地內發現的秘密。國師元宓其實並不姓元,而姓耶律,乃北梁越王。三十年前他改名換姓進入燕朝,多年潛伏,就是為了借國師身份迷惑聖心,禍亂朝綱。他挑撥昭孝帝猜忌容家,唆使趙苻打壓崇寧新政功臣,引發朝中內鬥。諸位是不是覺得這是燕朝的事情,與你們無關,可是你們想想,北梁人這些年是如何對待幽雲十六州的百姓?梁人生性殘忍,仇視外族,卻極其敬重鬼神。他們認為死後靈魂要經三干樹回歸光明天國,所以極其崇樹。元宓能用無辜百姓的血肉作樹肥,來日,你們就不怕自己的妻兒落單,被俘去祭養所謂神樹嗎?」

  趙沉茜隱去元宓背後的長生生意,她深知不要賭人性,元宓因一己私利用活人養樹,人神共憤;若有了巨額收益,那就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了,總會有人動心的。

  不如不告訴他們,用恐懼逼他們選陣營。談判如打仗,氣勢決定輸贏。趙沉茜不可能唇槍舌劍地和雲中城一條條爭條款,她只要在心理上震懾住對方,基調定好,具體的自有程然等人談。

  雲中城管事們面面相覷,懷疑道:「這也太荒唐了,元宓既然是北梁皇族,埋伏在燕朝本就危險,為何要做這種事……」

  趙沉茜就知道他們不信,幸好她有人證。趙沉茜看向衛景云:「我們都覺得荒唐,但現實往往比戲文荒唐百倍。類似的事衛城主親眼見過,城主,你信不信?」

  衛景雲想到鑒心鏡中玉溪村的遭遇,緩慢點頭:「元宓曾豢養樹妖抽活人精血,他幹得出這種事。」

  舉座大嘩,趙沉茜趁熱添上最後一把火:「元宓喪盡天良,北梁人暴虐無道,容將軍乃仁義之師,一旦起兵,四海引領而望,孰不歸心?這些年北梁盤踞北方,中原本是沃土,卻十室九空,民生凋敝,一旦迎來太平,商貿必如雨後春筍一般,不可限量。諸位俱是仁人志士,何妨與我們共襄義舉,救萬民於水火?」

  趙沉茜先大棒後甜棗,最后冠以救世的高帽,雲中城管事被捧得頭腦發熱,豪情萬丈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漢家天下哪有被異族久據的道理?殿下需要什麼,知會一聲,我們定傾力以赴,竭盡所能!」

  「總管高義。」趙沉茜笑著,毫不含糊給他們戴高帽,「雲中城俱是俠義之士,我和容將軍十分欽佩,望往後海州與雲中城強強聯手,通力合作,淡以清,志存高,不賣國求榮,不困敝民生,一切以百姓為先。若諸位願意另外為百姓做些什麼,還請將剛才的畫像經過商號傳遞出去。每多提醒一個人,便是拯救一家老小,此番功德,勝造七級浮屠。」

  雲中城總管們被吹得飄飄然,自然一口應下。衛景雲挑挑眉,看了趙沉茜一眼,默然不語。

  衛景雲搞定了上面那些老東西,他們願意退一步,試著與海州謀事,但具體怎麼談,各長老都派了親信來,連衛景雲也不能越過插手。他們沒和趙沉茜打過交道,只以為這是一場尋常應酬,可是,趙沉茜怎麼會做無用之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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